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晚风无情
深夜风总是很无情，它凄冷，它绵延，那年的风再也没有吹来，故事也自然留在了那年，又是一夜风起时，何故无由泪沾巾，你本是穿堂清风，却在我心中惊起万顷山洪。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柳岩面无表情地看着莫桑，轻轻开口说道：“她早就死了，动手吧。”
握紧镰刀的手，不住颤抖，举起放下，举起放下，反反复复，黑雾升腾间，一股股风压扑面而来。
烈风掠体，有狂暴，有阴冷，有思念，却没有杀意。
“老师，对不起，我下不去手。”再度放向手中的巨镰，莫桑看着灵月的脸苦涩地说道。
柳岩模样的男子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原本以为只需要动动双唇，下下命令就能把方辰一行人轻松解决想到他手中的刀居然有自己的想法。
“当一件工具不再有用，他就是一件随时可以抛弃废品。”
脑子里回想起哈恩曾经的话，柳岩一咬牙，对着方辰一行人冷哼一声，就要带着莫桑回到远方的古堡。
“柳家丧尽天良，你以为你走的了吗？”方辰手中重剑轻挥，重量带来的风压将劲草压弯。
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病态的笑容，柳岩轻轻对方辰说道：“所以我亲手毁了那群畜牲啊。”
方辰瞳孔紧缩，柳家的惨状他是见过的，全族人不是变成人傀就是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那是生你养你的家族，你都下得去手。”在方辰眼中柳岩的威胁度急速上升。
“正如你所说，他们恶行滔天，有此下场罪有应得，柳家都被灭门了，你都不满意吗？”就好像讨论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柳侃侃而谈，脸上看不到一点灭族后的悲伤。
“柳岩，那一晚真应该一剑砍死你个疯子。”
“柳岩？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柳江。”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柳江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找柳岩吗？我帮你喊一下他。”
话音落下，方辰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一群群人傀正不断从密林中涌出，数量之多，漫漫山路满是人傀，而领头之人正是方辰一直寻找的柳岩。
看着柳江，方辰不由得感觉丝丝怪异，就算是双胞胎，柳江与柳岩长的也太像了，就像是复制粘贴一般看不出任何去捏。
“别误会，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柳岩确实是我弟弟，不过没有我就不可能有他。”带着莫桑消失在夜色之中，柳江的话在空旷的前院久久回荡。
“你要找的柳家人都在这里了，希望你能问出你想要的答案。”
柳江消失的一刹那，人傀仿佛失去了什么约束，咆哮着对众人冲来。
“知道了，就知道让我干活。”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冥音一脚踏出，挡在人傀群之前。
“你们走吧，这些恶心的东西我帮你们阻拦。”轻轻叹了口气，冥音手中的骨笛奏响，一个个白骨骷髅从地下钻出。
“看什么看，赶紧走。”面对数量庞大的人傀，即便是冥音也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柳岩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不同于别的人傀漫无目的地乱冲乱撞，柳岩变成的人傀目标明确，一点点向方辰靠近。
“你确定他不是来找你索命的？”冥音不屑地问道，方辰与柳岩的恩怨她也是知道一些。
“把他放过来吧。”思考了片刻，方辰决定。一般的人傀完全没有神志，柳岩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他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到方辰身边。
战鹰将灵月护在身后，伊芙娜则是绕到侧面，隐隐与方辰的位置相呼应。
柳岩变成的人傀越来越近，战鹰不自觉握紧长枪做好出手准备，伊芙娜龙爪律动，身体前倾蓄势待发，就连指挥骷髅战斗的冥音都隐晦地投来目光。
五米，这是方辰与柳岩的距离。
嘴唇微动，没有人知道柳岩说了什么，除了方辰。叩首，三拜柳岩静静跪在地面等待死亡的降临。
蓝光一闪，柳岩应声倒地，大片大片的绿色液体从他体内流出。
“安息吧，此情此恨我替你接下了。”看着已无声息的柳岩，方辰轻轻地承诺道，晚风萧萧，吹动衣衫，方辰看着远方的古堡杀意涌动。
确认方辰已经远去，冥音也不再装作指挥的样子，寻了一株老树坐在树枝上，洁白小腿在空中晃呀晃，划出优美的弧线。
绿光闪动，灵月体内的灵魂体轻轻坐在冥音身边。
“你感觉柳岩说的是真的吗？”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冥音率先开口问道。
“是。”目光投向远方的小路，灵魂体眼中满是担忧，在那里方辰正将一只只半人半兽的怪物砍翻在地。
“父皇说的没错，人类果然都是一群疯子，居然想和神族做交易。”冥音的眼眸中绿色火焰跳动。
“不过说好了，事关神族，没有父皇的命令我不会再出手了。”冥音沉默了片刻，抢先说道，身为姐姐她很清楚灵魂体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当即率先出口。
“倒是你，再继续这么下去，用不了两年就会消散了。”看着妹妹虚幻的身体，冥音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这次回藏骸谷地我短时间就不会出来了，计划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方辰，灵魂体仿佛对于自己身体即将消散的事情毫不关心。
“舍得吗？”
没有回答，灵魂体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值得吗？”
依旧没有回答，灵魂体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
无言，唯有晚风阵阵。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不回来的，你明明可以和他在一起，你明明可以不用理会那些无聊的计划，你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冥忆，不，姜小忆，你究竟在想什么！”
冥音眼中灵魂之火剧烈跳动，攥着骨笛的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一股强悍的气势从她体内爆发而出，下方不论是骷髅还是人傀都在这股威势下炸裂。
“姐，我生来就是工具，本不应该存在，更不应该有什么感情。”
“放屁，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人类，完全有机会摆脱那人的控制。”
“人类？你见过我这样的人类吗？十年前那场实验失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还有些用，我现在可能只活在他的记忆里了。”透明的手掌穿过冥音的面颊，冥忆自嘲地笑了一声，目光离开方辰，眼里满是不舍。
“可是你还活着，就应该让他知道。”
“不，我活着只是为了再看他一眼，只是因为我答应他会回来跟他告别。”
深夜风总是很无情，它凄冷，它绵延，那年的风再也没有吹来，故事也自然留在了那年，又是一夜风起时，何故无由泪沾巾，你本是穿堂清风，却在我心中惊起万顷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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