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残渣
贺明玄回到书房，五儿紧随他身，却在门口处停下，等他进去后，再伸手将门阖上，恭敬垂立在门口。
贺明玄书房内不喜留人，故五儿大多随侍在外。
书房内早已燃起灯烛，烛光幽幽，静静照亮书案一角。
书案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里面有图有字，图画的是一棵棵草植，看起来似乎是本草药书。
书的左侧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木盒里面铺着一张布，布上面盛着些许星星点点的暗绿色碎渣。
这些碎渣有大有小，形状不一，仔细看去像是什么植物的残渣。
贺明玄拉开椅子坐下，借着烛光继续观察左侧的绿色残渣。
他之前一直就在研究此物。
而此物正是几日前从那失控的马胃里取出来的。
那日贺明玄提议将这残渣送去各处的医馆辨识，看是否有人识得这个。
但遗憾的是无人认得。
于是他又借新安郡王的力量请了宫中的太医看一下，不想仍未有人识得。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向林府尹要了此物，然后带回来自己查探。
可几乎翻遍了书房里的草药书，仍未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本草药书里的草药记载不全。
不过他手里这本草药书已是市面上记载的最为全面的几本之一，若这本里面没有记载，其他草药书还能有记载吗？
想到这，贺明玄不禁有些烦躁。
当初他们一行人在感英寺上香时，不巧碰到了新安郡王几人，因贺明玄与新安郡王有几分交情，故而两拨人聚在了一起。
到离开之时，新安郡王几人自也跟着他们相伴而行。
路上本相安无事，不想行至半途，郡王妃的马儿忽而变得狂躁起来。
起先只是频繁摆头和踏足，后来不断打响鼻，眼睛也变得微微泛红。
贺明玄看到这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曾听二哥说，在战场上，马儿就相当于骑兵的另一条命。
所以当一个人正式成为一位骑兵时，他都会再三强调，马儿身为性命相交的伙伴，一定要时刻注意它的身体和情绪。
若马儿不停打响鼻且眼睛泛红，那此时它必定处于狂躁的状态。
因有二哥的话响在耳畔，故一看到这马的情状，贺明玄就察觉不对。
但当他正想提醒新安郡王时，那车夫似是以为这马变得不安分，于是抬起手中马鞭便打算给这马一鞭子。
贺明玄见此顿感不妙，他立即出声制止。
但，仍是晚了......
好在过程虽惊险骇人，最后结果确是好的，郡王妃和小郡主人也相安无事。
不过事后贺明玄却发现这马狂躁得太为突然，且太过于激烈，就像吃了什么不正常的药似的。
故此他才会要求林府尹检查一下马的胃，结果果然查出一些异常之物......
贺明玄盯着木盒中暗绿色的植物残渣，眸光幽幽如深不可测的深潭。
他从桌上拿起一把被火烤得明晃晃的小刀，然后用小刀掀起一小块残渣，慢慢挪至鼻尖。
这些残渣已被马的胃液腐蚀大半，原本的草木清香也一并消失，只剩一股马粘液的腥臊味。
但许是在外放置得有些久了，表面粘液的味道已消散一些，若仔细闻一闻，还可闻到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草木清香。
他之前看遍大部分草药，发现性越毒的草药，其味越淡，闻起来如普通凡草一般。
而此草的味道也称不上浓烈......
当然也有可能它的味道被粘液所遮，故而闻起来甚淡。
虽这两日所得不多，但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对此物的来处，他已有些许猜测，既然大梁市面上的草药书遍寻不得，那大致有两种可能。
一是此物生长在大梁，但还未普遍被人发现其效用，故而未被记载。
二是此物其实生长在大梁国境之外，比如北胡等小国部落中。
而贺明玄心中更偏向于第二种。
当然现在这些都是猜测，还需继续派人搜集一些还未翻查过的草药书，甚至记载北胡草药的书也应搜敛过来。
或是直接派人去北胡找一位北胡的医士问一问......
今夜，贺明玄书房的灯火彻夜通明。
......
翌日一早。
夏亦姝刚用完早食，五儿便来了她院子，说是来送张遇的那幅画。
自夏亦姝上次湖心亭帮五儿说过一次话后，她就明显感觉到五儿对自己热情不少。
或许是为了答谢她那次出言相助，夏亦姝猜测。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五儿如此态度还是对夏亦姝有利。
比如说这次，昨日贺明玄应是回去就吩咐让人今日送画过来。
但这话并未指定具体时间，下人听了，自然觉得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在晚上前送到就行。
若五儿觉得夏亦姝可以怠慢，说不定直到晚上才送过来。
夏亦姝虽不在意画送来的时间，可真要忐忐忑忑等上那么一天，心中肯定有所担忧。
如今五儿这么早就将画送来，夏亦姝虽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昨日贺明玄被崔氏叫走后，她便心生不安。
她怕崔氏会出言阻止，毕竟此画确实价值不菲。
更甚者，万一此事被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听了肯定不许，而贺明玄又一向听老夫人的话，所以到头来她说不定画没弄到，还会受一顿敲打。
所以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将画弄到手再说。
......
夏亦姝笑吟吟送走五儿后，便看向手中装着画卷的木匣子。
木匣子长长一根，木是用的檀木，匣盖上雕着繁复花纹，四边描了金线。
单看这匣子便可知里面的东西不凡。
夏亦姝小心翼翼捧着匣子，眸光亮如星辰，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不过这也确实算珍宝，整整价值几千两的珍宝，若是将它卖了钱，说不定能保她半生吃喝。
所以对这般贵重的东西，夏亦姝很是小心。
她慢慢进了卧房，然后坐在小塌上，一点点打开木匣，待盖子全部移开后，一副保存完好的画便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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