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手撕蜜密
被湖水吞没的恐惧和窒息感让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我明明,跳湖了……我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一年前同学聚会的饭店里的洗手间,绿色的墙壁和白色的木门。
换气扇的噪音还和记忆中一样吵的人耳鸣,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孕反最严重的时期,跑来这里吐了好多次。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怀孕带来的无休止的恶心、呕吐、疲劳、腰痛、头痛、背痛、贫血等身体上的不适将我折磨地面如土色。
原本好看的脸蛋也因为激素问题长满了痘痘。头发也因为出油贴在头皮上,洗手间内的白炽灯照的头皮发热。
油腻腻的头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涌,熟练地抱起洗手池就吐。
洗手间就在包间外的走廊,与包间只隔了一堵空心的墙,屋内同学们的议论声传来。
“李夕真的怀孕了啊?”
“魏初旬你也太不小心了,男人30一枝花。而且你刚当上总经理,林瑶也回国了,为了见你才参加咱的同学聚会。”
“就是,当年你俩在学校可真是金童玉女,多般配呀。”
“大家别这么说,李夕当年一直喜欢魏初旬,而且现在意外怀孕,魏初旬也不能抛弃她。”
“林瑶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说你当年不出国多好,我们估计早都喝上你俩的喜酒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李夕趁虚而入,魏初旬怎么可能看上她?”
“对啊,你看她才28岁,就一副黄脸婆的样子,脸上痘痘好恶心,根本配不上魏初旬。”
刻薄的谈话与记忆中无差,我小心翼翼地摸着隆起的小腹,肚子里的宝宝好似感应到了我心中的焦虑和忐忑,用小脚蹬着肚皮回应我。
我真的……重生了!
调整好心情回到包间,林瑶正一脸妖媚地对魏初旬笑着,一双手不安稳得抚摸着魏初旬的手臂,谈笑间顺势把头靠在魏初旬的肩上,轻轻与他耳语。
魏初旬也不抗拒,反倒是一副自然又享受的表情,把玩着林瑶的发丝,眼底含着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
魏初旬看到我的时候,眸光中的温柔瞬间化为凌凌冷光,嫌恶又不耐烦的语气听得人火大。
“吐完了?”
林瑶斜没骨头似地靠着魏初旬,坐在原本属于我的座位上,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没等我说话,就戏精一样地可怜兮兮,仰头望着魏初旬,话语间满是娇嗔。
“人家好笨啊,林瑶怀孕了不能坐在门口,我这就给她让位置嘛……。”
呵呵,上一世正是因为林瑶,我坐在门口的位置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当晚便高热不退。
因为担心乱吃药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发抖。而魏初旬呢?林瑶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出门了,彻夜不归……。
见林瑶屁股像是被座位粘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我嘴角一弯,故作揶揄地跟她说。
“林瑶你是没装GPS啊?不知道自己定位?”
林瑶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毕竟这同学里谁不知道我是个任人欺负都不会还口的软包子。
他们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贬低我的话也是笃定我不会拿他们怎么办。
还没等林瑶说话,魏初旬却跟小丑一样跳了出来,不冷不热地嘲讽我。
“林瑶不是说给你让位置吗?门口太冷了,你去厕所那么久,她在这边坐会怎么了。”
可笑,我不过是语气凶了些,魏初旬就开始心疼他的宝贝了。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
上一世被你和林瑶算计到没了孩子也没了命,这一世我可不会再受你们的欺负。我瞥了魏初旬一眼,心里止不住地恶心,半天才冷冷地开口。
“魏初旬,我没想到你事儿这么多啊?收粪车从你家路过你都要拿勺子尝尝咸淡是吧。”
王清波轻轻咳嗽了一下,脸上油腻地横肉一抖抖的,虚伪地打着圆场。
“李夕,魏初旬和林瑶也是好心,你别不识相,怀孕了不舒服我们能理解,但也不能乱骂人是不是。”
王清波一直自称自己是钢铁直男,以前也经常仗着自己的直肠子性格,对我说尽了侮辱的话。
之前在洗手间里说我丑的公鸭嗓男生,一听就知道是他。我拳头攥的生紧,挺直躯体,几百种愤怒的火焰在血管中燃烧,指着鼻子怒斥。
“我没骂你,你还跳出来找骂是吧,王清波?”
“刚说我丑配不上魏初旬是不是你说的,上学的时候你就肠子直,但也不能从嘴里拉出来吧?”
林瑶见情况不妙,柔弱地抱着魏初旬的胳膊,娇滴滴地咬着嘴唇,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半吞半吐地说。
“李夕要是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本来来这里也只是想见你一眼,没想到闹的这么不愉快。”
“你什么牌子的塑料袋啊,装绿茶的?这么能装。”
真痛快,谁能想到我还有重生的机会呢!
记忆中同学们背后贬低我的话,林瑶的绿茶发言,魏初旬的脑瘫发言,我刚刚可是在厕所的时候都一一搜索了对骂的话。
虽说记性不太好也有些紧张,好在看了好几遍记住大半,也都都派上了用场。但好像还差点什么,正思索着,就看到了桌上的酒杯。
林瑶和魏初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从头到脚泼了一身,深冷的墨黑色眼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
这下连林瑶故意逼我喝酒来嘲讽我怀孕这件事都报仇了,真是畅快!谁让那贱人拿着酒杯,一脸得意地冲我敬酒。
“李夕,魏初旬还得你以后多照顾呢。哎呀,忘记你怀孕了不能喝酒!你肚子可真争气,要不然魏初旬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不过我还是脑子快了些,虽说把那些讨厌的人都劈头盖脸骂一顿很爽,对于如何报仇是一点都没来得及考虑。
不过重生就跟开了上帝视角一样,脑子里全是上一世的画面。魏初旬私自不做安全措施,我意外怀孕后想要打掉。
魏初旬却一直用结婚来哄骗我,说什么小生命来之不易,是上帝给我们的礼物,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可我刚生下孩子,脚都没挨到地面,他转头就和林瑶领了证。
还以我没有工作无法养育孩子为由将抚养权也抢走了,只给了我800元就把我打发了,说是弥补我。
南方的雨季没几天能见到太阳,刚生完孩子的我因为没有好好休养身体,落下了病根。
下雨天的时候,从腰疼到脚跟,走路都困难。出门捡烂菜叶子时,一下没踩稳跌入湖中。
要不是重生了,可能连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吧……。
想到这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再次缓缓滋生了出来,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不及那时的万分之一。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们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魏初旬是我大学时同专业的学长,后来也成为了公司里最年轻的总经理。不过是窃取我的工作成果参加竞选,才被破格晋升的。
只不过那时的我,沉溺在他给我塑造的温柔陷阱里,没有揭发他。
魏初旬拉着我的手,眉眼间尽是对小生命的期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你怀孕了要好好休息,我升职和你升职都是我们的小家升职,我这么努力也是为了能够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那时的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爱魏初旬。也是听信了魏初旬的甜言蜜语,才辞去了工作,没想到这也成为了他刺向我的利刃。
我与魏初旬的这段孽缘,说来也是自己当时慕强又颜狗,恋爱脑上了头。大一迎新典礼,魏初旬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那张脸精致得恰到好处,狭长的眼睛里冷冽与温柔并存,十分诱人。鼻梁处,微微凸起的一小块骨骼又让他帅得不至于落俗。
那样张扬的少年舒展衣袖,站在光下,风华绝代,美得让人不敢亵渎。那时的他,耀眼得就连阳光都略逊一二。
魏初旬还尤其聪明,考前只复习一个礼拜就能轻轻松松地甩第二名二三十分。
哦,对了,那万年老二,就是我。帅气又出色的少年,成为了全校女生的爱慕对象,也是我一直追赶期望并肩的光。
他每天的课桌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那是胆大一些的爱慕者们精心准备的告白。
课桌里也被塞满了五颜六色的情书;打篮球时也有不少女生拿着水一脸娇羞。
希望自己能够有被心中白马王子眷顾的殊荣。
魏初旬可并不是什么高岭之花,那些大胆的爱慕者们也几乎都得偿所愿。
只是,陪在他身旁的女生周周都不一样。
从清纯无辜的系花到明艳动人的校花再到身材姣好的啦啦队队长,不过大都花期短暂,玩腻了就换下一个。
只有一个人——林瑶,我大学时期的舍友。她在他身旁待的最久,即便最久,也不过三个月罢了。
不过,他们分手,并不是魏初旬厌倦了,而是林瑶玩腻了。
被分手后,魏初旬像变了一个人,颓废又凌乱。
时常呆立在女生宿舍楼下,泛红的眼眶和深深的黑眼圈将他以往的神采困住,黯淡无光的眸子看得我心疼。
那段时间,我总是静静的跟在魏初旬身后不远的地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保护我心尖的少年。
空荡荡的阶梯教室的里,单词书第一页的第一个单词——abandon,我看着魏初旬整整背了四节晚自习。
还记得是3月28号那天,晚自习结束后,阶梯教室的人都走空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魏初旬,我悄声收拾着东西,魏初旬忽然拦住我,空洞的眸子中闪着泪光。
“李夕,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没有回答,因为实在是紧张的说不出话。那天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但好似形成了默契,形影不离。
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晚自习。我从跟屁虫变成了与他并肩的人,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毕业后也和魏初旬进入了同一家企业。
可是魏初旬每每望向我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爱意,满是对别人的思念与不甘。
我不断在电脑文件和回收站中翻找着项目资料,直到全部整理妥当才松了口气。
做好双备份后,又将电脑中的所有记录清空,才缓缓接起已经响了一天的电话。刚接通,魏初旬就等不及地大声斥责。
“闹够了没有?”
耳朵被震的有些刺痛,将电话拿远了一点,淡淡地回复。
“什么事?”
许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魏初旬的声音又大了些,甚至在电话这头我都能想到他怒目如火。
“大家好言劝你,你直接走人。坐门口怎么了,人家能坐门口你就不能坐?”
真是小气的男人,除了一张脸那样好看,一无是处。我翻了个白眼,不屑一笑,然后缓缓地说。
“我能坐,但我不愿意啊。”
“李夕,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滚回来给林瑶道歉!”
怪不得自从我离开饭店,电话就一个接着一个,比催命鬼还急,原来是着急给他的宝贝林瑶讨个公道。
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将邮件点击发送后,深吸一口气,鼓足音量朝听筒那头怒吼。
“接电话都是给你脸了,我不把你当人,你就真的不做人是吧。”
“你……!”
没等魏初旬说话,利落地摁灭了电话。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魏初旬这么个脑残玩意。
老娘见过裹小脚的,还没见过这裹小脑的。
心里的气直到收到公司邮箱收件回执才消了些,魏初旬将我的工作成果占为己有,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躁动难安,不断地踢着肚皮。
无奈又只能扶着凳子坐了下来,桌上手机上的流产预约页面因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了下去。
我闭着眼,一行清泪却不听话的滑落。我呢喃着。
“宝宝呀,去选个好人家吧,别怪妈妈,妈妈真的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好像真的能听懂了,渐渐安静了下去。
穿过一段又一段的昏暗的走廊,透过那些惨白的灯光,我才能勉强看清楚这里的环境,耳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麻药减退,腹部的坠痛越来越明显,疼的人额头都渗出了薄汗。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用大口的喘息缓解下身的痛感,远处的身影虽然模糊却熟悉。
是魏初旬。林瑶和魏初旬十指相扣,眼角噙着泪,一瘸一拐地走着。
看到我时,魏初旬眼中闪过些惊讶和无措,拉着林瑶的手又紧了紧,不冷不热地嘲讽。
“瑶瑶她脚崴了,你在这干嘛?”
我本来也没想隐瞒,没了孩子也正好成全这对渣男贱女。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我来打胎。”
魏初旬的表情逐渐僵硬,脸颊上的肌肉隐隐抽动。手从林瑶的掌心抽出,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声音发紧。
“你说什么?”
“打胎啊,哪个字听不懂需要解释吗。她崴脚你崴脑子?”
“那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打!”
“我打的是我自己肚子里的,你怎么能说是你的孩子?”
魏初旬面孔狰狞,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就连原本好看的脸都不是那么帅气了,反而像一团皱巴巴的厕纸。
更为难看的是他身旁的林瑶,表情空茫茫的像个假人,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有了孩子,她应该是开心才对,毕竟这下魏初旬没有了非娶我不可的理由,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像上一世那样着急和魏初旬结婚。
可她现在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下身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我只想回家躺着再喝点邻居李姐煲的热汤,没管这奇怪的两人,径直出了医院大门。
几天过去,给公司发去的邮件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魏初旬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只有几个好事的同事听说了这件事,不停给我发消息,想套取些八卦作为茶水间的谈资。
其中有一个叫做胡珍珍的女同事,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说的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想想却似处有迹可循……。
胡珍珍和林瑶都是学校出国项目组的成员,对林瑶在国外的生活了解不少。
据她所说,林瑶回国的原因并不是她对外所说的学成归来或是见魏初旬。
而是在国外欠了一屁股债,而且因为不爱惜身体,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次回国前还逢人就炫耀,说自己前男友帅气多金还深情,这么多年了一直在等自己回到他身边。
这下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就解除了,怪不得听到我把孩子打了,她的脸比吃了屎还难看。
原来林瑶是想当现成的妈,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掩盖她不能生育这件事。
还能落得个委曲求全只为和魏初旬在一起的白莲花形象。
上一世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病房里,林瑶牵着魏初旬的手,一脸的无辜和委屈,嗲声嗲气道。
“李夕的孩子也是魏初旬的孩子,魏初旬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代替你,好好把他养大成人的。”
林瑶学习虽然差,等量代换定理倒是记得清。
A=B,B=C,A=C这回事还能用在当别人孩子的妈身上,真是够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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