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第一魔尊
自从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开始，整个原本热闹拥挤，随时随地可见杀戮的魔域，骤然间变得清冷起来。犹如沸腾的水逐渐冷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喧嚣。
曾经的熙熙攘攘，恍如昨日。
魔族喜欢更广袤的天地，喜欢杀戮，喜欢探险，喜欢修真界。绝大一部分魔族，追随着魔主甘蓝的脚步，离开故乡，踏上征途。但还是有很少一部分魔族，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喜欢魔域中充沛的魔气。
顺心茶铺的掌柜，就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安静的生活，喜欢用魔气温养出来那浓黑如墨汁，饮之如甘泉的茶。顺心茶铺虽然不大，但那一杯用粗瓷茶杯盛着的顺心茶，却一直闻名遐迩。
曾经的顺心茶铺，总会坐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族。他们坐在简陋的长凳上，吹嘘着自己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引来邻座不满之后大打出手。顺心掌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日出东方的时候泡上一大缸顺心茶，等到晚上收摊的时候，再把茶铺内外因为争斗而死的家伙掩埋。
卜顺心喜欢这样的生活。
然而，他喜欢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冷冷清清的茶铺，如同整个魔域一般，平静的仿佛一处死地。
卜顺心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但他喜欢看别人打打杀杀。对他而言，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杀戮或死亡，而自己又不用担心被杀或背负因果，绝对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或许真的该收拾一下，去现如今的所谓“魔界”，再开一处茶铺了。
早上的时候，卜顺心做过这种打算。只是，到了下午时候，他就立刻改变了主意。作为一个商人，他的眼光是敏锐的。他发现了有热闹可看，所以决定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老卜，听说没有？”一个因为有伤在身而没有去魔界折腾的老顾客，看着神秘兮兮的卜顺心，问道，“有个惊天的大消息。”
卜顺心知道老顾客想说什么，但他还是装作“没有听说”的神情，满足着老顾客的诉说欲。“什么大消息？”
“嘿！”那老顾客先是嘿了一声，之后又喝了一口茶，再美美的品味一番，卖足了关子，才说道，“有消息说，第二魔尊发现了神界通道。”
卜顺心做惊讶状，呆了呆，道，“怎么可能！神界通道，只是江湖传闻。到底有没有神界，都不清楚，又哪里来的神界通道啊。依我看，那所谓神界，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罢了，根本不存在。”
老顾客摇摇头，做鄙视状，道，“落尸湖知道吧？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湖泊了。可是，石方尊者却忽然在那里布下了‘无赦’大阵。如今的魔域，唯有石方尊者最是强大。而即便是在魔域，修真者已经被灭，纵然有些高手逃脱，又岂敢闯入魔域自寻死路？想想啊，在魔域，还能有什么人，竟然能让石方尊者动用无赦大阵？”
卜顺心的想法，跟老顾客是一样的，他笑了笑，又道，“听闻，前些时候，石方尊者忽然跟人交手。好像是五个龙族高手。说来也真是奇怪，龙族隐匿了无数岁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魔域？”
“这还不算。窥天，竟然不见了。”那老顾客唏嘘道，“这一切，肯定有些关联。”
卜顺心略一沉吟，道，“老哥，你可知道，到底是谁散出了石方尊者发现神界通道的消息？”
老顾客摇了摇头，道，“具体就不清楚了，不过，无风不起浪。如果真的是神界通道的话……嘿嘿，那笑话就大了。”
“怎么说？”卜顺心问道。
“你想啊，现如今，修真界虽然已经被剿灭，但还是有许多高手隐藏了起来，随时想要反扑。据说，其中以言不语、无相帅、天颜公子、天南圣主、北域狼王、蛇山之主等实力最为强悍。这些人，绝对不容小觑。而我们魔族，虽然名义上是魔主统御，但仙人下凡，已然彻底掌控了我魔族大军。”老顾客说着这些的时候，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走进茶铺。
卜顺心忙着招呼客人，而客人们对于饮茶却兴趣不大，反而对老顾客的话更感兴趣。那老顾客也是个人来疯，见人多了，谈兴大增。“要知道，我们魔族天性粗野，有多少人愿意做仙人的狗？除此之外，相传探花郎陆北斗修炼南辰北斗，欲杀仙尊。仙人邢均试图灭杀剑佳人，抢夺天剑，却被剑佳人逃了。唉……乱世，乱世。”感慨了一把，老顾客又道，“现在好了，神界通道的传闻甚嚣尘上。如果是真的，神界横插一脚的话，那就更热闹了。”
众人一通议论，吵吵嚷嚷的，犹如集镇。
卜顺心看着又一次热闹起来的茶铺，满心的欢喜。亲自给一味顾客倒了茶，卜顺心又道，“神界啊……虚无缥缈的所在，到底存不存在，还不好说，但有一件事，还是可以肯定的。”
“哦？”老顾客笑了起来，看着卜顺心，道，“老卜，咱俩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
卜顺心笑着冲着老顾客竖起食指。
老顾客大笑，“对！不管那神界通道的传闻是真是假，石方尊者忽然在落尸湖布下无赦，一定会引来一个人！”
有人跟及时的追问，“什么人？”
老顾客笑道，“第一魔尊！那个为了追寻神界，几乎陷入疯魔的魔域第一高手！”
卜顺心嘿嘿的一笑，“大家猜一猜，当年天下第一的第一魔尊，跟第二魔尊打起来的话，谁能取胜？”
老顾客道，“这个还真不好说。第一魔尊虽然当年最强，但无数岁月以来，一直陷入了疯疯癫癫的状态，修为再无寸进。而第二魔尊，虽然当年技差一筹，可这么久的修炼，肯定比之当年更厉害了。”
“呵，技差一筹的说法，未免不太合适吧？”忽然有人说道，“要知道，第一魔尊，可是自有云上人以降，被公认的魔族第一人！在没有飞升的前提下，再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再把修为提升至大乘以上。第一魔尊已经抵达巅峰，第二魔尊纵然也到了修行的巅峰，怕也未必是第一魔尊的对手。毕竟，第一魔尊，可是有云上人的嫡传弟子。”
“有云上人的弟子又如何？”有人显然不太认同，“有云上人固然厉害，可也早已作古。修行之道，自有云之后，发展了无数岁月，各种修炼之法和法诀，愈发完善。第二魔尊更是对修魔之道领悟极深。我倒是认为，即便是有云上人再世，怕也未必打得过第二魔尊，更遑论疯疯癫癫的第一魔尊了。”
“第二魔尊是你爹啊？你这么看得起他？”
“爷爷我就是看得起他，怎么？”
“孙子！你这是找死。”
一言不合，就是杀招。
卜顺心笑呵呵的看着一跃而出，在街道上开始厮杀的两个魔族，转脸对身旁年轻的伙计说道，“去，把之前准备好的棺材清理干净了，要尊重死者。”
……
落尸湖。
相传，落尸湖原本不叫落尸湖，反而有个极为雅致的名字。只是，落尸湖旁边的一个宗门，在很久以前，被一个高手灭门。那高手将那宗门内的所有死尸，都抛入了落尸湖。落尸湖因此得名。
落尸湖里鱼、虾、蟹之物，极为肥硕。据说是因为吃了太多的死尸。魔族虽然噬血粗野，但却也没有人对这里的鱼虾蟹感兴趣。
平静无波的湖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湖水忽然荡起涟漪，一条肥硕的大头鱼从水里窜出来。
噗的一声，那大头鱼陡然消失，湖面再次恢复平静，只是刚才大头鱼跃起的地方，多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呵呵呵……”湖边，一个邋里邋遢的黑须男子，看着湖面，傻傻的笑了。他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手上满是污垢，就好像几百年没有洗过了似的。头发里，甚至隐约可见肆虐的虱子。“无赦——很厉害啊。”
“第一！”一个声音忽然从湖面上悠悠传来。“你来做什么。”第一，即第一魔尊。魔域第一强者，以第一为名。
“听说你发现了神界通道，我来看看。”第一魔尊说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像是个疯子，“神界……真的存在吗？”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迷惘起来，紧接着，忽然精光暴涨，整个人嗖然消失。
平静无波的落尸湖上，忽然犹如被狂风惊扰，湖面之上，波澜四起。
“喂！你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发现神界通道了？”第二魔尊大惊，“你别进来！我没兴趣跟你打！”
可惜，第二魔尊的话，好似放了一个屁——不，连个屁都不如。第一魔尊，根本就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就闯了进来。
无赦者，杀无赦。
任何进入阵中的人，都会被无赦进行攻击。这一点，并不在第二魔尊的控制之内。
“疯子！”第二魔尊最近一直守在无赦之内，并不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顾不得去想这些。现在他必须阻止第一魔尊毁掉无赦。第二魔尊不明白龙族冒险闯入魔域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发现了龙域入口所在，他自然不会再让那些畜生随便出入。这无赦，为的是阻挡龙族。
世界已经够乱的了，龙族不该再来横插一脚。
第二魔尊相信，在入口处布下无赦，有自己亲自镇守，龙族之内，纵然有无上高手，也绝对出不来。
等到仙人斩杀了陆野和秋蓉，等到魔主腾出手来，再对龙族来个瓮中捉鳖，绝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计划还算完美。可是，第二魔尊万万没想到，凭空杀出了个第一魔尊来。
如果无赦被破掉，龙族趁机大举入侵魔域的话……
第二魔尊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咬咬牙，第二魔尊直接迎上了第一魔尊，天魔步踏出，直接拦在了第一魔尊面前。“第一！不要作死！”
“死？生或死，轮回不止。死亡，只是新生的开始。”第一魔尊说着，忽然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来来来，让我一睹神界风采！”说着，忽然使出身外化身。十数道身影，掐动着各种各样的魔诀，直接打向第二魔尊。
第二魔尊一时气结。他不怕第一魔尊，但却实在是没兴趣跟一个疯子纠缠。最可恨的是，这个疯子还极为厉害，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找死！”第二魔尊恨声吼起，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的巨手随意的一挥，直接将周围打来的魔诀击溃。与此同时，第二魔尊的身影陡然消失。
第一魔尊的分身陡然回聚，之后他猛然转身，凭空推出一掌。
轰然一声响。
两大魔尊汇聚了魔气的手掌碰触在一起，来了个硬碰硬。
第二魔尊的身影再次消失，犹如一道幻影，不断的凭空出现，不断的打出魔诀。那巨大黑影，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扑向第一魔尊。
无赦阵法也已然触动，无形杀诀，不断的攻击着第一魔尊，也攻击着第二魔尊本身。
这样不是办法！
杀无赦！包括第二魔尊自己。
继续在这里缠斗的话，第二魔尊不担心自己会被杀掉，却担心无赦会被自己打出来的魔诀误伤。
无赦虽然厉害，但也经不住两大高手的折腾——特别是这两大高手之中，还有布置无赦的第二魔尊自己。无赦很强，但对于布置无赦的第二魔尊的魔诀，却没有什么抵抗力。
“第一！你……”第二魔尊痛苦的摇摇头，跟一个疯子讲道理？还是算了吧。“你真想进入神界？好！只要你打得过我，我就带你进入神界！”说罢，第二魔尊直接遁走，离开了无赦。
“好！一言为定！”第一魔尊说着，浑身魔气鼓荡，脚尖在湖面上点了一下，整个人倏地飞起，速度之快，瞬移也不及。
只是，第一魔尊那脚尖的一点，竟然汇聚了太多的力量。
轰然一声响，整个无赦，竟然受到了震颤。
第二魔尊惊的不得了。
“好强悍的力量！”他看得出来，如果第一魔尊愿意，他似乎可以轻易的毁掉无赦。
这……
怎么可能！
无赦号称可灭仙人，虽然从来没有灭过仙人，但绝对普通阵法，怎么可能被第一魔尊轻易破掉？
震惊之余，第二魔尊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索。第一魔尊的杀招已至，他必须竭尽全力来抵挡。
“魔高一丈！”
始创于有云上人的法诀，相传其仅次于魔宗秘典中记载的三大绝学。甚至有人认为，《魔高一丈》，比之三大绝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魔高一丈，天仿佛就矮了三千里！
或许，天不仅仅矮了三千里，而更像是塌掉了。
古老的原始森林中的参天大树，一棵棵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棵棵咔嚓咔嚓的断掉了。
高耸的山头，仿佛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压平了……
不算很远的地方。
原本站立的陆野，忽然半跪在地上。
背上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脚印竟然深深的陷入了泥土之中。
啪啪啪！
三个太极图，直接出现在头顶。
只是，太极图竟然没能坚持一秒钟，直接轰然散掉。
陆野终于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别硬撑！”秋蓉提醒陆野，“小心脊骨断掉！到时候没人照顾你。”
陆野趴在地上，脑袋仿佛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脸紧紧的贴着地面。“这什么招数？这么远也能被波及到？”他努力的转动了一下脑袋，发现秋蓉和艳无双的状况基本和自己一样，也是如此趴在了地上。
艳无双道，“有云上人的绝技，《魔高一丈》。”
“幸亏离得远，不然直接就被压扁了。”秋蓉呸了一口，刚才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吸了一口土。“准备了！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就直接闯进去！”说罢，转脸看向艳无双。
艳无双道，“我会带着你们直接瞬移过去，打来龙域入口的法诀，你记下了？”
“嗯。”秋蓉道，“只要能抵达入口处，我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通道。”
艳无双应声道，“记住，进去之后，不要轻易曝露身份！当年我隐匿龙域的时候，八部龙族的意见都不一致。这么久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知道。”秋蓉说着，感觉到背上的压力骤减。可是，这个时候，第一魔尊和第二魔尊依然还没有远离无赦。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离无赦太远的意思。
秋蓉咬咬牙，道，“不等了！就现在吧！第二魔尊虽然很强，肯定会发现我们。但被第一魔尊纠缠，他没时间管我们。”
“走！”艳无双身形一动，直接抓起秋蓉和陆野，朝着无赦瞬移而去。
第二魔尊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是大乘高手，眼光何等锐利，一下子就看清了想要硬闯无赦的三人。
“陆北斗！”第二魔尊大喝一声。
他不打算放陆野他们进去。
身形陡然一动，他瞬移而至，想要拦下陆野三人。
只是，第一魔尊的反应也很快，趁着第二魔尊分神之际，竟然直接出手。这个疯子，虽然有些浑浑噩噩，但打斗经验还是很丰富，也很狡猾。
高手过招，战机稍纵即逝。
第一魔尊把握时机，手中魔气汇聚成剑，直接刺向第二魔尊。
第二魔尊的反应也快，浑身魔气陡然破开，想要将那魔剑逼退。只是，他没想到第一魔尊的实力，竟然还是比自己略胜一筹。第二魔尊的身体，直接被那魔剑打的倒飞出去。
第一魔尊满意的嘴角一扬，之后神思一动，没有去追杀第二魔尊，反而直接朝着陆野三人追来。
说时迟，那时快。
艳无双抓住第二魔尊被第一魔尊打退的这一瞬间，直接闯入了无赦。
杀气斗现，无赦杀气，斩杀一切。
三人修为太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哪怕无赦已经被第一魔尊破坏了一些。
“仙灭！”艳无双——继承了龙川的记忆，以修真者之身，强行打出了一记仙诀。
澎湃的灵力，倾泻而出，直接将无赦杀气逼退。
原本迅速瞬移的艳无双，在打出仙灭之后，整个人软倒下来。
陆野反手抱住了艳无双，咬着牙，周身啪啪啪六声响，六个太极图陡然出现。
秋蓉也在这个时候打出灵诀，面前不远处，一道光影突然出现。
“走！”秋蓉抓住陆野的手，脚下出现了一道剑影。她踩在剑影之上，整个人被剑影带着，直接冲向那光影。
身后不远处，第一魔尊被那仙灭波及，打出魔气，挡下仙灭，同时，一眼看到了那光影。
“神界通道？！”一个念头，在第一魔尊脑海中闪过。他没有做任何犹豫，直接一个瞬移，冲向那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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