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命犯孤鸾（一）

马拴的离去，马店的社员就像失去自己的亲人那样心情都是比较沉重的，人死不能复生，人们也只有把痛苦深深地压在心里。马拴在马店的口碑是很高的，人们对马拴的评价正如学校刘老师用挽联所概括的那样，“为人正直毕生无愧；名垂青史德范永存！”然而马拴的离去，受到打击最大的还是马家，马拴的母亲一听到儿子遇难这个凶信，当时她手里拿着葫芦瓢，端着面，瓢失手掉到地上，拌成了三块，瓢里的麦面撒了一案脚，她双腿一软，蹴到地上，失掉爱子后，她痛不欲生。马拴的父亲马富贵在办完马拴的后事，一阵子连路都走不了，整天愁眉紧锁，唉声叹气。马拴的离去，不只是改变了马家的生活，就连高家村刘立本的家情况也发生了改变，巧珍的母亲一来到巧珍家，就帮着料理巧珍家的事情，好长时间都不能回家，家里养的鸡呀猪呀全交给大女儿巧英在照料。

  马拴走后，刘巧珍的世界只剩下了眼泪。马拴入殓的那天，刘巧珍被两个人协肩夹扶着毫无表情地围着马拴的灵床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没有一滴眼泪，但她脸上的悲伤比流泪更让人惨不忍睹。

  安葬完马拴后，可怜的巧珍视觉已经没有了白天和黑夜之分了，她只感到一阵又一阵地天昏地暗，一躺在炕上，她就没有了时间概念，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愿意干。

  巧珍不吃不喝就一个劲的在炕上躺着，巧珍的母亲看到女儿渐渐消瘦的脸庞，她老人家心急火燎，她就是心里再难受，也不能在巧珍的面前有丝毫地表露，她照常帮着巧珍喂猪喂鸡，照顾着甜甜，操持着巧珍家里的一切。

  巧珍这一躺下可急坏了妹妹巧玲，每当巧玲看到二姐一点东西不吃，形容憔悴，脸色如同蜡纸一般，她的心里怎能放下二姐呢？巧玲一放学就回到二姐家，帮着妈妈干些家务，陪着二姐流流眼泪，痛苦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在妇人的泪水中消磨着。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巧玲想，但她还是晚上一有机会就来到二姐家，陪她说话，让她开心，哄她吃点东西……

  巧玲带着泪眼变着法儿给巧珍讲一些宽心话，不厌其烦地开导巧珍，帮助巧珍化解心中的悲痛。慢慢地巧玲的话也沁入了巧珍的心髓，巧珍反复地思考着巧玲的话，是的，巧玲的话一点也没错。“二姐，二哥（马拴）的离去，已经更让亲人们伤心过头了，亲人们面临着无法承受的打击，你又怎能忍心地给亲人再新添叹息和忧戚呢！再说甜甜还小更需要你，二哥的一些事情还需要她来搭理。”

  巧珍这一躺下过了多少日子，她自己也不知道，看看黑明围在她跟前的母亲，再看看爬在她身上的甜甜，巧珍很内疚地感到没有理由再这样无休止地躺下去了，她应该挺起身来，正视现实，面对眼前的一切，放眼未来的生活。这样才能对得起死者，安慰痛苦中的亲人。是的，她再也不能这样躺下去了，巧珍在告诫着自己。

  这天，巧珍坐在梳妆镜前，望着苍白消瘦的脸庞，无神的眼睛蓬乱的头发。她那两只原来活脱脱，明格亮亮水格汪汪的大眼睛，变得呆格滞滞，死格停停，干格枯枯，丝毫没有半点灵气，一张粉格蛋蛋，嫩格涟涟，光格楚楚的俊模样，变成了灰格苍苍，黑格丝丝，馊格溜溜，憨格乎乎，就像深秋里的树叶那样没有一点润泽。她看着镜子里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心里便有点发怵，我怎么变成了晚年的祥林嫂了。由此看来，马拴的离去对巧珍的打击有多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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