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博得家的商队

　　睁开双眼，罗森听到艾琳在楼下喊吃饭的声音，也就是说被滴入魔药的锅已经被使用，烹煮食物了。

　　罗森当即从床上坐起，他纠结了片刻，便沿着楼梯爬下去了。在一楼看到厨房中的大铁锅不断冒出热腾腾蒸汽，里面已经煮好了一锅粥。

　　他们家的情况比较贫困，能温饱就很不错了，就是知道一锅粥里面混进一只虫子，艾琳也不可能舍弃一整锅粥。如果罗森说芝诺下毒过，艾琳很可能不信，甚至芝诺会因此采取行动，谋害罗森。罗森倒是不怕芝诺找自己麻烦，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揭穿芝诺，他总要寻找合适的理由。

　　说自己能借助血蝠的视觉看到芝诺下毒吗？暴露血蝠可不是明智之举。说自己看到芝诺下毒？强森他们和自己出门的，自己有不在场证明，怎么能看到？

　　不管怎么解释，罗森都无法说清楚自己知道芝诺在锅中下毒这件事。

　　放来到餐桌旁时，罗森坐在位置上，艾琳已经帮他盛好了一碗粥。热气腾腾的白雾蒸腾起来，让他的脸颊有些湿润和滚烫，罗森不确定粥里面是否会残留毒药成分，他并没有办法进行验证。

　　在罗森入座前，孩子们已经来吃了，罗森对面的詹妮正用汤匙一点点地舀起粥水小口抿着，即便药效还在，已经被稀释十几次了，估计很难产生明显作用。

　　“芝诺知道粥有问题，但他依旧喝了？”罗森便看见芝诺捧起碗大喝了一口。也就是说，他提前服用了解药吗？

　　根据梅德的描述，这种从魅魔身上提取物中研究出的魔药，具备很强的魅惑力，可以轻易掌控一阶魔法剑士的精神意志，这种掌控包括掌控者与被掌控者，芝诺是如何保证自己是掌控者，其余人成为被掌控者的？

　　这是问题的关键，在所有人都饮用沾染魔药的粥之后，应该如何确认掌控者与被掌控者的身份呢？

　　“难道说，芝诺提前服用过另外一种魔药？”罗森很快想明白过来。

　　必定存在一种掌控者魔药，被芝诺服用了，而被掌控者服用的魔药，便在锅中的食物里。

　　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粥，罗森皱起眉头，他只希望魔药完全被洗净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他已经失去了喝粥的想法了。

　　“罗森，待会咱们还要和芝诺去农田割一些麦子，不吃点东西待会没力气干活。”艾琳见罗森不动汤匙，以为他没食欲，便提醒道。

　　村庄远离黑森林的地方有一片公有的田地，由村庄统一播种，每天都会轮流村民去照料，最近到了收割期了，刚好今天轮到他们家收割。会从收割的农作物中抽取十分之一，作为家庭收获，剩余的农作物充公，这是凯恩王国一向的规定。

　　当然，这种政策对于人口多的家庭有利，能收货更多，当然，相应的人口多的家庭消耗的食物也多。

　　罗森这才想到还有这一茬，刚好他的肚皮也发出了一声抗议，确实是饿了。

　　罗森只好硬着头皮小抿了一口，毕竟不确定食物是否存在毒素，心里难免谨慎。

　　“是爷们就大口喝粥，向我一样，干了这一碗粥！”艾达示范着样子说道，之前罗森和强森在检测室的表现，让艾达还有些过意不去。

　　“喝粥喝粥，大口喝！”芝诺捧起碗，一饮而尽。

　　孩子们也跟着大口喝粥，就是詹妮也放下手中汤匙，一口接着一口抿着。

　　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艾达打了个饱嗝：“我以前都不知道，芝诺大叔其实还是有点儿小帅的，特别是唇边的小胡子，有些个性。”

　　艾达这么一说，桌旁的人纷纷看向芝诺的脸。罗森只感觉芝诺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仿佛是多了几分亲切感，但具体细究起来，说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所以，清洗了十几遍，魔药依旧没能彻底清除吗？”罗森不免也打了一个饱嗝，心中暗道一声糟。

　　根据血蝠偷听到梅德透露的内容来看，这种魔药的药性很强，哪怕是沾上一丁点，都会产生明显的变化，他们现在的反应，应该算是产生了一些变化了。

　　目光从芝诺脸上挪开，罗森心中一凛，芝诺看来必须尽快铲除了，不然哪天他真的会瞎了眼认贼作父。

　　“总感觉胸口有些闷。”艾琳将身前的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片洁白无瑕的肌肤，上面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液。

　　芝诺贼眉鼠眼地看着喝完粥后大家的变化，脸上已经表现出一些志得意满，他的表情被罗森看在眼里，心中的杀意也更甚了。

　　“粥还有很多，多喝点，待会比较有体力。”芝诺帮忙给艾琳的空碗中盛满粥水，又看了看，给詹妮的碗也盛满，紧接着扫了一眼罗森三人：“你们就自己续上吧，叔就不代劳了。”

　　罗森望了一眼锅中的热气腾腾，又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竟是还有一种再来一碗的欲望。

　　这种欲望就像是初恋时被小女友主动亲吻一样，很想再来一次。

　　压抑住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罗森起身离开座位：“我吃饱了。”

　　……

　　公共农田在村庄西北边，他们需要穿过整个村庄，只要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家，便可以避开夜晚入侵村庄的牛头怪。除此之外，公共农田附近也有暂时过夜的房间，如果时间晚了，可以暂且在那边过夜，晚上的时候那片区域还是挺安全的，至少牛头怪不可能深入那么远的距离。

　　村子中央有一条通往邻村的主路，博得家的商队经常穿行其上，来往两个村庄互通商品，沿着这条路，却能见到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每一次罗森从这条路经过时，心中便会升起对博得家的厌恶。这是一条通往财富的路，也是普通人失去所有的路。

　　商队拿车来往，车厢上时不时便有妙龄少女将脑袋探出车窗，没有表情的面孔上，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她们的脖颈上被套上项圈，双手双脚束缚着锁链，防止运输途中逃跑。

　　博得家一方面宣称这些少女来自于奴隶市场，实际上，博得家是这附近最大的奴隶制造商。制造奴隶最大的产业便是赌博，博得家早年便是凭借赌起家的，如今已是当中的龙头。

　　在西边的邻村随处可见大小赌场，都是博得家的字号。一些烂赌鬼便聚集于此，甚至长久定居，终日豪赌。他们败光了钱财，便去偷、去骗、去抢，只要能有机会弄到赌资，那些人的身影始终会出现在赌场上。

　　这些烂赌鬼也是博得家的主要收益来源之一，博得家为他们放高利贷，偿还不起的，出卖妻女，将妻女卖给博得。这些女子中美貌者，博得自己留下，成为豪宅中的女佣，服侍博得家的生活起居，相貌差些的，便真当成奴隶送到更加边缘的村庄当苦力了。

　　眼前马车车厢上运送向博得家的这些妙龄少女，便都有一个烂赌鬼的爹，她们的母亲或许早已被卖走，或许还在家中苦口婆心劝阻，但最终命运不是送到博得家，便是背井离乡，一生奔波。

　　当罗森与其中一名少女四目相对时，对方眼中黯然失色，没有外界景物的倒影，仿佛行尸走肉。罗森注意到少女咬破的嘴唇，在被囚禁之前她们反抗过，最终却依旧无法抵抗命运的捉弄。

　　芝诺朝着车厢中的少女吹了吹口哨，挤眉弄眼，少女们无一人注意到他，芝诺反而觉得无趣。

　　芝诺说道：“西边村子的赌场我也去过，不得不说，里面挺热闹的，运气差的一天之内家破人亡也是常有的事。”

　　艾琳拉着孩子们的手向一旁避开了马车，同时加快了速度，她对博得家的商队也很反感。

　　公共农田便在西村边缘，在那里便可以眺望到远处大大小小的赌场，能听到从赌场中传播过来的豪赌声。

　　“这些女孩太可怜了，哪天我成了村子里的大人，必定要先严惩博得家的商队！”强森义愤填膺道。

　　“你觉得你成长的速度，比得过博得家成长的速度吗？”艾达摇头说道：“博得家崛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残酷的世界才是真相。”

　　艾达少有地变得深沉。

　　罗森知道他为何而深沉，记忆中艾达八岁时有个女孩，来自于邻村，是艾达的好朋友，后来就再也没出现了，艾达便猜测那女孩被博得家给拐走了，可以说几人中对博得家痛恨最深的还是艾达。

　　“我相信强森的天赋，加入护卫队后很快便能升职，如果能成为一阶魔法剑士，便是村子的第二位守护神了，博得家为不敢不给面子。是吧，芝诺叔叔？”詹妮小脸坚定说道，最后征询芝诺的意见。

　　“你们还太稚嫩了，这年头护卫队短命，哪天指不定就没了，死在抵抗魔族的争斗中，商人们的力量在崛起，除魔剑士最终也会落寞的。”芝诺深深一个感慨，让孩子们知道如今世界的形势：“如果有机会，从商是你们最好的选择。”芝诺说过很多谎话，可这句话却是真心的。

　　剑士已亡，商人当立，这是普遍被接受的认知。

　　“一旦魔族入侵，逃最快的就是那群贪婪的商人！”强森不屑道。

　　“我倒是有些支持芝诺叔的看法了。”艾达沉吟半晌后，说道：“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没能被选进护卫队，我想试着成为一名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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