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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程等


魏莱是在早上十点钟才看到舒羽宁的信息,本来想给他回个电话的,但想到他还在上课,不想打扰他,只好作罢。

  下午,魏莱带着季风跟何其多回了一趟她以前的家,星苑小区,是一个老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一些退休干部。年轻的家属基本上已经搬到新的小区去了,只留下一些念旧,舍不得搬走的老人。

  门口的大爷还是以前那个,只是他已经认不出魏莱来了,六十多岁的年纪了,还依然坚守在岗位上。

  见到陌生面孔,大爷背着手过来,“你们要找谁?”声音很严肃,想震慑对方。

  “爷爷,我以前住在这里,三栋五单元的。”魏莱解释。

  “三栋的?那我怎么没有印象?”大爷很疑惑,仔细盯着魏莱,似是想回忆起来什么。

  魏莱拿出钥匙给他看,“我好几年没回来了,您可能忘了,我奶奶叫胡萍。”

  “胡萍?”爷爷惊呼一声,“你是那个魏丫头?”

  “是的,爷爷。”

  “哎呀,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爷爷握住魏莱的手,“自从你奶奶突然走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你。”

  魏莱见爷爷眼眶湿润,内心五味杂陈,当年,奶奶一个人出去摆摊,因为是老小区,入口很窄,三轮车很难出去。所以,门卫爷爷每次都是给奶奶开大门。

  他们时常会坐在门口聊天,等魏莱放学后在一起回家做饭,爷爷也很关心自己,悄悄给带零食。

  魏莱收起情绪,“我在北城读书,爷爷。”

  “北城好啊!”爷爷感叹,“回来了就好。”

  “对了,以前经常送你回来那个小伙一直在给你打扫房间呢,他每周都会过来一次。”爷爷补充道。

  “啊?”

  “你不知道吗?”爷爷问。

  魏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爷爷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房门打开,里面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家里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草还活着,甚至比当年要好。

  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察觉到魏莱情绪低落,季风跟何其多没有开口,只是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

  魏莱搬了个凳子去门口,房门上有个电表箱,以前魏莱总会忘记带钥匙,奶奶又忙,所以,有一把备用钥匙一直放在电表箱里。

  可是现在,钥匙没了,被程等拿走了。

  “魏小妞?”

  魏莱在门口沉思,何其多的声音传来,“这就是许秋风的照片?”

  魏莱进门,看到季风跟何其多正在看放在电视柜上的照片。奶奶很喜欢拍照,所以,家里到处都是照片。

  此刻,何其多拿着的就是魏莱跟许秋风的合照,那是他们高一去春游的照片,照片里,魏莱穿着连衣裙,许秋风则是白衬衫和牛仔裤,俩人笑靥如花的看着镜头,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

  “还有很多呢!”魏莱进房间把相册拿给他们,她自己则是回到房间查看。

  床上的被子还是原来的,只是没有灰尘,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看来,程等真的一直有在过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当初明明是自己说要分开的,他为什么不恨自己,反而一直在帮她守着家?

  魏莱摸了摸枕头下面,摸到一个硬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个打火机。

  这个怎么会在这?

  她思考了几秒,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难道程等睡过自己的床?

  魏莱俯身在枕头上嗅了嗅,确实有淡淡的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香味,这个味道,她曾经在程等身上闻到过。

  “你干嘛呢?”

  何其多进门,见到魏莱趴在床上,姿势很怪异。“这么怀念你的床?”他问。

  魏莱:“……”

  她淡定起身,“我在闻一段旧时光的味道。”她侧眸瞟了一眼何其多,补充:“你不懂!”

  何其多拎起桌上魏莱的相框,转身出去了,留下一句:“这个没收!”照片上,魏莱扎着两个小辫子,脸颊胖嘟嘟的,煞是可爱,他决定带去新家那边。

  魏莱看着窗外发呆,窗外那棵魁梧的核桃树已经发出新芽,在微风中摇曳,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旧时光。

  明明是下午,阳光灿烂的时刻,可魏莱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回忆像是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囚禁住她,永远逃不出来。

  她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暗恋程等,高三下学期在一起。那个时候,学习非常忙碌,她没有时间陪他,他抱怨过几次,他说别的情侣都是一起去吃饭,一起上学。而他们呢,魏莱根本没时间跟他约会。

  程等家里有钱,不在乎能不能考上大学;可魏莱不行,她必须考,而且必须要考好,为了奖学金,为了学费。

  所以,陪伴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许秋风,他们俩人是一个班的,还是同桌;而程等是另一个班的,没办法以前学习,再说,他学习不好,也不喜欢学习。

  有时候,他就静静坐着看魏莱,但他没什么耐心,不到半小时就坐不住了,然后起身跟同学打篮球去了。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挺对不起程等的,她当初扔下一句话就一走了之,可他却一直帮她守着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的家。

  说来了奇怪,她当年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边缘人物,对程等的喜欢也是悄无声息的,也从未有人知道。

  至于是怎么在一起的,魏莱已经快要记不清了,或许是刻意逃避现实。

  记得是高三下学期开学,魏莱跟许秋风一起坐公交去学校,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天下午,阳光明媚,微风吹起了她的短发。

  许秋风在旁边给她讲了个什么笑话,她乐得不行,扭头就跟窗外骑着摩托车的程等对视上,她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眼前突然递上来的一束花怼了一脸。

  她手忙脚乱的接过,愣愣地抱在怀里。

  程等扯了下嘴角,说道:“魏莱,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公交车不紧不慢行驶着,程等骑着摩托车紧紧跟着公交车并排行驶。

  魏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不知所措,公交车上有很多人开始起哄。

  许秋风冷眼看着窗外放荡不羁的程等,伸手关上了车窗,似是不解气,一把夺过魏莱手里的花束想扔出去。

  魏莱赶紧阻止他,她说怕砸到其他行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是很渴望的,只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没有一点点防备。

  魏莱不知道程等是特意给她买的花还是送给别人的,那个时候,他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追他追得全校都知道,但他不拒绝也不回应。应该说是理都没理。

  她不知道程等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还是跟别人打赌输了才来追她,她不敢问,也不敢想。

  那次之后,程等经常在校门口堵着她,说要送她回家,这样过了一周,魏莱才答应跟他在一起。

  还是发短信告诉他的。

  其实,魏莱不知道的是,早在她以为的第一次见面之前,程等就喜欢上她了。

  那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程等在路边等人去网吧打游戏,正等得不耐烦,打电话骂萧润行的时候,一转身怀里就撞进来个人。

  他皱眉想把人推开,低头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随着她一抽一抽的哭,左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漂亮极了,他忘了要把人推开。

  小姑娘道了歉,然后走了,根本没有抬眼看自己。程等都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直到萧润行暴跳如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至于救了魏莱那次,是因为他故意跟在她后面,并不是魏莱以为的偶遇,只是他一直没说,魏莱也就不知道。

  程等是个冷傲的人,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只有魏莱,像一阵微风一样吹进他沉寂已久的心里。

  这一阵风虽然微不足道,却经久不衰,源源不断敲击着他的心,躲不掉,也逃不掉。

  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路上跟魏莱表白,那束花其实是帮他姐夫买的,那段时间,他姐姐跟姐夫吵架了,他姐夫打电话让他帮忙买一束花回去,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买了。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魏莱跟许秋风在公交车上相谈甚欢,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他嫉妒如狂,当即追上去把红玫瑰扔到她怀里,简单粗暴的表白了。

  但他从未后悔过。

  刚开始的时候,程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魏莱,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她产生好奇而已。直到后来,见到他跟别的男生谈笑他会嫉妒,想把人藏起来,想让她只对自己一个人笑。他才意识到,这令人不知所措的情绪名为喜欢。

  是的,他喜欢魏莱。

  “魏莱?”

  一道声音把魏莱的思绪从深渊里拉扯出来,她寻声望去,是季风,他站在门口,黑眸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季风扯了扯嘴角,本来想问她程等的事情,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走吧,我们去看车。”还是得买一辆车,不然不方便。

  “买车?”魏莱挑眉,“你出钱?”

  季风失笑,“嗯,我出。”

  “那走吧!”魏莱兴高采烈的,完全没有刚刚情绪低落的样子。

  走的时候,何其多把客厅挂着的魏莱初中毕业后跟奶奶去旅游时,奶奶给她拍的照片顺走了,美其名曰,挂在公司里辟邪。

  那是魏莱跟奶奶去人家养蚕的地方,魏莱第一次见到白色在蠕动的蚕,被吓得惊慌失措,奶奶趁机拍下来的“丑照”,后来奶奶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客厅,魏莱为此还生气了好几天。

  那个时候,魏莱也是短发,因为奶奶要很早就出门买早餐,不能帮魏莱扎头发,而她自己又扎不好,索性剪短。

  照片上,她短发齐肩,穿着奶奶给她买的,当下“最流行”的碎花裙,脸上都要哭了,但手里那条蚕还舍不得扔,很是生动。

  小时候的我们,还真是固执得无药可救,明明很害怕,却舍不得放手,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从星苑小区小区出来,三人直接打车去了车场,魏莱跟何其多意见不一致,何其多想要一辆宾利,他前几天在路上看到过,可好看了!

  魏莱觉得不必买那么贵的车,因为他们在北城就有好几辆车了,再说,他们只是暂时回来云城,并不是一直在这边。

  最后,季风听了魏莱的意见,买了一辆路虎揽胜,霸气侧漏的车型,何其多也没了意见,他本来就是因为虚荣心作祟才想要宾利。

  季风面无表情的付了全款,魏莱跟何其多一人抱住他一边胳膊。

  魏莱:“季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钱?你该不会也在北城有三栋楼吧!”

  何其多:“季哥,求包养!”

  一旁的工作人员:“……”

  季风挣脱开何其多,带着魏莱往外走,撂下一句话:“你做梦!”

  何其多伤心欲绝,“季风,你偏心!”

  季风耸耸肩,不置可否。

  车暂时还不能提,所以,三人只好打车回去。公司差不多也应该开业了,跟他们合作的导游早就开始催了,希望他们把网上通道通通打开,开始接单。

  晚上,舒羽宁下课回来,粘着魏莱一顿抱怨,说他舅舅是如何虐待他,把他扔到路边,害他上学迟到被老师罚站,念叨了一个小时。

  魏莱头大,她又不能去把程等打一顿,还是何其多把舒羽宁拎走了,带他去学习,魏莱才被解救出来。

  舒羽宁的性格跟他舅舅完全相反,他是个爱撒娇的小孩,程等的爸妈结婚早,他妈妈二十岁就生了他姐姐。

  他妈妈自从生了他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没有再生,直到他姐姐十三岁的时候,他妈妈终于再次怀孕,有了他。

  所以,程等从出生开始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他也一直以为魏莱是他的,是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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