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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


时隔多年,他们隔着一束开得热烈的向[ri]葵拥抱。

  言忱的下巴轻轻搭在沈渊的肩膀,纤长的手指落在他肩胛骨上,手心很凉,但沈渊感觉那一块的肌肤在发烫。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但不一会儿就松开。

  漂亮的唇线紧抿,眼睛泛了红,手颤抖着迟疑着缓缓举起来,但举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回抱她,她已经后退一步,朝他笑了下,“去拍毕业照吧。”

  那双悬在空中的手又落下去,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不断蜷缩。

  良久,沈渊才哑声开[kou],“言忱,你是什么意思?”

  “来祝你毕业快乐。”言忱又往回退了半步,退回到正常距离。

  “你……”

  “沈渊,拍照了!”不远处有人大声喊他,打断了他的话,“就差你一个。”

  沈渊头也没回地应了声:“来了。”

  他瞳仁小,眼眶大,单眼皮让他看起来有些薄情。

  尤其他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

  言忱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朝他挥挥手,“去吧。”

  沈渊深呼吸一[kou]气,把手里那束花还回去,语气硬邦邦地,“我不要。”

  手里的花忽然变得烫手,言忱低头看了眼,明黄[se]的花开得灿烂娇艳,充满了希望,跟他们这段破碎的关系不一样。

  早该知道的,她过来就是单纯给他添堵。

  他恶语相向,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像就是一个双向折磨的恶[xing]循环。

  就不该听傅意雪的话。

  遗憾注定是遗憾,怎么可能弥补。

  她舌尖儿抵着牙齿,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平静地应了声:“哦。”

  哪怕心底已经万丈[bo]澜平地起,她面上仍能保持风轻云淡,不想看到他讨厌的表情,干脆也没抬头,直接转身往反方向走。但没走两步,沈渊忽然疾走几步走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路。

  言忱仰头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他一言不发伸手拿她怀里那束向[ri]葵,言忱下意识往后退半步,他拿了个空。

  言忱:“……”

  “干嘛?”言忱问。

  “不是给我?”

  言忱:“……”

  你刚不是不要吗?

  言忱反驳的话就卡在喉咙[kou],看他[yin]沉沉的表情也没说。

  他们班那边还等着他拍毕业照,她也就没拖拉,直接把花递给他。

  沈渊拿到花以后转身就走,几秒后,他忽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言忱,“你在这等我。”

  言忱:“嗯?”

  “别走。”沈渊说:“我有话要说。”

  因为沈渊一直没过去,他们班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不仅如此,[cao]场上正在拍毕业照的学生们也有好多看过来,大四大五的学长学姐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lang]的,自然没有刚入学和闲着的弟弟妹妹们八卦,但人类的特殊爱好就是看热闹,尤其沈渊在他们这一届里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言忱和沈渊的事儿前段时间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大[bo]澜,没有闹到人尽皆知,但也有一大半人听说,这会儿两人又在[cao]场上拉拉扯扯,气氛旖旎,尤其还有一束花,这要是说没什么都没人信。

  甚至言忱耳朵灵,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

  “他俩这是情侣吧?”

  “沈渊肯定脱单了!这下学妹们梦碎了。”

  “不梦碎也没用啊,再帅也毕业了,再也不是学妹们的好学长。”

  “你不知道吗?他保研了啊,还在这个校区呢。”

  “……”

  言忱不想再听,她指了[cao]场入[kou]的方向,“我去那等你。”

  沈渊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不情愿地点头。

  言忱往过走,沈渊和她反方向走,但走了两步又回头喊她:“言忱。”

  “嗯?”

  他强硬又笃定地又和她说:“不许走。”

  “……”

  言忱站在原地看他,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里都闪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显得格外好看。

  她朝他挥挥手,“你去。”

  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够,噙着笑和他确认:“我不走。”

  沈渊先走了一步,然后回头恶狠狠地说:“你最好说话算话。”

  言忱:“……”

  这人,别不别扭啊。

  -

  沈渊捧着花回到班级里,大家等了他近五分钟,已经有人不太耐烦。

  他们班专门挑了个天气好的[ri]子来拍照,因此今天上午阳光充足,气温很高,十点多正是热的时候,穿着学士服又闷,好多女生脸晒都晒红了。

  像宋长遥那种敏感皮肤,这会儿脸上顶了两坨高原红,原本[nai]白的娃娃脸这会儿看着活像拍了一盒腮红上去,有点瘆人。

  他回去以后班长立马把他拉到了空位上,沈渊低声说了句抱歉,班长笑笑:“没事,快点吧。”

  “什么没事啊。”人群里有女生低声抱怨,“班长你一个人没事不代表我们也没事,就为了等他一个人都快晒中暑了。”

  “就是,有什么事不能拍完之后再说啊。”

  “就顾着跟女朋友聊,我们这么多人等你,好意思吗?”

  有一个人开了头,后边跟风的也就多了。

  反正都快毕业了,谁也不给谁留面子,想说什么就说,肆无忌惮。

  尤其平时沈渊在班里只跟他们宿舍的人来往,和其他人就是表面关系,大一那会儿大家对他还感兴趣,后来被繁重的课业磨去了对男人的喜爱,说起来也就是校[cao]在我们班,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而且沈渊这人[xing]格冷,对她们都是保持礼貌距离,没见对谁特别好过,大家也就在学习上有点[jiao]际,一起上了五年课,就算是爱豆也看腻了,自然对他没有滤镜,被迫在太阳下晒这么久,肯定有怨言。

  “行了行了。”傅意川出来打圆场,“都是同学,干嘛啊?谁还没个急事了?赶紧笑一笑拍完就撤了,这么热的天做什么啊。”

  傅意川平时在班里人缘好,而且他人高马大的,肌[rou]线条粗壮,大家也惹不起,全都噤了声。

  但站在沈渊斜前方的女生低声嘟囔道:“没见过急事是谈情说爱的。”

  那姑娘刚好站在傅意川身前,这话被傅意川听见以后忍不住凑过去问沈渊,“哥,你真跟言忱姐谈恋爱呢?”

  沈渊:“……”

  谈个屁。

  集体毕业照很好拍,大家站在一块拍了合照,然后又拍了张扔学士帽的,就调整角度费了点劲儿,摄影师拍了很多届毕业生,对这种事已经驾轻就[shu],拍起来速度很快。

  不到十分钟就拍完了,大家纷纷开始拍宿舍的合照、单人照片,很快分散到了[cao]场的各个角落。

  沈渊戳手机点了四十杯冰镇饮料,给班长发了条微信说:【刚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请大家喝饮料,不过一会儿我有事,你帮我给大家发一下吧,遥遥和大川都会帮忙。】

  顺带还发了个红包。

  班长回了个好,但没收他的红包。

  发完消息,傅意川喊他过去拍宿舍的合照。

  毕竟是第一次穿学士服,大家都新鲜,沈渊过去跟他们合照了几张,傅意川拍的是真的丑。

  四十五度角拿着手机,把几个人的脸都拍得皱在了一起,无法直视。

  沈渊:“别侮辱人了。”

  傅意川:“???”

  沈渊摘了学士帽拿在手里,“我先走了,你们拍。”

  “哥,你去哪?”傅意川一边问一边跟上他,顺带还拉了宋长遥,“你是不是要去找言忱姐?我们也一起过去吧,正好她在,让她给我们拍。”

  沈渊:“……”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的拍照技术你也敢信?”

  傅意川不解:“怎么了吗?”

  “你和她。”沈渊微笑,“水平不相上下。”

  就言忱那拍照技术,1米8的人分分钟能给你拍出1米5的既视感,明明是能拍出灰[se]大片质感的场景她能拍出犯罪现场既视感。

  傅意川到底对言忱有多厚的滤镜,觉得她什么都能干?

  那姑娘,除了会弹吉他和长得好看以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不对,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好。

  沈渊心里的想法变了又变,所以等傅意川问:“言忱姐拍照技术一般?”

  他想都没想地说:“比你好上百倍吧。”

  傅意川:……

  这人说话,怎么前后矛盾啊!

  沈渊在[cao]场入[kou]那儿没看见言忱,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傅意川也问:“言忱姐呢?刚刚我们拍照的时候她还在这块站着啊。”

  沈渊的目光在偌大的[cao]场上绕了又绕,一圈又一圈,表情逐渐严肃。

  “是不是去卫生间了?”宋长遥低声说。

  “不会啊。”傅意川往东瞟了眼,“去卫生间要经过咱们之前站的地方,她没过去啊。今天漂亮似仙女的言忱姐从我面前路过我能看不见?”

  宋长遥:“……”

  “沈哥。”傅意川喊他,“你给言忱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去哪儿了。”

  沈渊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脸臭得很。

  “算了。”傅意川惹不起,“我给她打。”

  “不用了。”沈渊阻止道:“她不打招呼地走,也不是第一次了。”

  傅意川:“???”

  沈渊说完以后往右走,傅意川一脸懵,“哥,你去干嘛?”

  “扔东西。”沈渊头也不回地说。

  送演唱会门票、送花、抱他,然后又不辞而别。

  说好的等他,又是他一厢情愿。

  她做什么呢?

  玩他很开心?看他一次又一次的信她很有成就感?

  言忱啊言忱,这人真的没有心。

  沈渊心思千回百转,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内疯狂乱撞,整个人都要炸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了。

  果然,只有她。

  只有这种[yin]晴不定、又言而无信的人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怒火中烧。

  他快走到垃圾桶前,正打算把手里的花扔出去的时候,后边忽然传来[shu]悉的声音,“你们拍完了?”

  那道烟嗓风轻云淡地和他打招呼,甚至带着老旧的叙述感。

  沈渊手一松,那束花直线下坠,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已经弯腰,眼疾手快地把花又捞了回来。

  ……

  [ri]。

  “言忱姐。”傅意川也一路小跑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刚去哪了啊?”

  “我刚去回了条消息。”言忱说着话,但却是主动朝沈渊走近,快走到他身边时才低声说:“那边太阳晒,我就换了个地方。”

  算是解释。

  沈渊那颗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以为是海啸忽然袭来,结果只是在巨[lang]里翻了个滚,有惊无险地游了个泳。

  忽上忽下的。

  “来帮我们拍照。”傅意川把自己手机递过去,“刚刚自怕太丑了,你来。”

  言忱:“……”

  她拿着手机犹豫,“你确定?”

  在说话时她还在看沈渊,此刻沈渊已经转过身,他正前方就是阳光,正眯着眼看过来。

  两人对视之后,言忱抿唇说:“我试试。”

  傅意川:……

  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言忱自小到大就对镜头没有把控感,不会自拍,也不会拍别人。

  以前她手机里拍过的沈渊照片,让他恨不得把她手机扔进原厂直接格式化,太丑了,丑到不忍直视。

  明明是花季少年,结果被她拍成了非主流杀马特[jing]神小伙儿,而且她还特别能拍出各种清奇角度的照片。

  譬如下巴照、头顶照、1/4侧脸照。

  反正怎么奇怪怎么来,永远都是最奇怪最丑的那张。

  沈渊那会儿和她说,毕业以后人可以走,手机留下。

  要是他丑照流传出去一张,他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但有一次他惹了她,她直接去店里打印了两张,趁着他没来学校,用固体胶给粘在他桌子上。

  他看见的时候已经粘的很牢固,而且班里不少同学都看见了,在他进班时就开始窃窃私语。而她坐在旁边,学着他平[ri]的样子,撑着下巴转笔,面前摊着一份数学试卷,她时不时随意写个A或者C,其实她题都没看,完全是把他那副Bking的模样[jing]髓模仿出来。

  结果他进了班来到座位前,瞬间黑了脸,想撕也没撕下来,他咬牙切齿地喊:“言忱。”

  “嗯?”言忱吊儿郎当地应他一声,“做题呢。”

  话音刚落就被他捏住了后脖颈的软[rou],好像就是自那次他发现了她的致命弱点——怕人捏后脖颈。

  这人一点儿都不按套路出牌,他缓和了一分钟情绪,然后拉开凳子坐下,凑在她身边,等了许久才说:“对错题你写ABCD,写得一手好题啊。”

  言忱:“……”

  大意了。

  然后那天他威胁她把桌上的照片清理掉,结果言忱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没上就跑了,第二天早上去了相安无事。

  只不过他脸臭了一天。

  印象里也就那一次,她公然把他的照片弄出来,后来再没有过。

  存着他那些丑照的手机还在南宜卧室里的保险柜里放着,从12年就没再开过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言忱这会儿拿着傅意川的手机,戳了又戳,调光线角度,找合适的位置,她踱来踱去,最后又蹲下,总算是连拍了好几张。

  她看了眼,应该……还行?

  但不知为何,她把手机递给傅意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沈渊,而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起了同一件事。

  傅意川对拍的照片还算满意,跟宋长遥一块选了几张。

  等他选完照片正要喊言忱时才发现那边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言忱和沈渊两人站得不远,互相望着,但谁也不说话。

  站那跟拍偶像剧似的。

  傅意川:……

  迟钝如他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于是他低声问宋长遥:“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走?”

  宋长遥点头:“应该。”

  傅意川和言忱说了声,“言忱姐,我们先去那边拍照了,你们聊。中午一块吃饭吧,我请你们。”

  “不用了。”言忱说:“我中午有约。”

  “好吧。”

  傅意川和宋长遥离开,但言忱听到傅意川低声说:“没想到临毕业了还能看到老铁树开花。”

  宋长遥:“啊?”

  “沈哥要是和言忱姐谈恋爱。”傅意川啧了声,“脱单饭该是谁买单?我是不是能吃两顿?”

  “……”

  言忱听着想笑,不过嘴角微翘又收敛,她看向沈渊,一反常态先问道:“要说什么?”

  “你……”沈渊只开了个头便顿住。

  言忱朝他挑眉,像是在说——大胆点,随意说。

  “什么意思?”沈渊又一次问她。

  送门票、送花、拥抱,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言忱说:“傅意川和宋长遥都有,你不能没有吧?”

  “那你怎么没去抱他们?”

  “……”

  言忱沉默。

  “你做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沈渊很平静地问:“认错?还是……”

  言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什么错?”

  “你说呢?”

  言忱抿唇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言宝:有错我都不认。

  话说我们言宝拍照技术真有那么差吗?

  沈渊:自信点,去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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