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曜回归第四十四日
胥朝起当天大比结束后, 师兄为他做了一桌子菜。
晚上他神气十足地仰着脖子指使师兄为他揉腰。窄小的床上,他压着枕头眯着眼,神情惬意。
师兄不愧是剑修, 手劲拿捏得真好, 灼热的手掌烤得他暖洋洋的。
伴随着窗外树叶的轻晃声,浓密的睫毛缓缓向下盖去, 他也逐渐入了梦乡。
厚被盖在他身上, 温朝夕眼神柔和,轻轻帮胥朝起捋起粘在脸上的碎发。
第二日, 南境仙台来的弟子更多了。尤其是符阵两道,前两排座的修士的道袍多多少少都带点白,不少小有名气的人物都被震出来了, 就是为了围观“徐承曜”这缕青烟。
胥朝起也不负所望, 他在众目睽睽下走上了台。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
“你说这场徐承曜能赢吗?对方可是个厉害角色,一把大刀不知道劈过多少妖邪!”
“徐承曜也是厉害,他昨日破了温掌门的剑招!不一定会输。”
有人笑了笑:“昨日只见他将符纸一扔, 谁知道他是不是歪打正着?今日可不行,张道友一身蛮力, 如果徐承曜没有真本事, 怕是今日就得下场!”
众人猜测他的实力, 甚至有人用他和虞承洲比对。
“方才虞少宗可是三招之内将对手打败, 一个符修得随机应变,怕是最少也要五招吧?”
然而当比试开始时,众人齐齐将目光聚于台上,放下了讨论。
二人各站斗法台一角, 两股气势带起风在空气中互相对抗。
刀修先是怒喝一声, 举刀在空中重重划了一道, 刀光掀起烟尘朝胥朝起而来。
胥朝起神色未变,他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起来,每一笔在空中凝成红光不散。
台下惊愕:“徐承曜在作甚?!”
“这是……当场画符?”
“画符为何不在符纸上画?”
台下的符道长老们也是瞬间站起,他们瞳孔一缩,随后激动在眼中弥漫。
“这!这未从有过之事!”
“符道今后怕是要大变了!真是祖师爷保佑,祖师爷下凡!”
胥朝起虚空所画的第一道符成型,在刀光飞来时二者相撞,白光与红光冲天,刺眼的光芒让台下人都看不清了。
胥朝起又飞快画了第二道符。符纸成型的那一刻,泛着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撞了过去。
刀光胥朝起接住了,而胥朝起的符纸对面却接不住了。
只是一招,对方被打下台,重重摔在地上。
全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众人呆愣,手中的动作还维持在上一刻。
两招,一共用了两招。
似乎有什么被压在南竞仙台下,一股躁动感被挤压成一团塞在众人心里,一直横冲直撞出不去。
众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徐承曜与虞承洲相遇,到底谁胜谁负?
是的,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明白了彼此如天堑般的差距。
徐承曜一定会进入大比最后一场,与虞承洲一决高下,不是魁首,就是第二。
胥朝起之资一下子俘获了不少人的心,谁又不爱强者?更何况他走得还是最难走的符阵,这无疑给他披了一层光环。
后来的两次比试,他亦是在两招之内解决,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许多人都开始称他为天才。
只是虞承洲的拥护者仍然嘴硬:“虞少宗可是少宗,自他担任少宗之位,就意味着是年轻弟子第一人。他的天赋无人能敌,徐承曜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等到比试时自然见真章!”
“徐承曜虽是厉害,但应该比不过虞少宗。”
有一大半的弟子因为少宗之名莫名信任虞承洲。自古以来,少宗都是大造化者,自然不会被随便冒出来的小子取代。
不过说是突然冒出来,胥朝起的身份又被一层细扒。然而他们无论怎么扒,都扒不出来。
不少人抓耳挠腮:“这徐承曜到底是何方人氏?我看他名挂在符墨山下。”
“我问过符墨山弟子,虽说符墨山现在人人崇拜他,但仍有弟子说从未见过此人。”
“怪了,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
这番话自然也传到虞承洲耳中。
落英缤纷,虞承洲砍碎无数片花瓣。他收了剑,皱了皱眉,抬眸道:“从未有过此人?”
“是,少宗。”
虞承洲抿唇,他来到湖水旁蹲下身抚过水面,水上荡起波纹。
他又想到了那日不慎跌入泥坑之人,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少宗……最后的大比?”弟子忐忑道。
虞承洲收敛了笑意,握住了腰间的剑,黑眸晃动。
“他能入最后一场,我信他。”
弟子笑道:“少宗一定能夺得魁首!”
虞承洲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弟子怔了怔。
虞承洲虽是这样说,但眼中升起了浓浓的战意。
转眼到了最后一日。
这一日天尚且昏黑,钟鸣声便在南境响起,旷古之音在海上回荡,似乎在回应沉睡多年的历史。
古钟一共响了八十二下,意味着百年大比已举行了八十二届。
各门派弟子早早起来,穿好本门派的弟子服赶往南竞仙台。
清晨,胥朝起起身,师兄又重新为他理了一遍腰带。今日的他没有穿弟子服,反而是一身红衣。
胥朝起摸了摸被束好的头发,忐忑道:“如此穿会不会太过张扬?”
师兄浅笑:“小曜本就是明艳张扬之人。”
胥朝起眼眸闪了闪,他不自在地撇过头,竟被师兄看穿了想法。
随着旭日东升,所有弟子都来了。
大能们舍弃云彩站在高台上,拱手对着台前高位躬身。
白衣墨尾之人就座,南境所有弟子站了起来,高声呼喊掌门,齐齐行礼。
温朝夕向下压手,众人坐下。
南竞仙台肃穆威严,无一人敢低语。
时辰已到,伏玄道让每一层剩下的四名弟子比试。
虞承洲这次多费了些时间,竟花了八招才将对手解决,然而这已是亮眼全场的存在。
到了胥朝起,他静静走上台,众人看到他身上的红衣呼吸一窒,用意念偷偷交流道:“这徐承曜也太大胆了些,温掌门在上面,他竟敢穿私服来,还是如此明艳的颜色!”
“啧,温掌门素来是守礼之人,怕是此番对徐承曜不喜。”
“徐承曜真是自断前路。”
伏玄道身旁的弟子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他指了指台下的胥朝起,悄声对伏玄道提醒。
伏玄道眼皮跳了跳:“无事。”
弟子惊讶:“您不是说掌门不喜不守礼之人?”
伏玄道:……
他总不能说这衣服都是师祖缝的?
“这……无伤大雅。”
而大能们见到胥朝起也是神色各异,看到对方身着红衣并没有太惊讶,这就是身份的好处。
只是一些人眉心仍是一跳。
这徐承曜未免太恃宠而骄?
大比起——
对面亦是一剑修。
剑修能力非凡,这些年来除了虞承洲,就是他的名头最盛。
剑修用银剑搅动风云,南竞仙台所有落叶都吹到天上,漫天飞舞。
此景甚美,然而他将自己的剑意凝聚到了每一片叶子上,如此便像是万剑从空中而落,剑剑不凡。
大能们抓紧椅柄,若是这剑修修为再高些,怕是他们也不能抵挡。
风扬起了胥朝起的红衣,耳边的碎发也飞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竟扩散出了一个大阵。
大阵如灼日,他自身也像是被日光所照,脸上布着橙金色的光。
今日各弟子已被各山长老叮嘱,不可喧哗。
然而当这一幕出来,台下竟不可控制地发出一片哗声。
他们被镇住了,此阵法莫说是金丹弟子,便是元婴,也不可能布出来。
阵灵山众长老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眼中的光芒比前几日符墨山长老还亮。
他们本以为徐承曜就是个挂名,自家符道跟着蹭蹭风头,却没有想到对方在阵法上的造诣不输于符法!
阵灵山长老及峰主难以呼吸,他们看到了一个万年难得一见的阵道天才!
原本胥朝起的五官就很精致,经过风吹与光芒照耀,更是明亮得差点让人晕过去。
脚下的阵法发出骇人的气势,让所有弟子心头一震,胥朝起此人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
万剑落下,带着凌厉之势。
胥朝起站在阵中一挥衣袖,阵法大亮,红光冲天,一只凤凰从阵中飞出,所到之处落叶燃尽。
它在空中啼鸣,朝着剑修飞去,一瞬间将冲撞到台下,剑修双目呆滞。
不光是台下的弟子愣住了,上面的大能也愣住了。
“这……这是温掌门在何处寻来的天才?!”
“如此风姿,世间绝无仅有!”
“虞小子怕是得输了。”
第五场比试,金丹期只剩两人。
台下,虞承洲眼神恍惚。他自然看得出胥朝起所使乃是障眼法,只是这一景太过宏大,任谁都会被乱了心智。
他的目光先是迷茫,后又渐渐坚毅。
刚才那一招他并非无法挡,谁输谁赢还未知。他若是赢了也是喜事,若是输了……
他闭上眼,历任映天宗少宗还从未在百年大比上输过。
喉咙干哑,心中却有一块石头慢慢放下。
若是输了,就当是历劫罢。
最后一场比试,起!
台下传来了鼓声,他与胥朝起一人南一人北上台。
二人走到仅剩大半丈的地方忽然齐齐躬身行礼,他们的声音整个南竞仙台的人都能听到。
虞承洲先自报家门道:“映天宗十七代少宗——虞承洲!”
他说完看向胥朝起,他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假,也做好了对方虚报的准备。
然而这次胥朝起报了真名,他躬下身,谦逊道。
“映天宗一代少宗——胥朝起!”
虞承洲猛地攥紧手掌,瞳孔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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