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阻拦拖延
距离五长老最近的云振天,很快就发现了他沉重的样子。
云振天瞥了眼走在前方的帝谌易晚,猛然提高声音问五长老:“怎么了?”
五长老被他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不等说话,众人纷纷看向云振天。
云振天清了清嗓子,迎着众人的目光解释道:“五长老医术超群,他刚进门就表情不对。”
“我想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声音,还请大家见谅。”
帝谌眯着眼,视线如锐利的虎豹锁定猎物,直直看着云振天。
语调上扬,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喜:“是吗?”
帝谌的目光实在过于尖锐,仿佛透过他的人,看清了心底最肮脏的想法。
云振天狼狈的挪开目光,不敢和他继续对视:“是,是!”
“你一向沉稳,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帝谌似笑非笑,点了点他:“看来,你比大长老还关心凝香阁的情况。”
云振天哪里是关心凝香阁的情况。
演武场一战,易晚以绝对废物的姿态,把他最引以为傲最疼爱的天才弟子,比入了泥地。
易晚抢尽风头,害得柳蝶衣出关没几日就脸面全无,抢走契约灵兽白虎,更是让柳蝶衣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
云振天把柳蝶衣视为己出,当然要为柳蝶衣讨回公道!
可惜,易晚强大,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更为强大的老祖宗。
云振天没法从别的角度下手,只能暗戳戳以这等方式。
但愿,霍利不会让他失望,更别辜负他得罪老祖宗的推波助澜!
云振天深吸一口气,依旧是那幅唯唯诺诺的笑脸:“老祖宗误会,弟子不是关心凝香阁,是关心易大小姐。”
“毕竟真相水落石出,易大小姐就用不着委屈守灵了。”
帝谌早就看穿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只哼道:“但愿如此。”
“云振天,你比这里的谁都知道本座的性子,本座希望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傻事叫本座失望。”
“那是肯定!”云振天不敢继续,只能硬生生转移话题:“不如叫五长老说说,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吧?”
帝谌哼了一声,看向五长老。
无辜被卷入其中的五长老,只恨不得骂云振天两句。
他还在外院,人都没见到,能察觉出什么?
云振天想拉易晚下水,用不着牵连他吧?!
血腥味而已,谁都能闻到,又不止他一个人长了鼻子。
五长老一边腹诽,一边给帝谌行礼:“回老祖宗,弟子尚且没多少发现。”
若只这一句,只怕又要引起争端。
五长老顿了顿,硬着头皮往下道:“唯一觉得奇怪的,便是这院子里浓厚的血腥味。”
“女子生子本就损气血,有这等气味不稀奇。”
五长老说到这,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晨晨身子弱小虚弱,按照霍利所言,她是惊惧导致难产,母子俱损。”
“这样的话,血腥味浓郁也算正常,可奇就奇怪在这股子气息里,还夹杂着一股清冽的红沙幻。”
“红沙幻是什么?”帝谌蹙眉,下意识看向易晚。
易晚了然,没有做声,她想听五长老的说辞。
且看其他人,明显也不知道红沙幻,除了大祭司眼睛微微眯起。
帝谌顺着她的视线,再度看向五长老。
五长老深吸一口气,浅浅解释:“红沙幻是一种加速血液循环的极品药材,极为珍贵,修行者通常在突破时用。”
“帮助筋脉气血运行,且还带着活血化瘀的功效,这等要用在哪儿都不奇怪,唯独在产妇身上,绝对不可以出现!”
他身边的紫衣疑惑道:“九师姐虚弱,她绝对不会用红沙幻,且气味还能被师父察觉,看来刚用不久。”
说着,她疑惑的看向冯辉,朗声质问:“师兄,九师姐的胎像是你在照料。”
“难道,你用了红沙幻?”
冯辉站在人群后,闻言赶紧否认:“紫衣师妹,话可不能乱说,红沙幻的功效你我都知。”
“我不会弄错,况且我的身份哪里能接触到这等药物?”
“灵仙宗没多少红沙幻,冯辉不能接触。”五长老接过话,替冯辉证明:“他应该不会蠢到犯这种错。”
“什么情况进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易晚打断几人的猜想:“人还没见着呢,猜测也是枉然。”
“是啊。”紫衣附和易晚道:“先进去看看九师姐,若真有红沙幻,她体内肯定能查出来。”
霍利停在门口,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大祭司,略显慌乱的心逐渐安定,从容打开房门。
开门,屋内的血腥味更浓了。
扑面而来,近乎窒息。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四长老被白虎抓伤,草草让五长老处理后,紧着赶到了凝香阁。
看到眼前场景,他悲鸣一声,忍不住哽咽道:“小九,不久前你我师徒见面,你尚且安然无虞。”
“这才多久没见,你,你怎么就和师父我天人两隔了?”
穆晨晨是四长老的爱徒,若不是早早嫁给霍利,她该是传承阵法衣钵的传人!
哪怕她成婚后,四长老还是想着等她诞下子嗣,得闲了,依旧可以重拾阵法。
没想到啊,变故来的这般突然!
四长老的悲呼,很快影响到了其他人。
霍利泪流满面,扶着四长老道:“四长老,晨晨死前都还在说,最遗憾的是不能再跟着您学行阵布局。”
“您千万别伤了身子,若是晨晨九泉之下清楚,必然也不会安宁。”
四长老闻言,伤心更甚。
大长老瞧着此等场面,亦是悲痛难过。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够了!”易晚冷冷打断道:“多的是时间让你们悲伤难过,穆晨晨死不瞑目。”
“早些查出真相,对她而言比身后的哭声有用!”
“你怎能如此冷血?”四长老颤抖着手,指着易晚道:“你抢夺柳蝶衣的灵兽白虎伤我就算了。”
“晨晨从未得罪过你,冥湖阵内的湖水压根没毒,要不是你几次以这个为借口为难晨晨,她也不会伤了身子。”
“灵仙宗这么多补药供着,她不至于死啊!”
易晚不耐烦的蹙眉:“声讨的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暂且放后。”
“真相如何,看过便知。”说到这,她转向云振天道:“除了五长老和紫衣之外,劳烦你带着众人退到一旁。”
“我们需要仔细察看,也请各位在有结论之前闭嘴!”
云振天下意识看向帝谌。
一眼之后,他又试探性的看向凌青。
一宗之主,还是灵仙宗这等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的宗门,宗主做成这个德行,也就他一个人了吧?!
见帝谌和凌青都没发话,云振天这才尴尬应声:“易大小姐说的有道理。”
“以言灵术开的赌约,她想赖账都不行,大家还是给点空间,让五长老能准确的找到问题所在。”
各位长老虽然不愿意,但没赶他们出去,只是让去一旁等着,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五长老面色凝重,给易晚做了个手势:“易大小姐先来。”
“不用。”易晚笑了笑:“在院子外都能察觉红沙幻的存在,五长老的医术显然在我之上。”
“还是你先来吧,免得我在前你在后,别人怀疑我提前动手脚。”
五长老一顿,迟疑着准备答应。
却听霍利沉声道:“五长老在前,你大可跟着他的诊断结果说,我觉得,还是你先来比较好。”
“是啊,还从未见识过你的医术呢!”大长老冷哼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以前你籍籍无名,谁也不清楚深浅。”
“既能引下十道天雷,还能驭兽,足以说明你的本事远超我们的想象。”
“保不齐你刚才对五长老的话只是自谦,实则比五长老厉害呢?”
易晚早就猜到了这些人会如此。
她没有继续纠结,从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自顾走到榻前。
穆晨晨躺在榻上,约莫被简单的收拾过,除了鬓角尚未干透的发丝贴在面上,其余倒也不算凌乱。
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但血从她身下弥漫,红黑的血已经浸透了厚棉。
浓郁的气息,正是从这些痕迹上散发出的。
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的容颜。
乍一看像是睡着,实则露出来的皮肤发绀,素日殷红的唇色呈青白之色。
面色更是乌青,像在水中泡了多时。
双眼尚未完全闭上,半睁着却毫无生机。
易晚轻叹了一声,抬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你别碰晨晨!”霍利看到这一幕,激动阻拦:“你害死了她,为何还要惺惺作态?”
“晨晨没能见到孩子,死不瞑目,我怎么都没能让她闭眼,全部拜你所赐……”
话音尚未落下,就见易晚的纤纤细指拂过穆晨晨的脸,穆晨晨半睁着的双眼被合上了!
易晚抬眸和霍利四目相对,意有所指道:“都说人在刚咽气时,尚且残留一丝意念。”
“她不愿意被你合上眼,是不是觉得你不配啊?”
霍利心里咯噔一下——穆晨晨死前,他就站在她面前。
平日连划破皮都会跟他撒娇喊疼的女子,忍着巨大的痛楚竟是一声不吭。
她不曾求饶,不曾跟他说一句话,更不曾流泪,只是那双眼从头到尾都盯着他。
那时,霍利听着天雷落下,心下烦躁的很,压根没去注意穆晨晨是什么模样。
这会儿想起来,他总觉得她的眼神,更像是心如死灰的麻木。
亦或者,她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知道为何,霍利心里闪过一丝刺痛。
明明,他对她没有感情的,所有虚情假意的哄骗,都是基于穆晨晨特殊的体质。
只有她孕育的血脉,才能助他最后一臂之力!
越想,霍利越觉得不安,他赶紧抛开关于穆晨晨的画面,狠狠盯着易晚道:“你少胡说。”
“晨晨是我最爱的人,我亦是她心爱之人,她觉得我不配,难道你配?”
易晚眨了眨眼:“说不准在她心里,我真比你配!”
“好了。”凌青露出的双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打断还要接话的霍利:“你们还在争执什么?”
“能让晨晨瞑目的,只有真相!”
“对对对。”云振天赶紧打着圆场,道:“易大小姐,你继续。”
易晚哼了一声,直白的瞥了眼霍利,这才拿过穆晨晨露在棉被外的手。
毫不意外的冰冷,毫无温度。
尚未有动作,紫衣带着讶异凑上前,低声好奇道:“难道她还有脉搏?”
易晚感激紫衣在望鹤门对她的维护,好言回道:“把脉肯定是不行的。”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皮肤上有没有中毒的痕迹。”
紫衣嘶了一声,凑的更近了:“你当真觉得她是中毒而死?”
“当然。”易晚奇怪的看了眼紫衣,同样低声道:“此前我曾见过活着的她。”
“便是孕期反应百般不适,也不该那般苍白瘦弱,和病入膏肓的差不多,当时我就怀疑了。”
“想给她把脉,她却十分戒备,还转头出卖了我,害得霍利处处针对我。”
易晚的话半真半假,说到最后叹了一声,无奈道:“若非霍利防备,我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甚至不惜跟灵仙宗的天才过招,也要来看穆晨晨的遗体。”
紫衣后知后觉的嘶了一声:“你是说,你来找九师姐的茬儿是假,查死因是真?”
易晚点了点头。
正要接续往下说,五长老咳嗽一声,叫紫衣道:“别胡闹,易大小姐正在查探。”
“你赶紧撤开,别打扰易大小姐的专注。”
易晚丝毫不介意:“五长老没必要这般严厉,紫衣姑娘瞧着,刚好给我做个见证。”
“免得事后有人怀疑我做手脚,我也好有个证人。”
五长老明显不想让紫衣卷入其中,蹙着眉拒绝:“紫衣还小,不懂事。”
“聒噪喧闹会影响你的进度,分散你的注意力。”
他没给易晚继续往下说的余地,招呼紫衣道:“过来!”
紫衣不敢忤逆五长老,噘着嘴不情不愿回到了五长老身边。
易晚也没在意,她继续往下查看。
穆晨晨的手和其他的皮肤一样苍白发青,完全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易晚的视线转向棉被。
本该高高隆起的腹部早就塌陷,显然,孩子已经不在腹内,屋内也不见踪迹。
易晚忽然想揭开棉被,看看里面的情况。
穆晨晨到底是女子,这么多男子面前,她要给穆晨晨留些体面,遂转过身道:“各位背身回避,我需要看看伤口。”
话音落下,刚消停的霍利忽然暴怒:“易晚,你究竟要做什么?”
“晨晨就算跟你有仇,你犯不着在她死后如此羞辱吧?!”
易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色淡然:“你为何这般激动?”
“你想羞辱我的亡妻,还敢问我为什么?”霍利越说越气愤。
要不是被身边的几位长老拉着,那暴怒狰狞的样子,完全像是要冲上前将易晚撕碎!
霍利无法动易晚,声音越发拔高:“之前的胡搅蛮缠就算了,生孩子是从……那是你能看的地方吗?”
诸位长老闻言,纷纷别开脸。
既是尴尬,也是为霍利愤怒。
但,谁都不好开口。
只有大长老,老泪纵横的悲鸣:“作孽啊,我们霍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派这样的魔头来折磨我们!”
“晨晨,霍家对不起你,你生前没能享福,死后还要被人如此折辱……”
沉默不言的凌青,终于开口阻拦:“易大小姐,你别太过分了。”
“你是老祖宗的弟子,看在老祖宗的份上都顺着你的意思来,既是查不到毒药痕迹,认输就是。”
“就算你不守灵,大家也无法将你如何,何必提出那等羞辱下作的要求?”
易晚蹙眉,道:“穆晨晨怀胎尚不足月,如何顺利生产?”
“光是从这喷涌的血迹,医者都能看出她曾被剖腹取子,腹部的伤口为何看不得?”
不等凌青反驳,易晚继续质问:“大祭司或许刚到,可霍利身为穆晨晨的夫君,肯定一直在场。”
“冯辉要剖他媳妇儿的肚子,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哼。”
易晚转向霍利,道:“我明明说的是要看伤口,你心知肚明伤口在哪儿,反而往其他方向引导。”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查到什么?”
霍利愣了一瞬,立刻找到了借口:“晨晨最在乎体面,她……”
“体面重要,还是查清楚死因重要?”易晚直接打断,道:“便是我不看,等下五长老也会看。”
“作为灵医,这是必须的流程,既不让看伤口,也无法把脉,那还查个什么劲儿?”
不等霍利回应,帝谌冷冷开口 :“从进门开始,你就几次发难阻拦。”
“难道,你真如易晚所言妄图隐瞒真相,亦或者在拖延时间?”
“我没有!”霍利咬着牙关,道:“你们要看,看就是了,何必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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