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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吾皇万岁!


  时间,黎明。

  地点,天穹宫。

  彻夜未眠的黑发巫师站在窗前,视线掠过外面同样彻夜未曾离开的宫廷卫兵们,犹如钢铁雕塑般立于宫殿和阶梯两侧,甲胄与盾牌上,已经布满了水雾与晨露。

  洛伦重重的叹了口气。

  能够让这些北方军团如此毅力十足,彻夜不眠在宫殿中站岗只能为了一件事,也只会为了一个人。

  康诺德·德萨利昂的加冕仪式。

  说起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也可以追溯到帝国第二世代的艾克哈特一世陛下;时至今日只有极少数的家族还存有关于这段历史,记载着这位开启了“伟大征服”,对抗魔物入侵的皇帝陛下,是如何将加冕仪式从圣十字教会手中“抢”过来的。

  没错,远在第一世代乃至古王国时代的萨克兰,与现如今任何一个公国都没有任何不同;由圣十字教会的大主教为皇帝加冕——标志着圣十字将“统治人间”的权力授予皇帝,允他掌控世界的力量。

  另一方面,这也是双方达成某种协议的表现;早在帝国初创时,维系萨克兰帝国统一的不是皇室;将生活在在邪神与怪物所统治的,水深火热的世界中的人们拯救出来的,不是巨龙…而是圣十字教会;

  圣十字的捍卫者,智慧与真理的庇护者——这个头衔既是一份荣誉,也是一份承诺;德萨利昂家族的皇帝,将世世代代庇护和拥戴教会。

  但这份承诺在,在艾克哈特一世时稍微“变了变”。

  挟大胜归来的皇帝陛下首先以“伟大征服”,“拜恩与波伊归顺”,“迎娶皇后”三件事为由,准备给自己重新举办一次更盛大的加冕仪式,让全帝国的贵族都来观礼。

  教会很高兴的答应了,因为这也有助于提高教会得威望。

  紧接着皇帝陛下以“拜恩与波伊并不信仰圣十字”为理由,将加冕仪式从大教堂转移到了天穹宫。

  教会也勉强同意了,因为强大且信仰女武神的拜恩公国值得皇帝这么做。

  最后,皇帝希望在加冕仪式时自己不用下跪,同时钦定一个和自己关系特别好的教士来给自己加冕,大主教在一旁观礼就可以了。

  看在皇帝大胜归来,又不想在婚礼上让皇帝不高兴的教会,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于是就在当年的加冕典礼上,发生了一件根本不会记录在册的事件——原本应该给皇帝戴上冠冕的教士,竟然直接双膝跪倒在皇帝勉强,将铁王冠双手奉上!

  得意洋洋的艾克哈特一世不仅接过王冠自己戴上,还亲自为自己的皇后戴上了冠冕,宣布从北方之洛泰尔至南方拜恩,自己为帝国划定了最后的疆界,同时组建了第一届“御剑骑士团”议会。

  这场影响深远的加冕仪式,在之后的史料中却被变成了“黑历史”;那位向皇帝奉上冠冕,一时无两几乎成为大主教的教士,也在之后死于一场不明不白的刺杀。

  但“加冕仪式在天穹宫举行”这件事,却成了一种新传统被保留了下来。

  ………………………………………………

  “虽然我认为这种事情无须赘述,但作为御前内阁之首的掌玺大臣,督导公爵们服从帝国律法,在典礼仪式上做出符合他们身份的举动,依旧是我传统上的职责。”

  前往天穹宫大殿的走廊中央,换上一身深蓝金边衮袍,披着卷边大氅的梅特涅·利奥波德束手而立,微笑而不失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大公们。

  或者说,一群让人头疼到炸裂的“问题儿童”。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该怎么装得像个好人,打扮得像个没上过床的淑女!”一脸不耐烦的萨莉卡·约拿连连摆手,抢断了老人的话:

  “我们会安安静静的,在康诺德的大日子上做个乖宝宝的——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真的没上过床;嗯,瞧你的个头这种事儿好像也不奇怪啊。”

  无视了艾勒芒公爵尤利·维尔茨那严肃而锐利的目光,弯刀女大公不屑的冷哼一声,单手插腰将目光撇了过去。

  “我说…谁能告诉我这个加冕仪式,和我老家的那个有什么区别啊?”刚刚睡醒就被通知要参加仪式的鲁文,一脸茫然的挠头——他昨天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最后一场会议的:“还有,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啊?要不要下跪啊,我不想给康诺德下跪啊!”

  “哦,其实说来也简单。”一旁同样扶着刀柄,面带微笑一副“社会前辈”架势的诺兰·厄德——阿尔勒大公——十分“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用不着下跪,我们到时候只需要坐在椅子上,保持稳健状,全程装木偶,必要的时候站起来,高呼三声‘皇帝万岁’就可以了——这是公爵们的特权,我们只比皇帝低半级。”

  “那如果他逼着我们下跪呢?”

    “这也好办,到时候我会直接把刀架在你头顶,然后你就本能闪避——在他们看来,那个动作应该就和下跪差不多了。”

  “哎,这个办法好,谢谢啊!”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一声不吭的掌玺大臣,唯有苦笑。

  “您变得安静了呢,洛伦·都灵公爵。”看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黑发巫师,梅特涅·利奥波德轻声说道:

  “是变得更加谨慎了,还是另有隐情?”

  “我倒觉得是您想太多了,掌玺大臣阁下——我这个人一直都很谨慎,不怎么爱说话。”洛伦很是平静的开口道:“但还是感谢您的提醒,我以后会变得更谨慎的。”

  “圣十字庇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掌玺大臣欣然微笑,颇有些感慨道:“总有人觉得英雄和伟人应当是敢作敢为,却不知道谨小慎微才是根本。”

  “有底线和原则,是英雄与恶徒最大的分别;谨慎和稳重则是骑士们的护身符,庇佑他们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说完,带着意有所指表情的掌玺大臣转身离去;两侧的宫廷护卫们随即靠近,“拱卫”着公爵们前往天穹宫大殿。

  看着身旁全副武装,举着盾牌按住兵刃的军团士兵,公爵们纷纷眉头微蹙。

  虽然在帝国传统中,由天穹宫的皇家侍卫“随行”属于只有公爵们才能享受的荣誉和待遇,但眼下这剑拔弩张,还有那一双双从头盔下露出的凶芒,显然和任何“荣誉”无关,更像是在狱卒在押送囚犯一样。

  感受着压抑至极的气氛,就连一贯不怎么在乎这些的鲁文,也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萨莉卡·约拿更是冷哼一声,故意加快了些脚步表示自己的不满,直接将卫兵们警告的目光无视掉。

  “还真是隆重到极点,不同凡响的加冕仪式啊。”

  带着有些狰狞的笑,诺兰·厄德故意靠近黑发巫师说道:“这么充满军团风格的加冕仪式,不愧是从断界山要塞回来的皇帝,真令人惊讶——他大概已经分不清要塞和宫殿的区别了吧?”

  “哪里哪里,说到惊讶,您才是最让我惊讶的那个。”嘴角勾起,头也不回的洛伦露出了些许冷笑:

  “阿尔勒公国与德萨利昂皇室相互敌视了十二个世代,却在您的手上画上了句号——第一个投靠和与皇帝结盟的阿尔勒大公,百年之后您一定会名垂史册。”

  “过奖了,我只是比较擅长审时度势而已。”

  眉毛一挑,露出一嘴尖牙的诺兰·厄德轻笑着,像是没听出洛伦的冷嘲热讽一样:“眼下的局面,布兰登身边已经有了您和萨莉卡公爵,您和鲁文公爵关系又那么好;夹在拜恩与洛泰尔之间的阿尔勒想要生存,当然要抱住皇室的大腿才行。”

  “当然,远亲不如近邻,康诺德就算愿意支持我也最多是口头支持一下;真正能够威胁到阿尔勒的只有您麾下的拜恩;所以如果您和布兰登殿下需要皇帝的情报,尽可以来找我——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特别是有钱有权有势的那种!”

  看着他那“真诚而又热情”的笑容,沉默了很久的洛伦,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诺兰·厄德阁下,您可真是个实在人。”

  “如果您和我一样统治阿尔勒六方领地,在充斥着荒漠和巨怪遍地的盐碱地上建立自己的邦国,您也会和我一样实在的。”诺兰·厄德咧嘴微笑:

  “圣十字给了拜恩天下最肥沃的土地,给了洛泰尔充满猎物的森林,留给阿尔勒的只有贫瘠的土地和一帮奸诈贪婪,无恶不作又冥顽难治的领民。”

  “我叔叔在他洗澡的时候,被抗税的暴民砍了脑袋;我爷爷当上公爵那年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抢了我父亲娘家人的领地,让安抚了手下人没有造他的反。”

  阿尔勒公爵语速不急不缓,随着一行人走上前往大殿的阶梯般娓娓道来:“所以啊,都说别的公爵要对付的只有外人;阿尔勒的老爷在对付外人之前,还得和自家人先打一架…瞧,天穹宫大殿,我们到了。”

  踏入大厅,首先映入洛伦视线的,依旧是居于正中的,德萨利昂家族的纹章——三头巨龙托举的铁王冠。

  和上一次御前审判相比,现在的大厅显得异常朴素,除了头顶的吊灯与两侧的挂毯,几乎找不到太多的装饰品;就连这些东西看上去也十分的不和谐,像是匆忙间从别的宫殿搬过来的。

  大厅之内已经来的不少宾客,但和他们的人数相比,明显还是军团士兵的人数更多——如果不是恍若白昼的灯光和两侧的挂毯,实在让人有种身处军营的错觉。

  看着气氛森然的大厅,还有到场宾客们——主要是帝国贵族和受邀的巫师与教士们——几乎人人绷着脸,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血溅当场。

  反倒是刚刚已经“见识过场面”的公爵们,此刻倒是泰然自若,再没有半点不适的表情;毕竟就算再怎么想要大权独揽的皇帝,也不会在自己的加冕仪式上将自己的封臣统统宰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来自六大公国“观礼”的军队,此刻也已经抵达了帝都,就在天穹宫的宫门外驻扎;一旦有变,纠集起来足有近万人的军队,不出一刻钟就能攻破这刚刚翻修不久的天穹宫。

  至少,公爵们是这么认为的。

  “这大概会以‘最军团风格’的加冕仪式记录在册吧,就像狂龙女皇那场‘最像晚宴与戏剧,还有求婚仪式’风格的加冕仪式一样。”

  带着调侃的表情,无视了身后尤利·维尔茨投来目光的诺兰·厄德依旧冷笑道:“不过嘛…倒也挺符合眼下现状的。”

  “死了一位皇帝,又即将要面对一场存亡之战的帝国,‘军团风格’真是再贴合不过了——就不知道为了拯救这个帝国,我们究竟需要多少军团去送死了;一百个?两百个?”

  “还是说…得再献祭一位德萨利昂家的皇帝,让一位英雄背负恶名——就像艾克哈特一世的伟大征服,‘贤者’布兰登的血骸谷之战,狂龙女皇的最后之战那样——皇帝们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但有时候结果可能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意有所指的阿尔勒公爵,将目光投向德萨利昂纹章之下的几个身影。

  陪同着康诺德·德萨利昂一起走出来的身影,多了两个。

  左侧的那位,是人尽皆知的掌玺大臣,梅特涅·利奥波德,垂手而立。

  右侧的则是一位垂垂老矣的长者,拄着拐杖的同时还需要两位穿着教士服的年轻人搀扶,才勉强能够站在原地。

  “诸位……”

  “在这个痛苦而又悲壮,崇高而又神圣的日子里——以掌玺大臣之为赐予我的权柄,我在此向大家郑重宣布;”

  掌玺大臣温和的嗓音响起,在一片压抑的大厅中,却是那样清晰,每一个字符都带着不可名状的力量。

  “吾皇已死……”

  “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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