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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板娘


程等一路畅通无阻进了魏莱房间,他一方面很庆幸魏莱没有锁门,一方面又很吃醋,她竟然对另外两个男人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今晚房间里不止魏莱一个人,那只猫也在,正蜷缩在它的小窝里。

  见程等闯进来,它抬起头看了眼,打算叫唤,程等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摸了摸小猫,不知为何,小猫安静了下来,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毛里继续睡了。

  程等站起身,走到床边,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照例亮着,而她也安静睡着,怀里那只毛绒玩具还在。屋里有一股淡淡地柑橘香味,是床头柜上的助眠香薰。

  他在床边小心翼翼坐下,一双黑眸凝视着她。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见到她的面容,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年轻时的自己自私又狂妄,觉得全世界都是自己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忽略了她的感受,只一心想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造成这样的结果。

  程等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抚上魏莱的脸颊,轻声低喃:“魏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魏莱晚上睡觉都会取下助听器,所以,声音小一点的话,她根本听不见。她以前还会失眠,但回到云城,出奇的,睡得很熟,而且是一觉到天亮那种。

  她自然不会发现程等已经偷偷摸摸溜进过自己房间,而且不止一次。

  这一晚,没有萧润行在旁边,程等在魏莱床边待到凌晨五点钟,马路上传来“唰唰”声,是环卫工人清扫路面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不然她醒了看到自己会怕。

  程等原路返回,在隔壁网吧三楼遇到了打着哈欠的服务员,他先生一愣,然后笑着问:

  “先生要走了?”

  程等点头,下楼走到路边。他的车子孤零零停在那里,就跟他本人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环卫工人来到程等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只穿着单薄衬衫的,面容冷峻的男人,他问:“小伙子,这么早就起来上班了?”

  程等低头看只到自己胸口,脸上满是皱纹的老者,微微点头。

  “辛苦了!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不要等将来老了后悔。”老者语重心长的说。

  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老者看上去有点难过。

  程等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谢谢!”

  可能是忽然被陌生人关心,程等心里一暖,在老者转身之后,程等连忙加了句:“您也是!”

  老者绽放出温暖且慈祥的笑容,转身投入到工作中。他们必须在大家开始上班之前打扫完卫生,不影响到别人出行。

  程等回到车上,见到后视镜里的自己,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眼睛红到充血,确实很吓人。

  程等看着窗外老者颤颤巍巍远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出生注定了他不是平凡人,在魏莱离开之前,他从未关注过其他人的生活。

  所以,他并不知道魏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多少痛苦。

  是她离开之后,那一件件一桩桩,血淋淋的在他面前剥开来。

  因为自己,她被别人欺负,她却从不跟自己提一句。

  特别是她的奶奶……

  在许秋风出车祸去世后,徐之焕也跟魏莱渐行渐远,魏莱的世界又只剩下奶奶。

  奶奶为了给魏莱赚大学学费,长年累月不停工作,在一个夜里离开了,因为心肌梗塞。

  而魏莱却不在她身边,因为自己的缘故。一想到这,程等的心脏开始绞痛。

  那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前一天,魏莱接到电话,说她是高考理科状元,她的成绩明天还不会在网上公布,让她不用去查,等着就行。

  那天,程等就在她身边,亲耳听着,越听越恐慌,因为他自己学习成绩不好,应该只能考上一般的大学。北城,他去不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魏莱不停的接电话,一会儿是北城大学招生办的,一会儿又是哪个名牌大学的,整整一个下午没停过。

  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给奶奶打电话报喜,眼里的高兴都快溢出眼眶。

  那天晚上,他说请她吃饭,为她贺喜,魏莱同意了,没有回去陪奶奶吃饭。

  程等请了很多人过来,认识的,不认识的,他包了一个酒吧,让大家尽情喝,为他的状元女朋友祝贺。

  魏莱本来想早点回家的,结果喝多了的程等硬是要拉着她,不让她走。所以,那晚,在酒吧包房里,喝醉了的程等枕着魏莱的大腿睡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魏莱才回家,在房间里发现身体已经僵硬的奶奶。

  那几天,魏莱不停的哭,哭到崩溃,哭到昏厥。

  程等陪她一起为奶奶办理了葬礼,魏莱家没有什么亲戚,守孝就她一个人。

  后来的一个多月,她就像是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不哭不笑,没有什么情绪,直到大学开学前一个周。

  魏莱主动约了自己吃饭,俩人去吃了一碗面。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魏莱停下来,抬眼认真看着自己,过了很久才开口。

  “程等。”

  “我们明天再说吧!”程等打断她的话,他已经从她眼里看到了她要说什么,他怕了。

  他转身想逃跑,“程等!”这次魏莱的声音很大,路过的行人都停下来看。

  “我们分开吧!”魏莱语气平淡的说,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程等身形一颤,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捏紧成拳头。

  “我累了!”

  半晌后,程等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不同意!”

  “我知道你最近很难过,但我会陪着你的,永远不会离开。”他说,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俩人站在风中,傍晚,刚刚还是风和日丽的,现在却变成了狂风暴雨。

  俩人都很倔强,谁都不回头看。

  程等以为,她只是在埋怨自己让她失去了奶奶,过几天就好了,他们不会分开的。

  可结果,她第二天就收拾行李提前去北城大学报到了,而且一走就是六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早上,魏莱难得起得很早,七点就收拾好出门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是她奶奶最喜欢给她买的款式。

  以前,只要她穿上白裙子,奶奶就会围着她转悠,“呀,我家妞妞真好看,像仙女下凡!”后来,奶奶走后,她就没有穿过了,这是六年来第一次穿。

  魏莱下楼,在吧台那里遇到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的何其多,他眼睛半睁半闭的,手上倒是还泡着咖啡,听到声音抬头,俩人面面相觑,都被对方的穿着吓到。

  虽然魏莱见多了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但见到此刻的何其多,还是很震惊。

  头发炸毛,穿着个旧背心,那种很有年代感的,魏莱只见她爸爸穿过;下半身是碎花……大裤衩,去年他们在海边旅游时买的;脚上是粉色人字拖。

  就在俩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季风也下来了,魏莱首先看到他被黑色休闲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随着他往下走,上半身显现,黑衬衫,黑西服外套。

  咋回事?他怎么穿成这样?

  魏莱不解,回头看何其多,只见他嘴巴张成圆形,震惊程度不比魏莱小。

  季风不动声色盯着魏莱看了会儿,然后淡定自若的拿走了何其多泡好的咖啡。回过神来的魏莱也想拿剩下的,唯一一杯咖啡。

  何其多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魏小妞,你不能喝!”

  魏莱耸耸肩,她会时不时心悸,胸口疼痛、呼吸困难,出汗、心脏跳动速率过快。

  但她又很喜欢喝咖啡,所以,每次都只能闻一闻。

  魏莱眼睛一亮,趴在吧台上,手托着下巴,俏皮的问季风:“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

  “噗!”何其多一口咖啡喷出来,也诧异的去看季风,一脸八卦加不可思议。

  季风瞥一眼魏莱,嘴角勾起一抹笑,漫不经心的开口:“也可以这么说。”

  “啊?”这是何其多的声音,“什么意思?”他问。

  季风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一条腿,抬眸看向俩人,“魏莱不是要去看奶奶吗?一起去吧,也该见见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魏莱惊愕,她是打算今天去看奶奶和许秋风,但她并没有跟俩人提过啊!

  季风挑眉,“就你这点想法,还能瞒得过我的法眼?”言语间傲娇得不行。

  “好吧,你厉害!”

  不明所以的何其多,“你们背着我搞小团体?”

  “你们不爱我了?”

  “你们想把我排除掉?”

  “……”

  戏精何其多还做出擦眼泪的动作,要不是他声音太欢快,魏莱还真以为他生气了呢!

  “没有。”魏莱倒了杯温水喝,给他解释:“我回来好几天了,也该去看看奶奶了。”她躲了这么多年,是时候面对了,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对了,”魏莱补充,“我打算回家里去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她的家,那个六年没进过的家门。

  “去啊!”何其多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既然是你的家,那也就是我和老季的家,当然要一起了。”

  季风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三人风风火火出门了。不对,是出门前,何其多发现自己的穿着不太行,连忙跑回去换了套西服,深灰色的,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

  魏莱先去隔壁花店买了两束花,一束黄玫瑰,送给奶奶,祈求她的原谅;一束是芍药,是许秋风最喜欢的。

  以前,魏莱不知道他的用意,还调侃过许秋风,一个男生竟然喜欢粉色的花。那个时候,许秋风就只是对着自己笑,也不解释。

  直到后来,魏莱无意中听到大学室友江映如说要买一束芍药送给她暗恋的男生。江映如从高中开始暗恋一个比她大三岁的男生,是她邻居家哥哥,也是个天之骄子,只是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

  魏莱才知道,芍药被人们称作“爱情之花”,适合送给暗恋的人,表示情有所钟,依依不舍。

  高中三年,每年魏莱生日,许秋风都会送给她一束芍药,雷打不动。而自己呢,满心满眼都是程等,根本没注意过许秋风失望的神色。

  每次想到这,魏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喘不过气来。何其多见魏莱神色不对,默默接过,帮魏莱拿着。

  魏莱看着他,何其多的性格跟季风完全相反,是个有时沙雕,有时却又很暖心的好人,能轻易看穿别人的情绪。

  三人站在路边打车,季风跟何其多像两个保镖一样,一左一右站在魏莱旁边。

  不远处,正鬼鬼祟祟躲着一个男人,他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紧跟在魏莱他们身后,这人就是程等的助理谈唐。

  谈唐今天刚到公司就被他们程总派遣出来了,说是让自己过来盯着一位姑娘的一举一动。他一听,这还了得,他在他们小程总身边待了两年多了,第一次见到他老板这个样子。

  心想,这姑娘肯定是欠他们老板钱了!

  他盯了一早上,都快望眼欲穿了,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姑娘。这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她身后那俩是什么鬼?保镖?

  穿着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保镖。谈唐自动把季风跟何其多当成保镖了,他很疑惑,但又不敢去问老板,只好给相对比较温和的萧润行萧总发信息。

  “萧哥,老板让我来跟踪一位姑娘,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是不是欠老板钱了?”

  得到的回复让谈唐大跌眼镜。只见萧润行给他回:“那是你们老板娘!”

  “不是她欠你们老板钱,是你们老板欠她!”

  什么?

  谈唐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老板娘???”他怎么不知道!

  “没错,你们老板喜欢人家喜欢得死去活来。好好看着,小心被惩罚!”

  谈唐:“……”

  他走近一些,近距离观察,确实跟老板很配,他拍了照片发给老板,“老板娘带着保镖出门了,还买了花,不知道要去哪里。”

  “继续跟着!”

  这是他得到的回复,冷冰冰的四个字。

  扎心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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