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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对不起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左景殊特别高兴,三天回到家里,那以后再去京城也不用愁了。

  没想到回到家里,就要解决绣坊纠纷。

  她娘楚氏看到她进院了,让左圣通把马车牵了过去,她拉着左景殊就奔绣坊去了。

  “娘,是不是绣坊发生什么事儿了?”

  “特特啊,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足呢,她们进了咱家绣坊干活儿,除了开工钱,这吃的用的也给她们,她们还要偷咱们的布。”

  左景殊一愣:“又有人偷布料?”

  楚氏气哼哼地说道:

  “可不是,周英子已经偷了好几次了,你大嫂和曹秀都知道,还敲打过她。

  可是,她不知道悔改,还偷,这次竟然偷了一大块缎子,被你大嫂她们当场抓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左景殊跟着楚氏来到绣坊,朱氏和曹秀还在问周英子话呢,所有的女工都在,看到左景殊进去了,大家的表情各自不同。

  朱氏和曹秀还有其他女工是惊喜,周英子有些惧怕,不过,她很快就变得坦然了,看了左景殊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左景殊问周英子:“不管怎么说,这绣坊是我的,我是你的东家,你看到我就是这个态度吗?

  感情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倒像我欠了你的东西似的。”

  周英子低下了头。

  左景殊说道:“大嫂,曹秀,你们继续。”

  朱氏问周英子:“你以为你偷拿绣坊的布我们不知道?我们都给你记着呢,你说不说都一样,我们只是要你一个认错的态度。”

  曹秀也说道:“大家这么多眼睛看着,你以为自己做得有多隐秘啊?前几次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也不和你计较了。没想到,这次你居然偷了这么大一块缎子,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左景殊看周英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是一点认错的姿态都没有,她偷东西被抓了现形,既不认错也不求饶,难道是她有什么倚仗?

  左景殊叫过一个女工:

  “你去告诉我爹,让他把里长还有族长爷爷和周英子的家人找来。”

  那个女工跑了出去,周英子飞快地向女工这边看了一眼,左景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是左景贤站在那里,不会是周英子和左景贤勾结起来,一起做的吧?

  可是,看着左景贤镇定的神情,不太像啊?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猫腻?

  朱氏和曹秀又问了周英子几句话,周英子就是不开口。

  左氏家族老族长左作松,还有里长左圣娃,和周英子的婆婆,被左圣通找来了,左圣通怕闺女吃亏,就站在一边给闺女助阵。

  “族长爷爷,圣娃叔,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的绣坊出了贼了,她偷了好多次绣坊的布,今天居然还偷了一大块缎子,当时就被摁住了。

  你们说,我应该罚她呢,还是直接把她送到县衙坐大牢?”

  周英子听说要罚她,根本就没在意,一听还要送她去县衙坐牢,急忙跑到她婆婆面前,害怕地叫了声:“娘!”

  左景殊哼了声:“国法面前人人平等,你犯了错,别说叫娘了,就是叫祖宗也没用。”

  左景殊其实是吓唬周英子,这时代的老百姓,都是文盲加法盲,根本不懂官府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对官府从骨子里有种惧怕感,很多时候宁可吃亏也不愿意见官。

  当然,这也和那些官员凶狠贪婪,任意欺压百姓有关。

  周英子的婆婆侯氏大叫道:

  “不就是拿了块布吗,还说什么让我们进县衙大牢,你以为县衙是给你家开的,你说进大牢就进大牢啊?”

  左景殊笑了:“你说对了,这县衙虽然不是我家开的,不过,我说让周英子进大牢,她真的就能进大牢。

  我以前也和你们说过,我和县令的大公子认识,是好朋友,你们以为我欺骗你们呢?如果你们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到县衙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让周英子进大牢。”

  周英子拉着婆婆的手:

  “娘,我不要坐大牢。”

  侯氏轻声对周英子说道:

  “你慌个屁,就是要坐大牢,你也有伴儿,放心吧,我保证你没事儿。”

  侯氏为啥会这样说呢?这里有个缘故……

  两个月前的一天,周英子下工回来,找到侯氏:

  “娘,我看到左景贤偷布了,那块布还不小。”

  侯氏皱眉:“人家偷东西,会让你看到?”

  “娘,我真的看到了。左景贤不是每天要负责收拾那些裁下来的布嘛,我们这些女工,她总是最后一个走。

  今天下工的时候,我尿急,就去茅厕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左景贤往怀里塞一块布。

  她塞完后,看看四下没人,又往鞋里塞了一块,然后,才抱着收拾出来的布头去仓库。

  我也不敢出声啊,等她出了院子我才回家来。”

  侯氏一听就是一喜: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真的是左景贤,不是别人?”

  “娘啊,女工就这么几个人,怎么会看错?”

  侯氏高兴地直拍手:

  “好,好啊。看来这人要发财那是拦也拦不住啊。

  英子,你听娘说,左景贤偷布这事儿你没声张是对的,从今天开始,你慢慢找机会,也往家里拿布。

  拿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谨慎,别叫人发现了。如果你出事被抓住了,娘肯定能保你平安无事。”

  周英子高兴地问道:

  “真的吗,娘?”

  “娘啥时候骗过你,放心大胆地干吧。多攒几块布,到时候拿集上卖了,你不是喜欢吃糕点嘛,卖了布娘给你买几块儿回来。”

  “太好了,谢谢娘。”

  从那时候开始,周英子隔三差五地就往家里拿布。

  最初的时候只是拿些够做一双鞋面的布,拿过几次之后,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有些无所顾忌了,不但拿的更频繁了,而且布块也越来越大。

  前几天,侯氏对周英子说道:

  “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大姐家太困难,她的两个孩子穿得太破烂,你姐夫和他两个哥住一起,没有分家。

  你大姐整天地被她的两个妯娌瞧不起,我就想着,咱们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件衣服穿,你大姐在婆家人面前也能抬起头了。”

  周英子有些纳闷:“娘,咱家现在哪有钱买布啊?”

  侯氏骂道:“你是不是傻,整天滴守着个布堆儿,不知道往家里拿块大些的吗?

  你不是说,有缎子嘛,你就拿两块大的,给你姐的两个孩子一人做件缎子袄儿,两三岁的孩子,用不了多少布。”

  周英子有些吓住了:

  “娘,你不会是让我去偷缎子吧?那可是很值钱的,被人抓住就完了。”

  “你放心,你拿了这么多次,不是也没有被抓住吗?要么是人家不在乎,要么是没人发现。这次应该也没事,拿吧,拿回来娘做,不让你受累。”

  今天,女工们缝包包的时候,楚氏进来对曹秀说道:

  “这要过年了,特特早就告诉我了,我们家里人要一人做件缎子衣服。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量好了尺寸嘛,今天我把料子拿来了,你帮着裁出来,看看什么时候有工夫,就给做出来吧。

  你也不用急,年前能做好就行,别耽误你们的正事。”

  曹秀这里有左景殊留下的衣服样子,说是给家里人做衣服,就用这个样式。

  曹秀裁剪,朱氏打下手,二人很快就裁出一大摞衣服,当然,剩下的边角料也不少。

  周英子一看,机会来了,她找了个机会正把布往怀里塞的时候,被朱氏和曹秀抓住了。

  ……

  侯氏一看,这没用的儿媳妇忘记左景贤的事儿了,她只得亲自出马。

  她来到左景贤身旁,贴在左景贤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左景贤听后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热闹看得好好的,怎么这事儿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了?

  侯氏威胁道:“你爷爷就在这里,你还不赶快求他给英子说情去?我告诉你,今天,我家英子完蛋了,你肯定也好不了。你不去,我就把你的事儿闹出来。”

  侯氏一靠近左景贤,左景殊就注意到了,看来她们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系。

  左景殊对身边的朱氏说道:

  “挡着点左景贤,别让她靠近族长爷爷。”

  左景殊的话对朱氏来说,那就是圣旨。朱氏悄悄地来到左景贤身边,把她挡在身后。

  这边,左景殊叫人搬了凳子来,给左作松和左圣娃坐。

  侯氏一看左景贤不动地方,以为左景贤没理会她的话,她一再地给左景贤使眼色,左景贤是干着急没办法。

  她往哪里走,朱氏就跟到哪里,总是能成功阻止她靠近爷爷。

  左景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大声说道:

  “族长爷爷,圣娃叔,这个周英子,她拿我家的布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很多次了。哪怕她每次只是拿块鞋面儿呢,这么多次积攒下来,也不少了,何况今天她还偷了缎子。

  我叫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不是我不讲本村人的情分,我开了作坊让她上工,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忍不下去了。

  我要报官!

  爹,你现在就到县衙去,找县令大公子,告诉他我在村里受了欺负,让他派衙役来,把人抓住,让她还了我的布,再送她去坐牢。”

  左圣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叫族长里长来家里是啥事儿,现在他是听明白了,感情自己闺女的绣坊被偷了,这叫他如何能忍:

  “娘滴,都偷到我家来了!闺女,你别怕啊,爹这就去县里。放心,爹赶驴车去,很快的。”

  左圣通可不是说假话,他真的要到县里去,把县里人请来给他闺女作主。

  侯氏一看左景贤还在那儿磨蹭呢,这是不肯求情了。

  哼,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咱们现在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她跑过去拦着左圣通,大叫道:

  “你先别去报官,我还有话说。”

  侯氏来到左作松和左圣娃面前:

  “我家媳妇周英子是拿了左家绣坊的布,可这不是我们英子自己愿意拿的,是左景贤叫她拿的。

  左景贤说,她是左家族长的亲孙女,族长还疼她,她在左家绣坊,这布她是随便拿,挑样儿拿,叫我家英子也不用客气,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家英子这才拿的。

  我家英子是个好孩子,这你们也知道,她向来胆小,如果没有左景贤给她壮胆,她怎么敢拿呢。

  现在英子叫左家抓住了,要见官,还请左族长帮忙求求情。”

  在场所有人听了这话,一齐看向左景贤。

  说真的,左景贤当初进绣坊的时候,她的条件就不够格,因为她的绣活儿做得并不好。只是,左作松亲自来求情,左景殊才答应让左景贤来上工。

  左景贤做不了细致活儿,左景殊和朱氏研究过后,就让她除了缝些不起眼的地方外,再收拾一下裁剩下的布料,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没想到她居然监守自盗。

  左景贤看到自己的事情被当众揭露出来,有些急了,她叫左作松:

  “爷爷!”

  她可是知道左景殊的厉害的,这如果落到左景殊手里,肯定没她的好。

  左作松有些蒙了,看着这个他一向特别疼爱的孙女,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左景殊看到左作松这样,给老爹使个眼色,左圣通忙上前来安抚左作松。

  左景贤虽然急,也只是感觉,自己做的丑事曝光,害她丢了脸面。

  她并没有多害怕,因为她觉得,左景殊不能拿她怎么样,左家族长可是她亲爷爷,爷爷说的话,左景殊一向不会反对,她--肯定不会有事。

  左景贤在家里很得宠,左作松最是宠爱她,还供她读了几年书。左作松不舍得她远嫁,就在村里给她找个婆家。

  因为当时左景贤要人物亮眼的,结果找了个男人倒是拿得出手,就是不干活,是个懒鬼。

  左景贤婆家困难,经常回娘家打秋风。虽然左作松家也困难,可还是咬牙帮助她。

  左作松没想到,自己孙女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叫他怎么面对左景殊?

  当初他求左景殊的时候,可是说:

  “你放心,虽然她的绣活儿不太好,可她是个好孩子,不会藏奸耍滑,会好好干活儿的,这点我能保证。”

  看看现在,他被孙女给打了脸,打得“啪啪”直响。

  左作松感觉自己已经没脸在这里呆着了,可他还要看看,左景殊要怎么处理这事儿,关键时刻他还想求求情,别让自己孙女吃太大的亏,自己好歹宠她一回,就再宠一次吧。

  至于以后,这孩子爱咋地就咋地吧,他不管了,也管不了。

  他儿子孙子一大帮,也够他操心了。

  左圣娃从头看到现在,他是不希望村里有人坐牢的,但他也不敢轻易说出求情的话来。

  他还记得上次他给左玲求情,被左景殊一通训,他可不想再被训一次。挨训倒没啥,关键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他还得求左景殊帮忙,把她得罪死了,哪里还有脸再找她。

  现在,他看热闹就好。左景殊不问他,他绝对不开口。

  左景殊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她来到左景贤跟前:

  “你叫左-景-贤,论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姐。可是,你不配。”

  左景殊说到这里,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

  “呸,可惜了族长爷爷对你的期望,还景贤呢,你贤在哪里?

  因为族长爷爷亲自求情,我才收下了你这个粗针大线的女工,你做不来别的活儿,我就让你负责收拾当天裁下来的布头。

  你倒好,成天的往家里拿布料。别人拿一次就被发现了,为什么你拿这么多次,我们都没发现?

  因为我们把你当成自家人,因为你是族长爷爷打包票会好好干活儿的人,我们才放心地把东西交给你收拾。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信任的。

  你不光自己往家里拿,你还撺掇别人来拿,感情不是你家的布,你不心疼啊!

  这人啊,真的是可杀不可救!今天我算是吸取教训了!

  族长爷爷,做生意需要本钱的,我扛不住她们这么祸害我,大家都这样,你拿我也拿,我开个绣坊我图啥呀?

  族长爷爷,我不能自己赔钱让她们偷的盆满钵满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把左景贤抓起来送到县衙。

  为了这个绣坊,我前前后后,张罗了两年多啊,两年啊!我就得了这么个下场。

  大嫂,村里的姐妹们,对不起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现在,我宣布,左家绣坊到此为止,关门!呜……呜……”

  左景殊说完,放声大哭。

  左景贤想替自己辩解,周英子拿的布,不是她指使的。可左景殊小嘴叭叭的,她也插不进嘴去。

  现在,她的罪名似乎已经定了,她说别的还有用吗?

  老族长左作松难过得低下了头,他能说啥,他还能说啥?

  特特这孩子做事有分寸,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却让她的绣坊关了门。

  他想说,特特,你的绣坊别关门了,我把那不孝的逆女弄回家。可他说不出口,他没脸面在这里对特特那孩子指手画脚的。

  众女工一听绣坊要关门,她们怒了,一齐冲上来暴打左景贤:

  “你个该死的,特特哪里对你不好,你家里缺那点布吗,啊?”

  “整个绣坊,你干得最少,拿得最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又吃又拿又贪,怎么不撑死你呢!”

  “我们好不容易有个上工的机会,现在被你作得关了门,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特么是来上工的吗?你是来害我们大家的吧?我踹死你!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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