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纳命来!(感谢盟主柳庭书房)
自墙上拔出宽大的杀猪刀,杨狱心中积蓄依旧的杀意已然压抑不住。
朱十三被煞气一激,只觉身体越发冰凉。
呼!
随手扯下朱十三的外套裹在腰间,后者还在发抖之时,杨狱已然一步窜出。
奔向了喊杀与煞气最为浓郁之地。
“这么快!”
瑟瑟发抖的朱十三只觉眼前寒风刮起,似一眨眼,杨狱已出现了十丈之外,几个弹抖。
已然窜出了长街。
而哪怕是如此之快的奔行之中,他仍可掌控那口一看就重的吓人的杀猪刀,从容的斩掉一个个肆孽山贼的头颅。
“怎么会?”
朱十三险些忘了自己的寒冷,一时之间怎么都无法相信。
短短半年时间,这位认识了一年多的同僚,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气血汇聚,如火光映红一片……那里是,黑山大狱?!”
跨行之间,杨狱刀下绝不留情,所过之处人头滚滚,无论是山贼、怜生教徒还是地痞泼皮。
一切趁火打劫,作奸犯科之辈,一个不留,尽皆斩首。
同时,他的脑海里清晰的显现出自己蜕变之后的体内状况。
自四肢到躯干,从五脏六腑到脊椎大龙,从虬结盘绕的如龙大筋,到胸前身后几乎凝成一片的板肋。
板肋虬筋!
吞吐着冰凉的气流,杨狱的心中一片炙热。
神种非肉身天赋,而是篆刻于灵魂深处的神通,一旦激发,由内而外的反补。
不过是数个时辰而已,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同于外炼武功的点滴打磨缓慢适应,这是源自于灵魂,本身与自己无比契合的力量。
无需任何适应,就能完完全全的掌握这九牛二虎加持下的磅礴巨力。
牛虎之力似乎并不稀奇,换血之前的护卫就可与水牛角力,可那是技巧与力量的结合。
不换血,单凭体魄,人的力量几乎无法比肩水牛。
遑论九牛之汇聚,更多二虎之力?
这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杨狱自己都无法揣测,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脆弱。
举手投足之间,可以轰碎所见的一切,甚至于脚下的大地,都能一踏踩穿!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杨狱心中念头一起,旋即消失。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这一刻,杨狱心中有且只有那么一个念头。
以此刀,杀尽满城非人猪狗!
杀!
杀!
杀!
……
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中,王佛宝悠悠醒转,只是手臂一颤这么微小的动作,剧烈的痛楚就让这个铁打的汉子渗出冷汗来。
“王捕头…”
望着满是戒备的王佛宝,刘清卿神情一黯,本要上前的脚步微微一顿。
“刘清卿?”
挣扎着甩落身上披着的衣服,王佛宝强忍着剧痛起身。
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更没想到会是这个他眼中沽名钓誉的刘大公子救了自己。
但听着外面传来的厮杀怒吼声,他还是强忍着剧痛要出门,但走了一步,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尉迟龙的大威神掌刚猛无俦,他接连中了三掌,已然是千年人参在吊着命了。
可即便如此,他距离死亡也只有半步之遥了。
“王捕头!”
刘清卿面色一变。
王佛宝赤着的上身已没有了一块好地方,渗血的胸口出三个几乎重叠的掌印几乎将他胸腔打的凹陷下去。
而起背后更是血肉糜烂,可见脏器与脊柱。
“你的伤…”
刘清卿上前为他披上衣服,心中即敬也羞。
敬他如此重伤仍然要杀贼,羞惭自己空有长剑,却不知斩向何人。
“死不了!”
王佛宝闷哼一声,颤抖着手自裤脚处摸出一个瓷瓶,看也不看就饮了下去。
“暴气散?!”
刘清卿神色大变。
暴气散,乃是绝命药!
无论是几次换血,无论修的是什么服气法,外炼武功,一旦服下此药,都必死无疑。
而其能力,就是会在服药之后的半个时辰内内气暴涨,且会失去对于肉身上一切疼痛的感知。
他想阻止,却还是垂下了手,喃喃着:
“捕头,你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已经活不了了……”
用媳妇将裸露在外的脊骨紧紧束缚在肩上,没了疼痛,王佛宝的脸色似乎都大为好转。
王佛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要将余生的空气尽数吐纳。
“呼!”
悠长的吐息声中,王佛宝拔地而起,于寒风之中踩踏房檐而行,鼓起最后的余力。
杀向了城中火光煞气最重之地。
隐隐之间,他似乎听到了火光之中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诵经之声:
“老母法身降大千,普渡天地万法传!
一日生盘古,天地自此清浊辨。
二日生女娲,灵慧降临到世间。
三日生元始,万类方才有宗源。
四日生道德……”
“老母七日创世经?!”
王佛宝瞳孔一缩。
老母七日创世经是怜生教的传世之经,更有殉道之经的称呼。
哪怕是怜生教的人,除了在祭祀九大老母的正式场合,也只有在死前才会诵念的经文。
难道怜生教的人已被逼至了绝路?
可城中的喊杀分明不绝,那火光之外,更有着无比熟悉的,尉迟龙的气血之光。
呼!
心中焦急,王佛宝再度速度,任由血液抛洒在身后。
没多时,已然看到了已是一片火海的黑山大狱。
同时,也看到了在火焰之中狂舞的无数怜生教徒,恐怖哀嚎声中越发映衬着这经文得亏可怖。
而那火光之外,数十位讲经道人高诵创世经,摇动着铃铛,催促着身后成百上千的教众扑向火焰。
更远处,以尉迟龙为首的怜生教高手,正自与以刘文鹏为首的衙门中人对峙。
双方陷入一个诡异的对峙。
一方,冷冷的看着,另一方,则不住的催促着,让更多人投身火海。
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数百丈外都闻得到。
“他们想干什么?!”
王佛宝心中发寒,更不假思索,不惜损耗身体,狂吼着扑向了正在催促教徒投身火海的讲经道人们。
“杀!”
无痛无觉,内气暴增,更有无尽杀意萦心,王佛宝再无任何留手。
怒喝之声兀自回荡之间,已虎如狼群一般,痛下杀手。
只几个眨眼,十数个换了血的讲经道人就被他打的四散横飞,可让他心头发寒的是。
这些讲经道人犹如疯癫一般,被其重击之下,若不是当场身死,竟都悍不畏死的扑向自己。
哪怕是重伤,都会死命的拉着麻木失神的教徒共同投身火海。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王佛宝心中又惊又怒,惊于这些疯子的举动,怒于刘文鹏的无动于衷。
这些教徒不是十恶不赦,究其根本,这些人不过是吃不起粮,看不起病,更没有读过书,什么也不懂的贫苦百姓。
“刘文鹏!你枉为一县父母。”
王佛宝怒吼着,手下更不留情。
可他不惧死,这些怜生教的道人同样不惧死。
一时之间,哪怕服了暴气散,他也无法杀尽这过百换了血的高手。
“救星来了!”
看着从天而降的王佛宝,李二一几乎哭出了声来。
他本以为自己博取了这些疯子的信任,可哪里知道,他们居然要让他自己烧死自己。
眼见人群大乱,他几乎拼了命的窜进人群大后方。
“王佛宝?他没死?”
持弓而立的刘文鹏眼见这一幕,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尉迟龙,你的麻烦到了。”
“他怎么会没死?”
尉迟龙脸色难看至极,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半夜之前,若非他躲闪的快,几乎死在了刘文鹏那足以洞穿城墙的一箭之下。
其余怜生教高手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那一箭,尉迟龙固然躲过了,可却串糖葫芦一般,射杀了他们数个接近三次换血的好手。
“刘大人。”
尉迟龙身后,一面白无须的中年打破了僵局:
“你奈何不得我们,我们也奈何不得你。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合作呢?你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
“合作?”
刘文鹏摆弄着大弓,玩味着道:
“怎么,我要大狱里的那‘道果’你们也舍得给我?”
“你知道?”
尉迟龙眸光一冷,杀气越发浓重。
“唯此物不能给你。”
那无须男子轻搭尉迟龙的手臂,轻轻一笑道:
“不过,乱世将至,若刘大人若是答应合作,我怜生教愿扶持你割裂地方,称霸为王!”
“割据地方,称王称霸。这倒极有诱惑力……不过,你又是哪个?”
刘文鹏拧起眉头,似在权衡得失。
“在下郭涵,不值一提。”
见刘文鹏似有异动,那男子语速更快了几分:
“大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天下共主之位,地痞做得、乞丐做得,刘大人莫非就做不得?
刘大人难道就不想称孤道寡吗?”
“听说供奉你怜生教的信众,便是要奉上银钱、妻女,也要跪着恳求。你们才能收下,是也不是?”
刘文鹏轻拨着弓弦,言辞锋利:
“老夫坐拥千顷地,腰缠万贯财,鞭打百家奴的日子过的逍遥快活,可没想着给你们当狗!”
轰!
突然,火海之中一声闷响炸开。
赤红的火星在风雪之中蹿升十丈之高,不住翻滚之下,竟化作一上窄下宽,赤红如血的葫芦之影。
“紫金葫芦!”
“它真的在这,魁星的道果,真的现世了!”
“怜生老母,普渡众生,大慈大悲……”
……
火光聚成的葫芦之影只是一闪而过,在场所有的怜生教众就彻底疯狂了。
尉迟龙身后的一众高手再不忌惮刘文鹏的神弓,疯狂的冲向人群,甚至于迸发了血气。
要将更多人的献祭火海。
“以人为祭?!畜生!”
王佛宝闷血翻滚,拳脚所向,悍勇无匹,竟以一己之力拦下了疯癫的十数个怜生教好手的反扑。
砰!
但下一瞬,他的耳畔有炸雷响起。
“不好!”
他心中悚然间,只来得及避开头颅,便被犹如闪电般破空而至的箭矢射中小腹!
轰!
哪怕是催发了内气,哪怕是沸腾了血气,哪怕是服用了暴气散。
王佛宝都只觉自己犹如一张纸,被轻易洞穿,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怒吼,就被生生钉死在十多丈后的残垣断壁上!
“王兄,抱歉了。”
刘文鹏持弓而立,再拉满月,语气幽沉而冷漠的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若这世上真有道果,刘某人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嗬嗬~”
断壁之上,王佛宝四肢筋骨皆断,赤红双眼却仍是死死的盯着刘文鹏,迟迟不肯咽气。
“同僚九载,刘某便送你一程……嗯?!”
刘文鹏话语未落,突然听到阵阵犹如擂鼓的沉闷炸响传来。
什么?
他猛然回头,就见长街尽头,气流呼啸,一道人影以让他都有些惊悚的速度。
狂飙而至!
遥隔百丈开外,就发出一声蕴含无尽杀意的暴喝:
“老猪狗,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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