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惊变
深夜的紧急集合，是一切变动的开始。
虽然齐炎和龙时在听到号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猜到会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但在听到江桓铁青着脸对众将士宣告军情时，他们还是大吃了一惊。
两天前，漠国东南疆域的青石堡发生了哗变。
据称，哗变之时，驻扎在青石堡的五千人发生了一场惨烈的自相残杀，其中两千人在睡梦中将其余的三千人屠杀殆尽，并接管了青石堡的城防。
但这些都只是次要的，因为在内原的探子几乎同时来报，梁国的十万襄军和樊国的五万崇青军先后开拔，而这两军的目的地，是堑山三大关中距离青石堡最近的关隘，铜关。
青石堡坐落在漠国东西方要道上，一旦被敌国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还没有明确证据表明这两件事有所关联，但如果这十五万联军出铜关继续北上，那么攻下已不在漠国掌控之下的青石堡就如同探囊取物。
漠国不可不防。
正因如此，夺回青石堡的任务自然是交到距离该要塞最近的沙城铁骑手上。十五万敌军的压境逼迫着冷空全力应对，沙城铁骑将尽数出动，前往青石堡。
按照冷空的计划，两万先锋军会先行出发，全速行军六百里，任务是在一个月内夺回青石堡。
八万铁骑主力会在粮草辎重准备妥当之后，紧随其后。
对于冷空下达给先锋军的任务，江桓则进行了更细致的安排。由于先锋军两万人的粮草、马匹的筹备都需要时间，而任务又十分紧急，江桓便下令，让二营和三营两个战斗力强，规模又相对较小的校尉营打头阵。
到了黎明时分，两个营一千余人的马匹装备便都已经备齐，随着江桓一声令下，两营人马便纷纷上路。
……
江桓给龙时和齐炎的任务，是探查清楚青石堡叛军的情况，如果有机会，最好是能够渗透到青石堡城内，等到大军赶至，再尝试攻城。
从南洲到青石堡有六百里路，估算一下，骑马赶往至少也需要六天，而先锋军主力行军速度更慢，少说八天，一个月内攻下，也就是说留给先锋军攻城的时间不过二十几天。
青石堡的城防坚固，因而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龙时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但齐炎的状态却令龙时感到担忧，自从那日晚上和千莹淳见面之后，齐炎整个人就变得魂不守舍。
他当时在帐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千莹淳会在深夜出现在先锋军军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怪异。
不过，龙时已经顾不上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青石堡的军情。
六日的行军过后，龙时照常命令三营的将士们先扎寨。自己则是带上一队人，在青石堡周围探查了一番。
不久前正逢春雨，青石堡周围是一片林地，因而路面也开始变得泥泞起来，他们只好下马步行。
“龙校尉！这里有情况！”一声高喊从林地的一边传来。
龙时随即向声音的方向走去，却见两个军士正蹲在林间的一条小路边上，在查看着什么。
他快步走近，这才发现路边躺着五六具尸体。这些尸体死状极惨，有身首异处者，有腰斩者，血溅满地，慑人非常，这样的场面，即便是身为士卒，也感到不寒而栗。
龙时顶着尸体令人作呕的臭味，仔细查看了一番。
“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拿着行李，看来是从青石镇逃难出来的。血已经干了，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应该是几天前遇难。”龙时对一旁的军士们道出他探查的结果。
“他娘的，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一个军士瞪大了眼睛，尸体腐烂的恶臭让他不适的捂住口鼻。
“校尉，快过来看看这个！”不远处，又有一个军士喊道。
龙时一个箭步走上前去。
只见一棵树木横倒在地，而粗壮的树干下压着一副铠甲，因巨大的压力，那副铠甲的的胸甲已经碎裂，头盔、护腕则散落在地。
龙时捡起一块碎裂的甲片，查看了一番：“这是我们漠国青黄近卫军的制式铠甲，去附近找一找，看看这副铠甲主人的尸体去哪了。”
一众人迅速散开，在附近寻找了起来，可找了半晌，并没有结果。
龙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只有铠甲，却不见穿戴之人？”
“校尉，还有这个。”一个军士指着一边的另一棵树，一把大斧深深地插入在树干上，而斧刃上布满了乌黑的干血迹。
“这也是我们漠国的武器。”
“看来是叛军所为。”龙时抚了抚下巴道，“只是，不论如何，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过于残暴，军中真的会有这样穷凶极恶之人吗？而且，看那副盔甲被压在树下，那凶手应该也死于这棵树下，为何却不见他的尸体？”
一群军士一个个都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种诡异的气氛，立刻让龙时想起了一年前他们在桂城城郊遭遇匪徒的那个晚上。
他看着已经开始渐渐变暗的天空，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走，回营，传令将士们，加强戒备，将夜巡人员增至两倍。”
“是！”
……
二营营地。
齐炎正坐在篝火边，低头摩挲着手中的宝刀。
直到现在，他还在反复回忆着那天千莹淳对他说的话，不断猜测着千莹淳话里的意思。无数疑问，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阳兄，我和几个弟兄们已经探查了周围。我觉得青石堡哗变这件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龙时在他的一旁坐下，将长枪插在地上道。
“嗯。”齐炎点点头，眼神却依旧停在自己手中的刀上。
齐炎漫不经心的反应在龙时的意料之中。
他伸手，搭在齐炎的刀鞘上，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从刀鞘中显出一截，“阳兄，我得提醒你，这是战场。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齐炎浑身打了个激灵。
龙时的话提醒了他，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战场上心不在焉，可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已经触犯了这个大忌。
“昔芳兄，抱歉，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一时间缓不过来。”齐炎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道。
“阳兄，我不知道你和千大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也许那些问题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但在这之前，我觉得，你至少得留着命去见她。”龙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叉着手道。
龙时说的没错，他总是能够一语切中要点，也总是这样的稳重可靠，丝毫不像是一个才十八岁的青年。
齐炎侧过头看了许久这个和自己同帐的好战友。
他现在觉得，“银虎”这个称号，真的非常符合龙时。
在他心目中，老虎是耐心的猎手，它们永远是那样的稳健而果敢。
他想，他也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赤豹”之名。
“昔芳兄，你说得对。我的手中不只有我自己的命，还有二营五百多号人的命。”齐炎看向青石堡的方向，夜色之中，青石堡原本高大的城墙此刻也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看着那一片漆黑，齐炎忽地站起了身。
“看来，昔芳兄你说得不错，这青石堡哗变，真的不简单。”
“何出此言？”
“你就没有觉得，青石堡怪怪的么？”齐炎继续盯着青石堡方向上，那一片死寂的漆黑。
龙时随着齐炎的目光看去，细看了一阵，恍然道：“你是说，灯火？”
“没错。”齐炎偏过头看向龙时，“青石堡的城墙上，怎会连一点灯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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