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开卷考
周平望不是没思考过,但是他站着的角度不同。
同时我也清楚了周平望的心思,不算是算计我。
他能将集团里不一样的声音压下去,但是不是靠着他的能力和实力,而是需要动用家里的背景,这会让他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受损。
同时在集团内,也会对立一部分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放任了集团内不同声音的蔓延。
但这些对我没影响,周平望哪怕在博金公司时期,也是个在公司内无关紧要的人,博金公司也好,华金公司也罢,一直的核心只有一个人,就是我。
哪怕是靠着背景和关系,将华金公司的基础打的无比夯实的魏明,也达不到我的影响力。
因为他只能带来公司的硬资质,却没有为公司开疆拓土的能力。
或许周平望心里也有不同的想法,只是没说出来。
他考虑的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出发,至于国际局势之类的,他还没去考虑过。
或者说,没有过深的分析其中的各种可能。
但是我不一样,华金集团对外投资,本来就是火中取栗。
没有这种瞬息万变的国际局势,根本就不可能机会等着人,而是人追着机会,一旦失去,余下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主办人都会陷入在后悔之中。
如果是民营企业,这份后悔会伴随一生。
想到这里,我语气平缓了一些:
“至于说制裁,美利坚制裁俄罗斯和我们华夏有什么关系?”
周平望顿时心中明朗,有种拨云见雾般的透彻:“峰哥,你是说根本就不影响?”
“会有影响,但是会朝着好的一面影响,你们看到的危机,是你以为的危机,在我看来,这种危机对俄罗斯来说,连疥鲜之疾都算不上。难不成美利坚真的能从欧洲进攻俄罗斯不成?”
“这不可能。”
“既然事情不会朝着最坏的方面发展,为什么不能就朝着对我们有利的局面发展呢?你应该知道的,国内很多产业能发展起来,还是靠着大毛和欧洲的局势不稳定造成的。”
“而且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说完,拍了一下周平望的肩膀道:“去准备召开管理层会议,我随后就到。”
会议室。
我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上百人,眉头微微有点蹙起,但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仿佛突然从休假中被公司拉来,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好心情。
“诸位不少都是生面孔,我是陈峰,对大家来说,不少人看过照片,但是没见过真人,恭喜各位,终于见到活的了。”
一个不算过火的开场白之后,我对筹备会议的后勤道:“去拉几块白板过来,给我拿两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
我的举动,让很多人摸不到头脑,甚至有点不理解,都火烧眉毛的时候,我却有心情来公司给管理层讲课。
什么时候不能讲,非要这时候讲。
我环视了一眼并不算拥挤的大会议室,开始说了起来:
“从07年三月份开始,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集团名下的两个基金突然破产,开始了这场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结束的经济危机,也成为次贷危机。”
“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最先倒下的并不是最早爆发危机的贝尔斯登集团,而是股票被高盛操控的雷曼兄弟,如今快半年过去了,这场危机并没有结束,在各国政府纷纷下场干预的情况下,被暂时遏制住了。”
这些话我说起来,别人不知道,但是周平望和马鸣几个都心知肚明,我是这场危机的亲身经历者,甚至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为什么美林银行没有被收购?
为什么贝尔斯登集团没有破产?
为什么雷曼兄弟成了第一个倒下的华尔街五大?
这都是我的原因。
我以一己之力,拉住了两头巨兽掉入深渊,同时一脚把另一头巨兽踹进了地狱。我继续讲述:
“去年一年之后,在资本行业的从业人员会发现一个问题,市面上的钱少了。”
“没错,钱不见了。”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个问题,钱去哪儿了。”
“在场有过银行工作经验的同事会大概猜到一点,钱在银行。银行在经济危机时期,普遍的做法就是谨慎贷款,高息揽储。很多企业会发现以前很容易贷到银行的钱,现在变得不容易了。”
“但是银行的钱也不是银行的,是属于储户的,真要是贷款出去了,成坏账了,他们就得面临破产的风险,所以,他们不敢贷款给危机中陷入困境的客户。
同时,为了维持比较高的资金安全,银行不得不提高储户的利息,从而保证银行能安全度过危机,在局势更坏的情况下,无法面对储户挤兑的情况。
所以,银行在这个时期的经营成本会是往常的三到五倍,甚至规模小的银行,为了维持其现金充足,不惜出更高的代价来获得储蓄。”
“贷款贷不出去,资金成本又居高临下,所以一旦进入全面危机,银行会出现经营上的巨大亏损。
同时银行也有投资部分,市场不景气导致的银行手中的资产大量缩水。
在去年第三季度,瑞银就公布了当季度230亿美元的亏损。”
“这是账面亏损,和实际上的亏损不是一个概念。可同时也说明了,银行业的困境。”
“我说这些,是给诸位描述海外银行的现状,他们有钱,但是不敢放贷,更不敢投资,同时储户被高利息吸引,导致银行的情况更糟糕。
所以,大家见到了一个怪现象,明明银行很有钱,却还在拼命揽储,却不肯放储。
因为他们知道,自要扛过了这场经济危机,他们就是可以在市场上吞并那些没扛过危机同行的市场,规模做大。”
“这是他们的机会,但不是我们的机会。”
我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之后,接着道:“接下来说石油,今年的石油期货价格大起大落,最高峰出现在上个月,147美元,但是当月就下跌了70美元,实现了腰斩。这说明,石油的需求在今后半年,甚至一年之内,将持续下跌。”
“但是很遗憾,油田,尤其是海外的油田,我们想要投资的机会一点都没有。同时石油价格的波动巨大,必然会引起新能源汽车的研发和投入。”
“特斯拉今年2月份第一辆车上市,已经预示了电动汽车能和燃油汽车一样优秀,只是在技术上需要突破。最大的突破点就是电池。”
“而电池必然是新能源汽车最终的技术阻碍,一旦技术得到支持,虽然不至于燃油车退出市场,但是被电动车打下半壁江山应该不难。
而电池的制造,就需要有色金属,镍、钴等有些金属必然会成为未来矿产争夺的最重要的资源。”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说氢燃料电池的推广,这点我就不说了,因为没有意义。全世界不会容忍一个小偷,在所有人的兜里肆无忌惮的掏钱。”
“这就给我们带来了机会,在经济危机的时期,原先价格很高的不动产,矿山,资源和土地,变得廉价,这是企业的机会,有钱的资本已经下场准备收割这场盛宴了。”
“再说我们,自从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国内的出口激增,工业投入持续增长,同时廉价的劳动力和工业品,不断的输出海外,形成了我们现在的经济是出口外向型经济,和资本投资型经济共存的局面。
一方面,我们需要投资来拉动经济,同时也需要出口获得更多的外汇。”
“在工业投入越来越大,一直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资源的定价权,对我们来说,就成了至关重要的战略部署。
可以说,这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定价权失去,国家的出口只能挣个血汗钱,就是工人工资差的钱。”
“而矿山在以前是非卖品,但是如今一下子有了四个机会放在我们面前。”
“俄罗斯的诺里尔斯克矿山,还有尼日利亚,以及印尼的三个矿山,都是有色金属矿,在全球都是排名前列的巨型矿山。”
“我坚持购入俄罗斯的诺里尔斯克矿山的原因,很简单,这是最有可能全盘兜售的矿山,而不是出让部分股份的矿山。
原因嘛,其老板波塔宁的日子很不好过,他在银行在硬抗金融危机,损失惨重;
他的石油产业也不好过,七月份原油从最高的147美元,下跌了70美元,这是历史上都没出现过的暴跌,下跌已经是必然趋势,他需要为过冬储备足够的现金。”
“两个支柱行业,都受到打击,同时矿产出口不理想,这就给了我们机会,买下诺里尔斯克矿山的机会,价格不会太低,因为波塔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我们只能给出一个让他心动的价格。”
“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华金集团的任务,这家公司之所以会改制,并不是因为这家公司有完整的金融牌照,和优秀的金融成绩,而是需要华金集团在国际资本竞争中找到突破口,给华夏的工业寻找出路,而不是单纯的挣钱。”
……
足足两个多小时的独角戏,我几乎是从06年开始的国际经济环境,各种大宗商品的交易变化,各大矿业家族的变化,一点点的掰开了,揉碎了,告诉所有人。
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资本市场并不受欢迎,这是三十年来,对华夏在矿产资源争夺上的唯一一次机会,可能是仅有一次不需要通过战争,用钱就能购买资源的机会。
失去了这次机会,就等于是失去了在全产业链的话语权,就等于是未来的很多年,我们都只能用廉价的劳动力来换取财富积累……
我以前一直不喜欢夸夸其谈,我喜欢有悟性的人,稍微透露一点东西给他,就能默契的配合。
可是这一次,我明白,我需要将所有的东西,一点点的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灌输进去,要不然,华金集团的未来,只能是抱着我打下的江山固步自封。
虽然华金集团如今的产业,足够庞大。
可是谁不想看到一个十万亿,甚至二十万亿的超级集团,在自己的手里诞生?
至于我的私人产业,为什么没有做矿产?
矿产是私人能做的吗?
没有政府国家背景,只能是小打小闹。
会议到了最后的时候,我略显疲倦道:“我之前给了你们答案,你们不去思考原因,只想着个人的得失和责任,怕担责,怕这怕那。
毕竟不少人是从机关来的,思想上没转过弯来,我能理解。
你们负不了的责任,我承担。
你们不敢下的决定,我替你们下。
已经都这样告诉你们答案了,开卷考还想不明白,要你们有什么用?”
我的语调在不经意间大了许多,甚至言辞犀利起来:
“趁着我不在公司,私底下串联搞反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要么我走,要么你们走,自己选一条路。
还有你们要是想在公司里养老,我在公司一天,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人事部下面竟然有一个老干部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家成立才三年,改制才不到一年的集团公司,竟然弄出了个十七八个人的老干部处,我问你们,集团有退休员工吗?
有送火葬场的老同志,需要开追悼会的吗?
回头给我撤了,人给我退回去。集团还在创业阶段,不养闲人。
这次反对声音最大的三个人,下午我回京城,会上报组织,要求退回,我是没办法开除你们,但是有办法让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有门路的,可以去琢磨找下家了。”
最后我扭头看向周平望:“周总,告诉魏总,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意向书,一个月之内签署合同。”
“好,好的。”
周平望有点口吃的答应着,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气场全开的样子,总算是看到了,全程没有给人开口的机会,就把所有人都怼得哑口无言。
可周平望也听明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他挡刀。
很多话看似我说给管理层听的,其实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毕竟挑明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一场会议,期间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我却脱稿单独说了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
列用的数据和案例,都是脱口而出,条理清晰,语气平缓。
宛如大学里的教授给学生上课,侃侃而谈,却又气定神闲的游刃有余。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愣神,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在我看来,诺里尔斯克公司既然准备融资合作,就已经有卖的打算了,毛子的生意经其实很粗暴,钱给足了,关系疏通到位了,一路绿灯也不足为奇。
而华金公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反而最缺的是时间。
毕竟,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华金集团来说,转瞬即逝。
反倒是非洲的矿山可以等一等,毕竟那里的情况更复杂。
等我离开会场的时候,整个会场上百人,哑口无言。
而跟在我身边的许凝,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宛如星辰般梦幻,心中狂喜,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高声呐喊:“果然是本姑娘看上的男人!”
就一个字。
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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