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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六节 初次交手


到底是麻三儿眼尖,在细细观察之下,终于瞥见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有几团白花花的物事。

  山岭之中,常有入山采猎或赶山路之人被野兽偷袭,丧了性命,这一见之下,二人俱是一惊,难不成又有行人被猛兽伤了不成。

  他们不敢怠慢,急忙滑下大树,手擎短刀,背靠着背,慢慢向那团树丛接近。

  可越是接近树丛,血腥之气就越是浓烈扑鼻,使得二人攥刀的双手都沁出了汗珠,就连贴身的短衫也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在四周围并没有野兽的踪迹,却有杂乱的脚印显示在荒草丛中,麻三儿的心中惊疑不定,端的是从未听说此处有胡子出没,敢莫是小股的强人在此作案不成吗?

  待得二人来至树丛左近,麻三儿用手中单刀拨开丛丛的荆棘,但见两具白花花的人身,正倒卧在荒草间。

  这是两具成年女尸,皆被褪去了衣裤,破腹开膛,显见得是被人剖去了腹中的胎儿。

  他二人何尝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一时间气血倒涌,都哇哇的呕吐了起来。

  联想到虎妖所说,麻三儿便断定这必是罗刹教所为了,他们破腹取胎,听说是要修炼什么妖术邪法儿,端的是可恨至极。

  继而他又想到,这罗刹教竟在此处出现,离家不过一二十里的路程,倘或聚众前来,那虎妖和六格格又怎生抵挡呢?

  当下他急忙拉起猎户,言说了其中的厉害,也惊得猎户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二人只得先拔下一堆荒草,暂将尸身掩了,又将一块树皮立于道旁,以期将来能路过此地,再将她二人入土为安。

  忙乎完了这一切,日已过午,他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回身,向着家中匆匆赶去,待得到了柴门前,嗅到阵阵饭菜的香气,方才定下神来。

  虎妖听见柴门响,忙迎将出来,但见他二人气喘吁吁,面色不正,不由得就是一愣。

  待他们“咕咚咚”喝完了整瓢的凉水,便将途中所见详述了一番,其余二人也是吃惊非小,六格格乃是个女儿家,自寻思倘或落入教徒之手,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折磨,结局又会如何的凄惨,不免就悲从中来,有些洗不成声了。

  麻三儿见状好不气恼,一把揪下头上的毡帽,愤声说道:

  “想我等都是七尺高的汉子,手中亦不乏刀枪棍棒,难不成还要容许这些罗刹教如此的胡为不成。我料想他们的道行不过与那老妖相类,不过尔尔。倘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定不难将其剿除,就为天下除了这一害。”

  虎妖与猎户都是不通文理的粗人,听他说的豪迈,当即都表示愿听他的调遣。

  然而等麻三儿发过了脾气,却又有些后怕起来。

  想那罗刹教,起源于罗刹国,存世日久,信徒众多,又岂是他们这三两个人能剿除的呢?

  可他生性要强,大话既然出了口,便不想在六格格面前露了怯,当即绕着屋中,慢慢跺步,思量计策。

  虎妖见他无语,还道是他怕了,便开口说道:

  “依着俺说,大兄弟。这里就咱们这一户人家,倘或我们逃了,去寻那人多的去处,就算是罗刹教也不敢随便跟来。俺早年变虎,曾去过一个地界,那里人口众多,又养着獒犬,想来不难应对这些妖邪之流。”

  他的这番言论本是金石良言,可在麻三儿听来,却不谛为临阵脱逃,示弱于敌,不禁冲冲大怒,以掌击桌道:

  “你休要涨了他人的志气,灭了咱自家人的威风。想那罗刹教不过是耍弄些遮人耳目的邪法儿罢了,难不成还真是鬼妖临凡不成吗?老子今儿个倒要和他们较量一二,看看是三爷的拳头硬,还是他们的鬼法儿灵。”

  他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余二人那就没话可说了,虎妖早已打定了已死报恩的念头,更是决计不肯离开的。

  于是三个人密谋了一番,又将刀、枪、弓箭,在屋院之中摆放妥了,再从山中采来荆棘、刺草,将院子周围围护定了,遂只等罗刹教自投罗网了。

  书中代言,要说这罗刹教确实起源于罗刹国,却并非是要剖腹取胎,滥杀无辜的邪教组织。

  最初他们也是尊奉教皇的,以安民守业为本,断不肯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然而,就有那些本就不满清廷统治的前朝遗老,借着罗刹教是新生的事物,欺瞒那些不懂礼数的乡间愚民,并将之武装起来,成为反抗清朝的一股力量了。

  可在官军的几番围剿下,关外的罗刹教就难成气候了,成了只能游走于民间的歪教邪法儿了。

  近年来,从关内传入关外的各类组织也是越来越多了,他们有的号称杀官济民,有的则宣称拜上帝会,更有的则自称是经世不死的鬼王,前来搭救尔等小民。

  一来二去,各路邪教杂处一方,便将这变了味儿的罗刹教也裹挟进来了,再经过一些专奉邪法儿的人的蹿弄,罗刹教才变成了现今这样恐怖阴邪的一方黑势力了。

  他们为了稳定教众,专挑一些丧尽天良的勾当来满足普通人变态的私欲,如奸辱妇女呀,剖腹割乳啊,煮食活人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来那就害苦了当地百姓了,凡提及罗刹教的,无不是切齿痛恨,必欲杀之而后快。

  其实这些个罗刹教徒那也是软的欺负硬的怕的,他们在没有形成气候儿以前,只会专挑散落于山野间的民宅下手,但手段却极为狠辣,意图能恐吓一方,使大众不敢公然反抗。

  早在数天以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了麻三儿等人的住所了,却苦于屋中三男,各个龙精虎猛,因而才不敢轻动,只好在左近偷偷窥探,静待最佳的时机。

  他们这里也有个为头儿的,偶然见到六格格从屋中出来晾晒衣物,便一眼将她看中了。

  他身为邪教中人,自是目光不善,认定她并非凡类,倒也不想将她抢到手里做什么压寨夫人啊,与众兄弟共同享用啊,而是想将其做成了药饵,以图延年益寿,飞举成仙。

  要知道六格格确是龙骨凤胎呀,先天之中自有非凡的相貌,那可不是平白人家的普通女子能相比的,若是真落入了罗刹教的手中,那可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然而,接连几日观察下来,这个为头儿的便料定自己是无福消受了,只好使出了罗刹教的邪法儿,腾烟传信,将这个消息就报告了总头领了。

  总头领听说在深山峡谷之中,竟然有如此的奇女子,不免是贪心大动,他虽知房中尚有三个男子,日日背弓挎箭,甚是威武雄壮,却也以为着不过就是些草莽猎户罢了,难以成患,便就此下了飞信令,让他们速速动手,不得延误。

  此地的首领接了信息,不免是暗暗叫苦,可飞令已下,倘或不听,那指不定自己就要被做成了药饵了,只得一番分兵派将,将能支配的人手儿全都调用上来,以期一举成功。

  话说这一天金乌西坠,天可就慢慢的黑下来了,眼见得房中之人用过了汤饭,纷纷熄蜡就寝,天空中又有一轮明月高悬,周遭更是万籁俱寂,那些埋伏在左近的凶狠贼人,看到了这般的天时地利,那便要开始作恶了。

  他们对于偷袭村坊之事,那早就是得心应手了,但见头人将手一招,立时便有七八条黑影,涌身跃出了丛林,轻巧快捷如猿猴,直扑篱墙。

  可到了切近,这几个人却忽然就是惨呼连连,其手上和脚上都被棘刺扎得是血肉模糊啊,一时间就乱作了一团,再也无心行事了。

  头人见露了行藏,知晓偷袭必是不成了,好在左近只此一家,不必担忧其他乡民帮衬,便大着胆子,一声呼哨,带着剩余的教众,蜂拥而出了。

  起初他们的内心还有些许忐忑,可见到屋中毫无动静,还以为着自有教神护佑,便一窝蜂的涌将上来。

  那头人冲至近前,却不敢翻越篱墙,而是定睛细看,却见原有的一排篱笆,早用尖利的棘刺缠绕过了,怪不得先前翻越的人等,尽皆受伤倒地。

  盛怒之下他舞起手中的砍刀,猛力就劈砍过去了,可就在这一刀砍落之际,忽然就听得“铮”的一声响,一只利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那头人的面门。

  这一箭力道奇大,竟将头人的面门就射了一个对穿,登时仰面栽倒,死于非命了。

  余者尽是些受了愚弄的良人,平日里都是将头人看作活神仙一般的,此时天黑见他徒然倒下,还道是不小心滑倒了,便大着胆子,上前搀扶。

  可手掌触摸之下,却发现地上之人呼吸、脉搏已绝,显见得已是死了。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们闲常作恶之时,尚能狐假虎威,谋得些好处,而今却是惊骇欲死,立时就做鸟兽散了。

  其实,方才那一箭正是猎户所为。

  起初他见到罗刹教深夜袭来,早吓得是手脚酥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好在麻三儿临危不乱,他见这伙儿人各个头戴面具,赤裸上身,也道是些刀枪不入的好汉,却在手脚被扎之际,惨痛呼号,便知不过是普通的农人,于是叫猎户放开胆量,尽心射出一箭。

  那猎户虽是害怕,可心下却也不敢违扭,只得遵令而行。

  却不料只一箭,便将这伙儿贼徒给射退了,当下大喜,便要开门追赶,幸而被麻三儿一把拽住,这才免了他“力追穷寇一时勇,身陷重围万事休。”的窘境。

  几个人一直守候到天亮,才将藏在橱内的六格格叫出来,一并出门查看。

  但见屋外除了一滩血迹之外,别无异状,不免都松了口气。

  麻三儿就要与这几人一齐逃走,去寻更大的村坊存身,可猎户久居此地,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只会收拾细软,流连忘返,这一来二去磨蹭到天黑,可就耽误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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