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这一晚，赵幕兮是跟着女儿睡的。
韩禹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一宿无眠。
有时候他挺不理解赵幕兮的。
她人长得漂亮，聪明又有魄力，还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有很多追慕者，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如果说刚结婚那会，还能幻想他会有前途，可如今已过而立。
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但凡赵幕兮能下去狠心，和他离婚，不管选择谁，以后的生活都只会更容易。
韩禹心口一阵刺痛。
他起身洗漱，把昨天早晨剩下的半块肠找出来，切成薄片，用热锅煎好，又煎了三个鸡蛋。
算着时间正好，他进屋把两个孩子叫起来。
赵幕兮已经梳洗好，看见他煎了鸡蛋，捏起一个吃了。
“我来不及了，你送他们两个上学吧。”
赵幕兮做什么都麻利，一个煎鸡蛋很快被她吞了下去，穿好衣服就要走。
韩禹看了眼两个孩子的卧室，追上去问：“不等他们起床吗？加泽这几天天天念叨着想你。”
公司有个项目今天验收，赵幕兮得过去坐镇。
昨天约好了时间，再晚一点会堵车，她不喜欢迟到，所以得早点走。
“不了吧，快的话，一上午就完事了，我下午早点过来。”
赵幕兮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口走，纤细的手指握到门把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返了回来。
她踮着脚抱住韩禹的脑袋，凑上去使劲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口。
“啧，我家老公真耐看。”
语毕，飞奔出家门。
韩禹手里还拿着铲子，无奈地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
贺明箫果然没错，他就剩这点姿色了。
韩加一起得早，只看见了赵幕兮一个背影。
至于磨磨蹭蹭，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被窝的韩加泽，连个背影都没见到。
韩禹也没说什么，催着两个孩子快点吃饭，然后送去了学校。
公司八点上班，他送完孩子，到公司的时候8八点零五。
迟到五分钟。
不是他不愿意早点把孩子送去学校，学生入校是有时间的，太早会被记名，给班级扣分，班主任就会发火。
他舍不得两个孩子受委屈，尽量卡点送到校门口。
这样一来，他进公司就会迟到几分钟。
不过他在进公司前就和老板提过，他要照顾两个孩子，时间没那么自由。
老板比较喜欢他的性格，给予了最大的宽容。
允许他迟到早退，反正他们销售二手楼房，看的都是业绩。
只要能卖出楼，就算整天不见人影也没事。
韩禹人长得周正，办事稳重，第一眼很容易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
这样的人做销售，有天然的优势，业绩肯定不会差。
老板就是看中了他这点，才做出最大的让步，把人留了下来。
哪知道韩禹一个月都没出单子。
昨天白白发了他一千五。
肉疼。
不过老板还有一点私心。
那就是韩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老板没上过大学，却聘请了一个高材生，说出去，倍有面子。
韩禹今早坐到工位上，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身后盯着他。
他知道自己没出单子，对不起公司给他开的一千五，心里正虚着。
一回头，就看见老板正忙着转移视线。
他稍一犹豫，主动走过去汇报工作。
这两天，他自己找了几套房源，还是有出掉的希望。
这几年，房地产火爆，但凡早入这行的都发了。
贺明箫他爹原本就是个包工头，前几年赶上好时候，一跃成了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大老板。
身价至少好几个亿。
在大城市，这几个亿不算什么，在他们这种三、四线小城市，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所以贺明箫才那么肆无忌惮。
他确实可以给赵幕兮特别优渥的生活。
不说贺家，就是公司里几个卖二手房的置业顾问，一个月能卖掉三五套，也能赚个两三万。
韩禹没什么太大的志向，能赚两三万，维持家里的生计，让媳妇轻松一点，他就满足了。
最主要的是这份工作不耽误他照顾孩子。
除了媳妇，一双儿女，就是他最大的宝贝。
他的人生已经稀烂，希望儿女的人生能够辉煌。
“李总，”韩禹走进老板的办公室，屋子不大，整理得还算干净整洁。
他也没拐弯抹角，直说了自己的计划。
李老板还不到三十岁，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很粗犷，但是小心眼特别多。
这个二手房销售公司，也不是他自己开起来的。
他舅舅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总监，很多当时卖不掉的楼房都会放在他这里。
他就是靠着这些新房，赚了第一桶金。
如今专攻二手楼房，一年赚得盆满钵满，房子买了好几套了。
有亲戚帮忙，路走得就容易。
韩禹没那命，也不羡慕。
他汇报完工作，等李总回应。
李老板让韩禹坐下说话，从上衣口袋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来一支。”
韩禹早前戒了烟，自从昨晚，烟瘾忽然犯了。
在家里还能忍着，出门了就想抽一根。
稍一迟疑，接了过来。
李老板夹着烟，烟雾缭绕间，开了口。
“韩哥，我是看好你的，虽然你吧，时间不太自由，要照顾两个孩子，但我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咱们公司的销售冠军。”
韩禹客气道：“李总过奖了。”
李老板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吧，咱们毕竟是一个公司，这公司里还有五六个员工，大家都是一样的工资，一样的做事，可你总这么迟到早退，毕竟影响不好，万一以后大家都像你似的，我也不好管理。”
韩禹心口一提，不会要辞退他吧？
售楼员底薪虽然少了点，可毕竟还有提成，只要他把楼房卖出去，中介费的30%就是他的。
而中介费通常都是房价的3%。
也就是一百万的成交额，要交三万。
提成可有九千块。
当然了，他们城市小，大部分房价都在七八千左右，七八十平发房子也就六七十万，中介费远没有三万那么多。
不过一个月能卖掉三四套，也能赚不少了。
他还是很看好自己的工作。
如果被辞了，他不知道还能去哪找这样的公司。
不过人家要辞退他，他也阻止不了。
“李总，有话直说吧。”
李老板端出一副上市公司的总裁范，经过深思熟虑，拿捏道：“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把你的底薪降一降。”
他不等韩禹说话，又道：“也不用降太多，这样大家也就平衡了，保证不会再向你看齐。”
韩禹一个月两千五，昨天拿了一千五。
“依李总的意思，降多少合适？”
李老板大手一挥：“就五百吧。”
底薪两千五变两千，业绩不达标，按60%发，也就是一千二。
韩禹不是差三百块钱的人。
毕竟三百块钱在他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这事让人憋屈。
来公司前，他已经和李老板说好了，他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时间不自由，李老板亲口答应他，让他有事尽管处理，公司是自己的，什么都好商量。
没想到才一个月，就找借口降了他的底薪。
不过再找工作也麻烦，他也不是奔着三百块钱来的。
只要卖出房子，一切都会变好。
韩禹稍一犹豫，笑道：“李总做主就好。”
回到工位，他先把今天发布在网上的房源信息都整理好，挨个打过去，请求对方把房子放在他这里出售。
又把达成口头协议的房源信息以公司的名义发布出去。
他们公司收房源有两种。
一种是独家房源，就是业主只委托他们一家中介。
还有一种就是，业主放在很多中介，谁卖出去，中介费给谁。
独家房源，中介费自然要优惠一些。
韩禹打了一上午电话，只接到了一家独家，他准备好合同，和业主约定了时间。
只要签好合同，房子卖出去，他就能拿到提成了。
公司里的房源是共享的，他自己卖出去，自己拿全部提成。
同事卖出去，他能拿一半提成。
那房子的地势极好，要价也算公道，肯定能卖出去。
所以中介费的15%，不出意外，他肯定能拿到。
韩禹算了算，这单至少能拿到三千。
上班一个月都没开单，今天应该算是时来运转了吧。
两个孩子中午11.35放学，公司11.30下班，下班时间再走，正合适。
韩禹拿好合同，和李老板打了声招呼，下午送完孩子，他直接去找业主签合同，就不来公司了。
有钱赚，李老板当然开心。
不过还是有些诧异。
他刚给韩禹降了底薪，这人就要出单了？
他早前就觉得韩禹是做大事的人，可惜他这庙小，容不下大佛。
容不下大佛也要留。
他呵呵干笑两声，道：“那个，韩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公章在这，你先扣好，咱们公司还有出勤和电话补助，只要这单成了，好赖报点，都能给你找回去。”
韩禹第一次听说出勤和电话还有补助。
他来这一个月，都是用的自己话费。
做销售是最费话费的，一个月花了他快两百。
这个李老板，可连提都没提。
韩禹不是计较的人，一笑而过，骑上电瓶车就去了学校。
路上，他的吃瓜系统再一次响起。
【李老板的舅舅给人做假账被发现了，罚了五十万。】
【没坐牢，不过前途也没了。】
【他所在的房地产，也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开，很多楼都卖不掉了。】
【不过马上就要被人接手了，那块地势极好，重新开盘后，一飞冲天。】
【李老板因为舅舅的事，砸进两套房了，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整天和家里吵架，媳妇要和他离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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