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后悔
霍言平静地看着海面，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他头一侧，一支冒着寒气的冰剑擦着耳边而过，插在地上。
霍言回过头，陈季末还保持着双指朝天的动作，显然那一支冰箭是他放的。
霍言只静静地看着陈季末，眼神是那样的专注，久久不眨眼，脸上却是似哭非哭的表情，眼睛满是水雾，却不见眼泪流出。
他那满头半长的白发，在风中飞舞，白到刺眼。
陈季末眼睛和他的眼睛对上，不由自主沉溺在里面，一眨眼，又变得清明，不再和他对视。
“赶紧滚。”
今日之事，就放了他一回。
陈季末手变成蛟爪，反手立在身旁，眼睛眯起来，脸上凝聚一股恨意。
和他第一次想起前世记忆的憎恨，现在看来好多了，霍言自我安慰道。
霍言没有说话，反而一步步走上前，陈季末警惕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陈季末抬起手，一根冰箭空中凝聚，朝着霍言的眉中心射过去，霍言眼睛都不眨，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冰箭，“咔”极轻微一声，冰箭断为两段落在地上，霍言脚步没有停，走到陈季末的面前，在对方的疑惑下，他低下了头，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的脸庞。
陈季末侧开脸，露出拒绝的意思，霍言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不再勉强，大拇指轻点眉心。
陈季末更加疑惑，对方究竟是在搞什么？
右爪就要贴上对方的腹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爪，原本以为偷袭会失败，没想到他的爪反而被带着向前伸进去，利爪刺破皮肤，温热的液体沾满了爪，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之间。
陈季末一阵愕然，他狐疑地看着霍言，利爪还没进到身体深处，霍言往后褪去，血从他的腹部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颜色是那么鲜红，那么耀眼，就像一朵朵漂亮的红梅花。
齐言乐，肖真真，李元白和白紫丹这个时候正好赶到，他们见到霍言满头白发，眼神沧桑和沉重，大吃一惊，肖真真忍不住喊出口道，“言哥，你......”
就连关系最好的齐言乐眼里也是不敢置信，呆滞了几秒，往下看，看见霍言腹部的伤口，以为是和睚眦大战时受的伤，想过去给他包扎伤口，霍言摆手道，“我没事。”
“你的伤......”
白紫丹说道，霍言看过去，用眼神阻止了她。
他抬脚往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忽地停住脚步，眼光扫过几人，在陈季末时，停留时间比别人多上两秒，淡淡说道，“睚眦已死，我们回去吧。”
说完，再也没有停留，踏上桥往下面走去。
他站得很笔直，身影很高大。齐言乐看了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陈季末，犹豫一会儿，道，“我们回去吧。”
其他人点点头，跟上霍言的步伐。
李元白走出几步，又快步跑回来，咬着嘴唇道，“你保重。”说着，抛了一个小瓶子过来。
陈季末伸手接住，有些出乎意料，打开一瓶子一闻，味道清香，看着像是治疗内伤的丹药，还没等他回应，李元白快步跟上后面的白紫丹。
陈季末想了想，将丹药收了起来，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上的伤，两个伤口暗红色干涸的血液，一动就感觉到阵阵的疼痛，如今放松下来，才发现受伤不轻，简单处理后，他往“南天宫”看了一圈，心里悠悠地长叹一声，全TM毁了，以后是不能住这了。
周围大大小小的火焰还在燃烧，白的黑烟一直望升上天空。
他看向角落，那一株开得灿烂的蔷薇花如今只剩下地上几片花瓣，上面还沾满了灰尘，不见平日里的娇嫩和鲜亮。
陈季末闭上眼睛，睁开眼时，天空开始下起雨来，十来分钟的雨水足以将火毒浇灭，也变得更加破败了。
他呼出一口气，忽然感觉腿有些软，身体摇晃间，一双手扶住他的身体，刚想要一爪拍下去，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到他的身体，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放松些。”
呼吸间是淡淡的香味，那种常年礼佛的佛香味儿。
陈季末转过头去，心里有些惊奇，这和尚是怎么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边的？
他心里沉了沉，但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容不得他多想。他推开木栽，站稳身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木栽笑笑不语。
陈季末还想继续问下去，被纷乱的脚步声打断。
“妖王陛下，我来迟了，请恕罪。”
金琼岚带着一队妖匆匆赶来，她之前到南海处理玳瑁的事情——玳瑁留下的手下企图作乱，她带妖前去平定，收到此处的消息，匆匆赶来，战斗已经结束，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陈季末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其他话，“好好收拾。”
“领命。”
......
霍言回到霍家，跟父母说完睚眦的事，还没等霍父霍母多问，自己就跑去了祠堂。
霍父霍母见他满头白发回来，皆十分震惊，又见霍言身上全部是伤，尤其是腹部一个大大的伤口，上面还沾着还没干涸的鲜血，心里十分心痛，还未来得及问原因，对方就走了。
两人只得问跟着霍言回来的齐言乐......
关上了门，他的眼睛在牌位上快速扫视，眼睛定格在一处牌位上，脚一点地，那牌位就在他的手上，牌位颜色有些发白，不如之前的鲜亮，上面“霍炎”两个字却是依然清晰无比，他翻到背后，情不自禁摸上后面几个字，吾妻：姬玄。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抱着牌位坐在地上，静静地看向上面的列祖列宗。
他一遍遍回忆起前世他跟姬玄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想起他笑起来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甚至杀人的样子，越是这样想，越是难痛彻心扉。
他伸手去摸了一把腹部的伤口，伤口渗出了鲜血。
霍言伏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要将前世的眼泪全部在今世流出流干。
他悔恨啊！
即使是转世，两人前世的恩怨情仇，成了两人不可跨越的鸿沟，他知道一人一妖再无可能，他太了解姬玄了，姬玄只恨不得吃他的血肉。
他恨自己，自己当初为何不坚定些，家族荣耀又有什么重要，这些跟姬玄比起来又有什么重要，凡人的生命安全又有什么要紧，他们只是早晚得死，或许只是早死了些......脑子开始疼起来，不对，那些人的死跟姬玄没有关系，都是错误，他们都错了......我错了。
霍言双手捂住脑袋，前世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掠过，满地的尸体，冷酷的姬玄，手拿着剑的长老......
痛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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