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须弥的学者聚餐（下）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欸，这里很冷么，怎么你们都缩着脖子？”
珐露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酒桌上的四人也都抬头看向了这位迟到的前辈。 提纳里先一步站起，一边为珐露珊拉开座椅，一边向她解释道。
“前辈是这样的，刚刚赛诺他讲了一个冷笑话....”
“原来如此。”
珐露珊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上次被风纪官们查房时，她与朝柯便已领教过赛诺冷笑话的威力，这些后辈们会有这样的表现并不稀奇。
落座后，珐露珊的视线一一扫过酒桌上的几位后辈，最终停留在了艾尔海森这位生面孔上。
提纳里和他身旁的赛诺，珐露珊都有所交集，卡维这孩子她也认识，只是坐在卡维身旁的这一位.....
如此矫健的身材，是护卫么？
不对，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本古书，书籍的封皮上印刻着几个赤王时期的文字，莫非他是一名知论派的学者？
嘶---
知论派如今的毕业条件，已经不止学会20种语言，还得要求体质了么？
坐在珐露珊旁边的卡维，自然发现了前辈的注视，作为艾尔海森参会邀请人的他，主动给珐露珊介绍起来。
“前辈，这位是我的好....，是我的同学艾尔海森。”
“他是当代知论派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前辈你在公文格式上的问题，找他准没错。”
听到卡维的介绍后，珐露珊看向艾尔海森的目光已经充满惊喜。
毕竟【教令院】中通行公文的历代变革，都是由研究文字的【室罗婆耽学院（知论派）】所主持的。
能有艾尔海森这么一位本学派的学者，来给自己系统介绍百年间的格式变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这个年轻人还是知论派年轻一辈的天才，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呢。
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自己门下....
珐露珊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起艾尔海森。
而艾尔海森也同样放下了手上的书籍，认真的注视着珐露珊这位前辈。
【室罗婆耽学院百年难见的天才】/【史上最快达到“诃般荼”级别的学者】/【古典机关术学科奠基人】
她拥有着众多学者梦寐以求的头衔与科研成果，是一位资质绝不在自己之下的天才。
就连艾尔海森自己的求学道路，都多次接受过这位前辈的智慧。
只可惜她的学术道路被暂停了近百年，而她回归后在学院内的境遇，据说也不怎么乐观。
.......
酒桌上，珐露珊与艾尔海森就这么互相看着。
而卡维也来了兴致，一杯酒下肚后，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艾尔海森，玩笑着说道。
“你这家伙，要不趁这个能帮到前辈的契机，拜到珐露珊前辈的门下？”
“毕竟能与这样的传奇学者打交道的机会可不多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卡维的“怂恿”让珐露珊眼前一亮，轻咳一声后，越看卡维这孩子越顺眼。
若是真成了，事后得请这个后辈吃顿大餐。
只可惜面对上学时“挚友”的邀请，艾尔海森却一脸沉默，兴趣平平。
眼看艾尔海森这副沉默的表现，卡维忍不住又肘击了他几下，“说话啊，你这家伙沉着一张脸是怎么一回事？”
艾尔海森伸手抵住了卡维的手肘，瞪了卡维一眼后说道。
“你在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珐露珊前辈对我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你身为【刹诃伐罗学院】的学者，没理由不清楚珐露珊前辈的研究领域；而你我最近也深度合作过，我的研究方向你同样清楚。我们虽同属一个学派，但我们的研究方向却有着极大的差异。”
“我刚刚的沉默，是在给你时间弥补。”
“但很可惜，你似乎并未察觉。”
说罢，艾尔海森摇头叹息一声，再看向卡维的目光甚至还带有几丝怜悯。
“喂！你这家伙！谁都不能从人群里再找出第二个像你一样令人无语的家伙！”
“是么，我很乐意保持这份独立。”
艾尔海森淡淡的回复道，说罢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酒不错，可以给我再来一杯么？”
“好....”
提纳里略显尴尬的将酒瓶递了过去，并用目光悄悄看了一眼卡维，确认一下卡维的状态。
好在卡维的心态还算不错，虽然有些郁闷的扶额，但也远远没到发怒的地步。
看来这两位已不是第一次拌嘴了，彼此之间或许已经有所习惯。
艾尔海森给自己倒完酒后，默默地将酒瓶放在了卡维的手边。
毕竟，卡维的酒杯也已空掉了。
趁着卡维倒酒的空档，艾尔海森思索一番后，还是向珐露珊解释了一下。
“前辈，我不向你拜师并非是看轻您的研究或是其他因素，而仅是因为你我的研究领域不符，还请您谅解。”
艾尔海森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完全清楚怎么表现得更符合大众定义的友好，平日里的形单影只，也只是不想去社交而已。
但珐露珊毕竟是直属学院的前辈，况且自己在求学路上拜读过她的多本着作，使用一些社交上的礼仪，也是应该的。
珐露珊听到艾尔海森拒绝的回复后，稍稍有些失落。
但毕竟是这位后辈自己的选择，珐露珊也不会去说什么。
毕竟对于学者而言，能找到并坚守自己的学术研究方向，便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
看着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停顿，提纳里适时提议，开启这次聚会的正题，由艾尔海森这位知论派的当代翘楚，来为他们系统的讲述【教令院】中各种公文格式，近百年的变迁。
对于这种本专业的事物，艾尔海森自然是不陌生的，张口便讲述起来。
艾尔海森的授课过程称不上详备，许多需要思维推导的演变过程，艾尔海森通常只寥寥的解释几句关键的地方，便继续向下了。
能不能跟上，全凭听课者的思维速度与天赋。
好在，在座的没有一个庸才，哪怕是点满武力的赛诺，也是文武双修，能勉强跟上艾尔海森的节奏。
就更不必说其他几人了。
只是邻座的几位学者就比较痛苦了，都停下了谈话，想要蹭上一蹭这位学者的智慧，但可惜着实跟不上他的节奏呐。
“只需这样.....再这样.....”
“原本有些繁琐的论文引用格式，就能变的较为简单。”
“挺好理解的吧？”
艾尔海森诉说道。
珐露珊与卡维点了点头，肯定道。
至于提纳里与赛诺，则相对慢了半拍，不过也完全理解了这其中的演变推导过程，频频点头，这次是真学到了些东西。
至于邻桌学者.....则是满脸问号【？】与可惜，心中默默吐槽道：“你管这叫挺好理解？”
不禁惋惜没能蹭上这节公文课。
毕竟须弥的公文课与朝柯前世的汉语言颇为相像，学好了是真不愁在【教令院】留用的。
.....
艾尔海森讲述完这些后，又喝了一大口酒滋润了下有些发干的喉咙。
或许是体质上的原因，艾尔海森的酒量十分不错，到现在脸上还没几分异色。
倒是艾尔海森身旁的卡维，酒量似乎并不怎么样。
一两杯酒下肚，便已经微醺了起来，脸颊通红，就连目光也开始有些摇晃。
不过，这场聚会的正事也算是完成了，一边的赛诺也向珐露珊再次表达歉意，为风纪官们上次的粗暴执法道歉。
既然正事已经谈完，酒桌上几位除了珐露珊以外又都是同龄人，便闲聊了起来。
珐露珊虽因辈分的原因常常以前辈自居，但心态也与容貌一般，并未怎么老去，因此也加入到了其中。
酒桌上，提纳里率先讲起了自己的境况，并连带着吐槽了一句自己的导师，【现任生论派贤者】纳菲斯。
“这段时间老师给我布置的任务可多了，一周至少四天钻在树林里，我尾巴上的毛都乱的不行了...” 坐在提纳里身旁的赛诺瞥了一眼提纳里的尾巴，说道。
“确实。”
黑绿交织的尾巴上，不少毛已经干枯的炸开，看的出来是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护理过了。
赛诺恍惚间想到一件事，对着提纳里问道。
“听我老师居勒什（现任素论派贤者）说，你前段时期吃菌子中毒了，是怎么一回事？”
“欸，你听说这件事了？看来是我的导师与居勒什贤者聊了这件事情。”
“倒也没什么了，那菌子毒性不大，我已经完全好了。”
提纳里摆了摆手说道，并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表示自己现在很健康，无需大家担心。
然而，看着酒桌上几人关切的目光并未减弱，提纳里叹了一口气，只能将这几天的经历全盘托出。
“这一周，我接到导师的任务，前往须弥的雨林中调查新生菌类，以建立数据库。”
“须弥的雨林与其他地方不同，即便是在冬季，也会有新的菌子萌发。”
“为了对人畜误食有毒菌类这一情况有及时的应对措施，须弥的生论派学者与丛林中的巡林官都会定期去调查雨林新生菌群的种类，以便率先做好培训与准备。”
“因此我这段时间便一直在雨林里活动，调查够一批数据后再返回【须弥城】汇报。”
“而我食用有毒菌类这一事情，便发生在这一时间对【甜水蕈】的调查中。”
赛诺突然出言打断了提纳里一下。
“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甜水蕈】可能有毒，还去吃了它？”
提纳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肯定了赛诺的说法。
不过，提纳里也解释了他食用这一有微毒菌类的原因。
“是这样的，【甜水蕈】它的毒素很轻微，几乎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可它也拥有着强烈的致·幻作用，对人体的神经有强烈的刺激性。”
“我和老师纳菲斯，我们想要尝试利用【甜水蕈】的这个特点，来研发针对【魔鳞病】患者的药物....”
“因此，我就先自己试了一下。”
提纳里话落，酒桌上的几位都响起了掌声，为他的崇高的行为致以敬意。
提纳里将自己的近况分享了一下，酒桌上的其他人也没有吝啬，纷纷讲述起了自己的近期的经历。
首先是卡维，自打毕业后，他便跟随同院系的教师以及学生团体，在他们的项目里帮忙，积累着经验与客户。
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繁重的工程，多种风格的设计要求，时常将卡维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卡维的这一段，与其说是倾诉，倒不如说是对那些压榨他的老师和学长们的控诉。
而作为对比，艾尔海森留在【教令院】这一体制内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即便是作为新人，艾尔海森也能做到有规律的按时上下班，每月的薪酬也非常可观。
至于赛诺，因为风纪官的工作特性，赛诺无法讲述太多工作上的事情，不过作为补偿，赛诺表示可以连续讲数个笑话作为补偿。
只是这一“补偿”得到了所有人的拒绝，大家纷纷表示可以理解赛诺的工作性质，无需进行补偿。
年轻的小辈们讲完后，酒桌上的众人将目光集中向了珐露珊，想要听一听这位前辈的讲述。
珐露珊轻咳一声，关于近况，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倒是有一点，她想要询问一下这些后辈们的看法。
“你们几个后辈，如何看待爱情或是结婚？”
“嗯？”
提纳里几人在听到珐露珊的问题后愣了一下。
结婚这个问题，距离他们貌似有些遥远呐。
赛诺与提纳里对视一眼，接着都摇了摇头，“前辈，这件事情对我们而言可能有些早，我们都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情。”
至于卡维....
好吧，此时的卡维已经迷迷糊糊地不省人事，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了。
那么，也就只剩下艾尔海森没有表态了。
面对这一问题，艾尔海森也得沉思一番，才做出了回应。
“爱情与结婚这一情况，我短时间应该是不会考虑的。”
“不过，我可以分享一下我对爱情这一事项的看法。”
“后辈，详细讲讲，你的看法我还挺感兴趣的。”
艾尔海森停顿一下后，陈述道，“谈恋爱这一事项在我看来，是一种颇为高级的精神内耗。”
“在一段爱情中，你需要满足恋人的精神情绪，可在进行这一过程时，我可能会失去自我。”
“因为‘爱’，会让人迷失。”
“而我是一名学者，我暂时讨厌这种感觉。”
“碰！”
艾尔海森语落，周旁却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众人看去，发现原来是卡维彻底醉倒，头砸在了酒桌上。
“这家伙....”
艾尔海森低声一句，接着从酒桌上站了起来，把卡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将醉倒的卡维给搀扶了起来。
“抱歉各位，我要送这家伙离开，就先行告辞了。”
艾尔海森说罢，便搀扶着卡维离开。
而酒桌上的剩下的几人，看着进行到了末尾的聚会，也都准备离开。
最终，在珐露珊的强烈要求下，这次聚会的账单由她这位前辈来负责，而提纳里与赛诺也在表达谢意后相约离开。
收银处，在朝柯留下了一张巨额【形象授权使用费】支票后，珐露珊的经济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观，一顿酒钱自然算不上什么。
可酒桌上艾尔海森的那一句“爱会让人迷失”，却让珐露珊反复回味。
“爱”，会让人迷失么？
不一定。
或许，“爱”会让人完整。
至少，在珐露珊她自己身上是这样的。
“爱”，让她在百年前与百年后，都拥有了自己的家。
让她在生死两边，都有着亲人的存在。
“说起来，也快要跟那家伙见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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