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九节 兄弟?
听到了这里,六格格早笑得花枝乱颤,攥起一对儿粉拳作势要打。
周围的几个食客,起初见六格格一身男子的装束,并未在意,而今听得她咯咯娇笑,又见她姿势扭捏,不免都感到诧异。
麻三儿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急忙汇了银子,就拉起六格格出了饭馆。
两个人又向前略走了一会儿,见街上的货品都是些农村的俗物,便想“打道回府”了。
可恰在此时,远处的一家院子里突然一阵大乱,门开处但见两个人相互扭打着滚将出来。
他们在院前的土地上兀自厮打不休,各出阴招儿,全不避讳,竟然都意图致对方于死地。
麻三儿虽然离着稍远,可他一眼就分辨出,其中一人正是骑头儿,急忙嘱咐了六格格几句,自己则大踏步赶将来,分开围观的众人,上前扶起了骑头儿。
此时骑头儿早已大醉,他口中喷着酒气,兀自大骂不休,那口中尽是阴毒无比的字眼儿。
地上的汉子,个头儿却比骑头儿还高,也是醉眼乜斜,口齿不清,瞥见骑头儿站起,急忙前扑,却被麻三儿当头一脚,直接踢翻在地了。
麻三儿强拉着骑头儿冲出了人群,恰好又有几名贩子闻声赶到,他们见是自己人吃了亏,急忙左右护持定了,就一并簇拥着回了营地 。
一到了营地,骑头儿便倒头大睡,大家伙儿都知道他的脾气,故而也没人来管,只是自顾自的议论纷纷,言语间竟都是骑头儿与打架者的关系。
直到此时麻三儿方才明白,敢情这两个仇敌竟曾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若论起来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骑头儿共有三个结义的兄弟,他们八拜结交,情同手足,食必同桌,寝必同榻,那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
可其中一人,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发现了一处深山中的庄院。
要说这一般的庄院那倒也没啥稀奇的,而且此庄院早就荒废了,残垣断壁间尽是蛛网,远远望去甚为凄凉。
可这个人却是个有道眼的,能看出内中的门道。
他见此地,地势低垂,乃是属金的气象,院中说不定有宝,便领了从人,入内查看。
可他刚一踏进院子,就发现地面之上摆放着八八六十四块圆石,且经年累月间,竟没有一丝兽迹,便觉其中定有蹊跷,不敢独自入内,只好留人看守,自己则回来送信。
骑头儿等人正在酒馆中作乐,听闻了这等的稀罕事,立刻就要前往挖宝。
然而内里却有个会些旁门左道的,觉出其地必有古怪,便止住了众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原来他有个师弟,善会“镜中观天地”之法。
可什么又是“镜中观天地”呢?
其实此乃古时一种占卜的法门,精通者也可以此来推演吉凶祸福。
当夜他就领着几人一齐来到师弟的家,恳请他出手相助。
师弟听明了事情的原委,便手捻胡须,沉吟道:
“要说,此地当真蹊跷,从你的话中看,园中必有奇门遁甲之术。此术失传已久,早被世人遗忘,然此园能屹立千年而不倒,莫不是狐仙所化不成吗?”
言罢,他即命身边的童子从箱中取出了一面铜镜,将之悬挂于墙壁之上,又命童子取过一张草纸,自己则念念有词,用朱笔在纸上画了符咒,口喷仙水,将之润湿,粘在了铜镜之上。
骑头儿几人全然不解其意,可又不敢多问,生怕惊扰了高人,只好立在一旁观看。
但见此人止熄了灯烛,再将窗棂敞开,使月光投射进来,须臾间铜镜之上便有了反应。
起初镜面之中仅是渺渺茫茫的一片,恰似水银翻滚,只见是一道白光接着一道白光。
过了许久,镜面儿之上才渐渐显露出了一副图案,赫然就是那荒园的轮廓。
众人一见不由得啧啧称奇,可施法者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叫童子从后室里请出一位出尘脱俗的少女来。
这个少女一见铜镜,当即是呆立不动,怔怔痴痴,就如同中了邪的一般,口中则喃喃自语,外人皆是不解其意。
如此这般的约过了一顿饭功夫,施法者才命人将少女扶回了闺中,自己则取出草纸,写出一道符咒,递与四人道:
“此地确有宝物啊,然极其凶险,即便是我也难窥管径一二。你们且带了此符去,将它贴在门首,倘有意外当可从容而退,否则必是难逃活命啊。”
言罢,便命童子将众人送出,关了门,不再理会了。
骑头儿等人虽觉此人无理,却见他手段高超,也不敢造次,只得回了下处,挑灯议事。
其中一人说,此地凶险,倒不如不去,以免丢了自家性命。
又有一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的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何时能有出头之日啊。
还有人说,我们不懂仙法,就这么一道符咒,怎镇得住园中的恶鬼,不如就此打住,免生事端为上啊。
众人莫衷一是,议论纷纷,到最后都想听听骑头儿的意见。
骑头儿见他们都看过来,便磕灭了手中的烟袋锅子,小声儿说道:
“明日午夜,我等不如同去,一来可以壮胆儿,二来取得宝藏之后也好就地分财,免得相互争竞,坏了弟兄情谊。至于园中是否有妖,想来也就是些狐狸、刺猬之流,不如就带上了鸟铳,危机时刻也可自保,料来也不至于就出了什么事儿啊。”
众人见他说的有理,连忙随声附和,就此便确定下来,明日午夜一同前往荒园寻宝。
要说他们干嘛不大白天去呢?却偏要在夜深人静之时去探这所荒宅呢?
原来,顾老相传呐,金银之属乃是人间的至宝,经年累月间多有成精怪者,向来有赶考的举子,路经荒宅,便往往有神怪夜来审案,被传者多是黑面胖子和黄面的汉子。
倘若举子大胆,开口相问,辄审案者不是顶门木栓就是砌墙的老砖,那黑胖子必是白银之流,而黄面汉子则必是黄金之属。
所以深夜前往寻宝,倘或碰上了什么妖鬼审案的怪事情,细听之下就不难分辨出金银的方位,岂不是多省了力气。
几个人各自备足了一应的物什,便在第二天夜里,前往了荒园。
到得园门之外,但见阴风惨惨,鬼哭狼嚎,残垣断壁,鬼火乱飘,真个是吓死人不偿命的地界儿。
可他们求财心切呀,便不顾一切的往里边儿硬闯,亏的是骑头儿还沉得住气,急忙要来了符咒,粘了口水,就贴在了破门之上。
待几人来至了当院儿,确见园中怪石林立,皆是一半儿埋在土里,一半儿耸立向天,远看并无异状,近观则杀气弥空。
其中一人求财心切,便仗着胆子大步向前,可他刚走至切近,却见一座高峰拦路,待急步退回,则又见一堆怪石,别无他异。
众人尽皆大惊失色,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照理说不就是一堆破石头嘛,怎么在眨眼间就变成高山峻岭了呢?
几个人在商议之下,一致认为,这不过就是邪门儿歪道儿的障眼法儿,不可能就真变成了什么崇山峻岭了,更兼他们每人都身怀武功,难不成还被一堆烂石头挡住了去路不成?
于是他们又一次结伴儿向前,果见一座座高山拦路,端的是云蒸雾绕,路经难寻。
可他们各自依仗胸中本事,先后腾跃而上,以飞虎爪为桥,在山间飞荡穿行。
所谓的飞虎爪,乃是飞贼惯用的兵刃,通体皆由纯钢打造,合起来仅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抖出去则如同怪鱼张口,只要扣住了岩石、房梁,便会在拉力的作用下向内收紧,轻易都不能解开,真乃是一等一厉害的器械。
几个人轻如猿猴,敏如紫燕,须臾间竟穿过了高山,来只内宅的门首。
可等他们再次回头观看,但见园中依旧是衰草哀哀,怪石嶙峋,而他们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手脚酸软,不免是心惊胆战呐,都打心眼儿里叹服这奇门遁甲术的厉害。
几个人见月挂中天,时间尚早,急忙取出事先备好的牛肉跟大饼充饥。待吃喝够了,他们就再次整装束带,抽出背后的柳叶单刀,轻轻推开了内宅的大门。
内宅园内破败之相亦如前院儿,皆是颓墙乱瓦,败叶残花,好在没有了先前的腾腾杀气。
一个人掏出了木驴,上好了劲儿,将之放入院内,那木驴便转着圈儿的奔跑了一阵,直至宗簧劲儿泄也没引出半点儿异状。
几个人见园内安全,便放胆踏入,先行观看了一番倒塌的房舍,又看了看枝繁叶茂的老柳,颇觉失望。
正在踌躇狐疑之际,忽见一口古井,便急忙围拢过去观看。
但见这口古井掩映在一片花丛之中,不是分开乱草,根本无法察觉。
井沿皆由古砖砌就,成八卦形,井内则深不见底,估摸着也有十几丈深。
以往在江湖中传言,高官富户多将财宝之类藏于古井之中,难不成这户的金银财宝也是依法施为吗?
那最先发现古井之人,当先便探出头去,向井内张望,忽见水面之上映出了自己的倒影儿,竟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他忽觉井中传来一股怪力,急忙挣扎后退,却怎奈神志渐渐模糊,竟一头就栽入了井中。
其余三人尽皆大惊失色,刚想上前施援,却已然不及,只好围至井边观看。
但见水面平滑如镜,竟没有半点波纹,就如同是一池的水银,当真非同小可。
他们都吓得心胆俱裂,连忙闪身后退,却忽觉四周围阴风惨惨,黑气弥漫,不免都两股战战,寸步难行。
恰在此时,一旁的破屋之中忽然传出一棒锣声,继而威武之声四起,恰似县衙开堂问案一般。
几个人见真有神鬼显灵,急忙闪身躲避,骑头儿抢先藏在了一簇牡丹花下,其余二人,一人藏在了井边,另一人却因离破屋太近,无处躲藏,只好藏身在尚未倾倒的屋门之后。
但见月光下,破屋之中忽而就升起了数团的鬼火儿,起先幽暗,继之光明,竟如同灯烛一般,灼灼的放射寒光。
那鸣锣擂鼓之声兀自不绝于耳,直至屋中一股黑烟腾起,才戛然而止,再无其他声响了。
那股黑烟之中当即就现出一个鬼怪,黑头、黑面,一身黑衣,活像是一块儿木炭成了精,先自摇摇摆摆的走到一张破椅中坐下,继而干咳了一声,伸手高叫道:
“带人犯。”
那声音犹如裂帛,刺耳之极。
顷刻间又有两团黑烟升起,内中自有两个小鬼儿现身,它们手中押着一个黑胖子,颤巍巍的走上堂来。
那黑胖子显得十分害怕,到得堂上急忙双膝跪倒,周身颤抖不已。
那黑面鬼王也不多言,只是喝令叫打。顷刻间,两名小鬼儿棍棒齐下,打得它遍体鳞伤。
但见那黑面鬼王又叱咤一声,又有两名小鬼儿押上一个黄面大汉,亦是按倒就打,并不多言。
待它发完了官威,这才摆手散堂,转瞬间四名小鬼儿和两名罪犯竟悠忽不见,只有那黑面鬼王亦坐于堂内。
躲在门后的一人见鬼王如此可怕,不经意间竟然就放了一个响屁。
鬼王听见有人,立即喝叫拿下,登时四周围黑烟腾起,有无数的鬼怪现身,将那藏匿于门后之人拖拽而出,押上厅堂,等候发落。
只见那鬼王并不多言,只是口口声声的喝叫大刑伺候。
一众妖鬼立时变出了无数的棍棒,劈头盖脸般打去。
到不了一刻钟功夫,竟将一个大活人打成了一滩烂泥,死在地上。
那鬼王见人已死,这才化作一股黑烟而去,其余的小鬼儿也随之渐渐就隐于无形了。
骑头儿和另外一人见了,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已。
待鬼王与众小鬼儿消失之后,他们才敢慢慢起身,却也不敢再去搜罗金银,只想着能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他们高抬腿,轻落足,悄悄离了内庭,刚至前院儿,但见壁立千仞,犹如剑戟插天。
他们只得依旧取出飞虎爪,借力攀援而上,废了大半天功夫,终于来到最后一座山前。
他们刚要使用飞虎爪勾住岩缝,却见山上忽然探出一只巨手,凭空抓来。
二人急忙躲闪,可刚躲过了这只,却有一只巨爪凭空而下。他们接连闪开了十数次,早已精力耗尽,堪堪不支了。
可恰在此时,一道金光凭空闪过,在他二人的面前竟开了一道木门。
骑头儿知道这必是贴于门上的符咒显化,急忙纵身欲出,却不料从旁边伸过一条腿,将他拌了个狗啃泥,待其抬头细看,竟然是自己的结义兄弟所为,不免怒火高千丈,正要开口喝骂,那人却早已飞身跃过了木门,骑头儿见状急忙掷出飞虎爪,恰好抓在那人的腰带之上,一扯一带间,竟也出了大门。
就在骑头儿的脚刚刚落地之际,那两只凭空探来的巨手,也随后而至了,却耳听得霹雳一声巨响,那张纸符早已凌空飘落,这间废园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破败之相了。
骑头儿见有幸离了险地,一想到自己的结义兄弟竟要落井下石,登时便怒不可遏,当即拔出腰刀,搂头就剁。
他的这个“兄弟”那也是江湖中有号的,岂能束手就擒,当即拔刀相向。
这二人插招换式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败,忽而那人捡起一块石头,猛砸过来,骑头儿急闪,却依然被打中了额角,鲜血直流,就在他这一愣神儿的功夫,那个结义兄弟早已经逃之夭夭,再也追赶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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