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务室
医务室为了方便学生，设置的位置就在学生宿舍的旁边，在三号楼的旁边。
天色暗淡，有些地方的路灯已经关闭，在外面游荡的学生也没几个了，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往宿舍楼去。
沈不归跟在凌翊后边，打量着这后面的宿舍楼，差异其实是很明显的，一号楼看上去整洁又干净，比后面两个气派很多，就像一个高档的星级酒店，来往的我学生们脸上神色和缓。
二号楼看上去就次了很多，没有安装空调外机，偶尔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里能看到里面的上下铺的结构。
但是也就是跟一号楼比看上去差些，沈不归去过张音濯的学校，他的宿舍跟现在二号楼差不多。
两个人渐渐走到三号楼旁边，淡淡的腥臊味传入鼻尖，三号楼的学生很多拥挤着在宿舍楼前面的水槽里打水。
还有几个男生，直接赤裸着身子在水槽边洗澡，如果说二号楼只是普通的学生公寓的话，那三号楼简直就是难民集中营，外墙排满了爬墙虎无人清理，简简单单的刷了一层灰色的水泥当作墙漆，有的地方甚至水泥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红砖。
每层楼的两侧是厕所，一男一女，应该是长期没什么人打扫，腥臊味就是从厕所中传出来的。
他们的宿舍甚至没有窗帘，有几个窗户的玻璃都烂了，能看得到有的学生自行拿报纸贴在上面挡风，能看到里面攒动的人头，和拥挤的环境。
凌翊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张音濯捏着鼻子甩着手从一楼的男厕所走出来，看得出来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张乐清。”，他出声唤了一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张音濯回头锁定了沈不归，惊喜的朝他过来。
“你来找我啊，哥。”他笑得张扬，一把钩住沈不归的肩膀，“你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上学都没住过这么复古的地方，我还以为我进了监狱呢，里面一百个人住在一间房，我一直都以为只有上下铺，我第一次见到，五个人的上下铺，你敢信……”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桌，凌翊。”沈不归直接捂住他滔滔不绝的嘴，朝着凌翊介绍“这是我弟弟，张乐清。”凌翊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的朝他颔首。
张音濯挣开了沈不归的手，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狐疑“你是那个，考试那个，抱着小姑娘的？”
凌翊没有理他，对着沈不归抬了抬下巴“别耽误时间。”
张音濯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将手上的水在身上擦了擦“什么耽误时间？你们有事情？”
凌翊没有等他，径直往前走去，沈不归也没多解释，只说了一句医务室，就跟了上去。
张音濯狐疑的打量着两人的背影，一双精明的狐狸眼眯了眯，对于二人的相处模式觉得有些怪异，但没多说什么，也跨步跟了上去。
张音濯确实是有有正事要说，悄悄凑到沈不归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哥，你之前说的事情我搞清楚了。”
沈不归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前面的少年，步伐慢了下来，在跟凌翊隔了一段距离过后，张音濯才开口说“二十班一共十六个玩家，跟你想的一样，他们都是帮作弊者。”
意料之内，沈不归没有意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
“其他信息……”张音濯沉思了一下，旋即神色微微一变，神色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但是我第一次见校园霸凌这么厉害的地方，二十班内部很乱，班里粗略有快一百个学生，我们在下晚自习放学的时候班里面的几个学生跟另一个学生起了冲突，有一个学生在班里直接点了火，将那个被欺负的学生头发给烧了。”
他从小到大性情虽然恶劣了一点，但是一直都是班里的好学生，也做不来这种欺负别人的事情，爸妈也算有权有势，所处的环境单纯。
虽然班里面会有些同学进行一些摩擦，可从来没像这样，欺负某个人到不拿人命当回事，这样的场面当真是第一次见，就算知道这是副本，这是假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被震撼到了。
“我也遇到了，二楼，有一个男生被推下来，大概身上骨折了。”看来这个学校的这种情况很常见“那几个男生应该排名比较高”张音濯冷嗤“我现在差不多能想象得出来这里的规则是什么了。”
“二十班应该就是这里食物链的最底层了。”他这话说的还算含蓄，但他们二人也能想象得到未来玩家们成为被霸凌者的场面，沈不归有些愧疚，他蹙着眉，狭长的丹凤眼垂下，低声道歉“抱歉，本来应该是你来一班的。”
张音濯赶忙挥了挥手“哎呀，早点出去就行了，还在乎这个。”
“到了。”前面传来凌翊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收了思绪，朝着面前看去。
凌翊带着他们站在一所黑黢黢的房子前面，清俊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好整以暇地抱着臂看向他们，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异色的瞳孔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这就是校医务室？”张音濯皱眉看着眼前灰扑扑的房子，神色有些怀疑，周围没有什么来往的学生。
门口只站着他们三个，印象中的诊所和医务室应该是洁白、干净的，但是眼前的诊所相反，玻璃门上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渍，门口杂草丛生，大门正上方挂着一个小小的灯泡，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
其他的地方也是灰扑扑的，门旁柱子上象征着医务室的牌子也是焦黑色的，整个校医室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细细的注意，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凌翊在两个人面前打开医务室的大门，推门进去。
医务室里面看上去比外观好一些，白炽灯有些老化，灯光有些暗，墙壁已经开始发黄，视觉上显得有些这里有些老旧，入目是一个办公桌。
上面摆着电脑，只不过看着键盘上落满的灰尘，应该已经很久远没有人使用过了，办公桌的后面是一个货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看形状应该是药物。
并没有看到校医出来，凌翊领着他们穿过货架，掀开货架旁边的帘子，一张张床出现在他们面前。
每张床之间都有一个白色的帘子遮挡，这里并没有多少病人，走到最里面，三人看到了这里唯一的患者。
是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如果不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沈不归甚至都要认不出眼前的女孩是几个小时前站在门口的少女。
她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尽管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依旧在渗血，血渍从厚厚的纱布中殷出暗红的痕迹。
甚至连头上都被裹住了，原本秀丽的长发只有几簇留在外面，双腿双手都被木板固定，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看着好不可怜。
“啊啊……”池雀可原本昏沉的双眼在看到凌翊的身影后，骤然睁大，她挣扎着发出声音“你来，看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烈的依赖和眷恋，看向凌翊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么救世主一样，满是崇拜和狂热。
“嗯”凌翊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嘶哑，走到床边拿起了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喂到她的唇边。
他喂水的姿态并不温柔，很多都洒在了池雀可的脸上和身上，甚至有些倒灌进了鼻腔，呛得她咳嗽起来。
“啧，哪有这么喂病人喝水的。”张音濯看了半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他跨步从凌翊的手中抢过一次性杯子，重新接满水，坐到女生床边，将人小心扶了起来，慢慢的喂着。
等到池雀可喝完一杯后，张音濯将她轻轻放下“怎么样，嗓子好受点了没？”
池雀可本想点点头，但是现在没办法做大动作，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你们是……？”
“之前在考场看到你受伤那么严重，想来看看你，我是张乐清，他是沈回。”张音濯给她介绍着，他的娃娃脸在好好说话时很有蛊惑性，尤其在他笑起来的时候。
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很是开朗明媚“我们在校门口见过，你还记得吗？”现在凌翊在场，他没办法直接套话。
池雀可对他确实有印象，他跟王云建闹出来过一些小波折，那个时候她刚被送来这个小世界，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记得，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啊……”张音濯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凌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凌同学在这里……”
凌翊并未看懂他的暗示，他原本就很难理解过于复杂的情绪，池雀可倒是看懂了，她出声打断“你们说吧，凌翊哥是好人，不用让他离开。”
张音濯被她一噎，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小姑娘澄澈的眼神，有些无奈，到底是新玩家，没有隐患意识，居然会相信副本里的NPC。
“你们需要我离开？”这下凌翊听懂了，他看向沈不归。
沈不归跟凌翊的这一路隐隐能摸到一点他的性格，他看的出来，这句只是单纯的询问，索性实话实说直接点头“抱歉，我们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说，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
凌翊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掀起着眸子，“可以。”说完后，他直接转身掀起来帘子离开。
张音濯确定他离开后松了口气，朝沈不归吐槽，“他倒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小BOSS了。”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凌翊是这个小世界的BOSS之一了，他也经历过很多副本，对于这种来自NPC的善意早已不信了。
“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池雀可看着唯一熟悉的人离开房间，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沈不归收回思绪，看向女孩，直奔主题“你应该知道你是玩家吧。”池雀可在他的端详中点了点头“我，我知道。”
“你想回家吗？”这一句话直击心灵，池雀可激动的想要坐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淌出“还可以回家吗？真的吗？”
她从小到大不说千娇万宠，也是被家里人疼爱着长大的，从未像现在这样受过这么重的伤，遇见过那么可怕的东西。
她太想回家了，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家里的卧室中，然后一觉醒来，这里一切的噩梦立刻退散。
“我们能带你回家，但是需要一些你的配合。”沈不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些。
“你们要我做什么。”池雀可到底稚嫩，她没有像眼前的两个老狐狸一样经历过那么多的副本，对人性的恶意没有了解，所以现在丝毫没有怀疑两人的来意，眼神中的渴望几乎要溢出眼底。
倒是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配合，沈不归和张音濯互换了个眼神。
“你在校外见到了什么？”沈不归表情肃然了起来。
“……校外？”池雀可眼神颤了颤，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没看到任何东西，你们走之后，系统给我发了信息，它让我进到学校里面，不让我超时。”
说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惶恐了起来，身体有些颤抖“但是，但是你们一走，学校就变了样子，门口的保安死了，他身上爬的都是虫子，我没办法进去。”
她皱紧了眉，声音打颤“我趴在栏杆上，倒计时结束，灯关上了，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闻到，闻到一股……”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不受控制的呕了两声，张音濯忙在旁边给她又喂了点水，帮她顺了顺气。
“谢谢。”池雀可缓了缓，表情舒缓了一点“闻到了很难闻的味道，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后贴上来了一个东西，很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东西最开始只是挨着我，它的皮肤很怪，滑滑腻腻的，但是有疙疙瘩瘩，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我整个人都被裹在里面，它的身上有很多粘液，有腐蚀性，那些粘液融化了我的皮肤。”
池雀可说到这，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唾液，沈不归一直都在观察着她，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看得出来这个姑娘真的很怕，她绝对没在说谎。
“我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池雀可闭了闭眼，一滴泪珠划过脸颊然后被脸上缠着的纱布吸收，留下一道淡淡的水渍。
张音濯为了让她好受点，将人靠着自己怀中安慰“别怕，别怕你现在还活着，已经过去了”这一刻他没在做戏，他真切地在池雀可身上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入游戏的影子，惶恐不安。
“然后我想跑，但是被一个，一个……”她斟酌了一下形容词“一个触手状的东西抓住了，它应该是想吃掉我，我大概已经被送到那个东西的嘴里了，
很疼，它的全身上下，包括嘴里都有那种粘液，我的手臂几乎被腐蚀干净了，我以为我马上就要四了，但是后来凌翊哥就出现了”她的情绪在说到凌翊的时候安定下来“凌翊哥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了医务室。”
“他怎么救的你？”沈不归接着追问
“我不知道，他就是，就是出现了，他一出现，灯就亮起来了，然后那怪物很害怕的样子，将我吐了出来就逃走了。”少女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星星，看得出来她对凌翊很信任。
“就这样？”
“就这样。”
沈不归低头沉思，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梳理着得到的信息，各种猜测在他脑海里翻涌。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张音濯冷哼一声，他对游戏中的NPC戒备心很强，原本也就不相信凌翊是什么好人。
结合着少女刚刚的描述，几乎已经笃定，凌翊要么就是那个怪物，要么就是和那怪物串通起来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切才说得通，为什么他出现的那么恰到好处，为什么来接近沈不归和他，那些善意原本就是裹着糖衣得砒霜。
他绝对是这个世界的BOSS之一，对他们抱着狩猎的心态接近，等到他们当下警惕的时候，再用残忍的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的手段在副本中屡见不鲜。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
“喀哒。”
池雀可义愤填膺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沈不归警觉的站起，张音濯赶忙捂住少女的嘴，刚刚的声音不算很大，可张音濯和沈不归在那么多副本中死里逃生，靠的就是足够警醒。
门外有人，这个念头浮现在三个人的脑海里，沈不归身上的肌肉绷紧，张音濯将少女放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腕翻转，一把黑色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上。
少女被这样的阵仗吓得身体不自觉得抖了起来，她僵硬的躺在床上，梗着脖子看向那道帘子。
衣服布料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传来，这次变得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里变得灼热起来，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烧焦味变得浓郁起来。
一滴汗从沈不归的脸庞滑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房间的最后一个病床，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门口的东西动着，衣服和地面摩挲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个什么重物被拖行，在地上滑过。
声音留给人的想象空间很大，他们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画面，这一刻，度秒如年。
拖行的声音在门口停止，他们现在应该只隔着一道帘子和一扇门，门是半玻璃门，应该是为了方便校医观察患者，帘子在外面，遮挡着那道玻璃。
外面依旧没有响动，室内的温度上升起来，张音濯握着匕首的手心全是汗，突然，圆形的门把手旋转了一下，门被震得动了动，池雀可原本就承受能力薄弱，这一下差点没把她激的尖叫出来，她死死咬住舌头，在心中祈祷。
门没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在抖动他们，享受着他们的恐惧，也许是外面的“人”手滑了，总之，门没被打开，张音濯身形如鬼魅，悄无声息的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把手攥紧。
沈不归守在池雀可床边，汗水将他的后背沁湿，倒不是他太紧张，而是室内的温度确确实实在飞速上升，那股热浪变得明显，呼吸的时候，甚至在鼻腔中都有些烫。
他右手虚虚一握，一把斧头出现在他手中，斧头通体银蓝色，上面刻满了瑰丽的花纹，斧柄上还镶嵌了一个透亮的蓝色宝石。
门把手果然又被转了转，张音濯力气很大，将自己贴着门边，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死死的握住门把，没让外面的东西拧开门，能感受到门把手在的手心滑动，试了两次之后，外面渐渐没了动静，似乎也没想到这扇门这么难开。
又等了一会，外面重新响起拖行的声音，声音渐渐变远，听着动静应该是那个东西走开了，三人松了口气，池雀可在就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手脚都被固定，如果那东西进来，她绝对是第一个死的。
沈不归没有掉以轻心，他依旧站在门口，细细的听着。
“走，走了吧。”池雀可用气音问
张音濯抵着墙，一副脱力的样子，他的右手依旧没有松手，沈不归轻轻嘘了一声，没有回话，他还在听外面的声音，没人敢轻举妄动，池雀可什么都做不了，她接着闭上眼开始祈求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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