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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别样行军(1)


金干事说的洛川,在边区里算是一个“重镇”,可就是这样一个县,也并不是完全被边区控制的,在某些地方与国民党的实际控制区是犬牙交错,同时,阎老西和第二战区的一些机构也打着“合作抗战”的旗号进驻到了洛川。这些情况金干事是清楚的,而李久则是通过与金干事聊天和在宝鸡看到的报纸上了解到的。

        以小分队目前的处境,那就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在国统区受气,李久他们还敢打,敢去反抗,比如说姚队长他们那样的,那要是在国统区里,肯定是没命了。可是在边区,他们面对的是自己人,是自己的同志和百姓,他们还敢动枪吗?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在边区里行动比在国统区里行动难多了。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革命群众”,你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还解释不清楚。以现在的通信条件,他们要么向一些民兵或者区小队“缴械投降”,还要被当地的抗日政府反复的审问,审查,等到最后确定身份,那肯定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还说不出啥毛病来,程序嘛,必须遵守,毫无办法。

        不要说李久无法接受向“老百姓”缴械投降,就是小贾这样的根红苗正的优秀干部也无法接受,更别说心气极高,“目空一切”的小红旗了。这简直让李久头疼死了,不能接受缴械,那就要躲避,思来想去,李久觉得“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了,只有到了延安才能把事情说清楚,就是缴械,也得向正规部队缴械嘛。

        本来金干事还想说,“组织上一定会考虑在洛川或者什么其他地方接应我们”的,可是,从目前小分队经历的这一切说明,他们的后勤支援简直不值一提,要么是“不知所谓”的想当然,要么是时过境迁的“马后炮”,就连他自己这个前来接应的人都无法证明自己身份,还能指望张干事他们能干些什么呢?小分队的行动是高度机密,知道的人非常少,因而也就不可能下达什么通知文件,更不可能派出大批人员前来接应,说得难听一点,除了首长心里发急之外,还真是没啥高招可以解开这个死扣,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让小分队“自主自救”。

        金干事不了解的是,小分队的生存能力不是他能理解的,那种坚定的意志更不是金干事想象得出来的。整个小分队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那些战士思想稳定,情绪安然,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一个个的还笑呵呵的,偶尔还相互开个玩笑,尤其是那最高的和最矮的,总是会因为这个因为那个在一起相互挤兑,其他人还都看的笑嘻嘻的……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战士?

        当天晚上12点,小分队就开始出发了,李久要

        从这个晚上开始调整行军的时间,也就是把人的生物钟调整过来。他想过了,要想减少与老百姓的接触,降低与老百姓之间的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昼伏夜出,而夜间行军也是独立团训练的科目之一,不需要火把,不需要照明,完全依靠感觉,没有刻苦的训练做不到。

        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晚上的月亮普照在大地上,虽然已经立春了,可仍然是春寒料峭。小分队走在边区的土路上,他们已经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天高气爽的感觉。路上也碰到了一些哨卡,他们会绕过去,哪怕周围的沟壑无法通行,他们也有办法通过,石头的土工作业几乎无所不能,胡老闷的飞爪可以越过十几米宽的沟壑,就这样,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去30多公里。

        本来,李久是计划去能够经过的集镇上购买干粮,可是,金干事告诉他,边区虽然也使用法币,但是,由于法币的面额太大,边区的物价太低,拿出来的法币,只要超过了五元,一般地方的商铺根本就找不开,所以,边区就发行了一元以内的边币,边币最早就是以辅币的形式出现的。另外,在边区的集镇买吃的,规模不能大,大了就会引起怀疑。知道了这些,李久就不打算去买粮了。

        不买粮吃什么?嘿嘿,李久是响马出身,还能饿得死他吗?他们在宿营的土洞里把带出来的干粮吃完以后就呼呼大睡,从这天开始小分队变成夜行“动物”。

        晚上,小分队继续行军,金干事在连续的急行军情况下也慢慢地开始适应了,只不过他身上没有负载,另外,他出来时候穿的那双布鞋已经开嘴了。天快亮的时候,李久让小分队在附近找地方隐蔽休息,自己带着胡老闷摸进了镇子。

        一家街边的小吃铺子正在忙着蒸窝头,前来赶集的农民会买一些带回去,可是今天他们不可能有多少窝头卖了,蒸出来的窝头被人“偷”走了,只不过小偷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五元的法币,这几乎是把窝头卖出了天价。一开始还准备破口大骂的老板,在看到那张钞票和一张字条之后,立即闭口不语了。字条上还是李久的风格,云山雾罩的一句话,“特殊行动,请注意保密!”

        张干事在周围打听,想找到关于小分队的消息,消息是不少,可没小分队的。

        小乙这两天光睡觉了,把一路上的疲劳都睡没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张干事很是不得意。他不是担心团长他们的安全,这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都没有出现过,他是为小分队回到了边区还要步行感到委屈。

        老杜很有经验,到了洛川也有他的关系,通过他的那条线把消息送了出去。可那消息也不过是个单纯的消息,对小

        分队他一无所知,他只能说耽搁在洛川了。他的上线看了信息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他们是搞后勤和物资的运输的,虽然也属保密单位,但毕竟与张干事的部门没有多少交集。

        首长在延安外表上还是那样沉稳和干练,每天照样处理各种工作。可是在他的心里几乎是要抓狂了。张干事本末倒置的报来“喜讯”,被他给严厉批评,责成张干事立即“纠正错误”。可二天过去了,错误有没有纠正不知道,张干事也不汇报了。这还算了,怎么那个金干事也失踪了呢?难道金干事也不懂得如何在边区里与地方政府联络吗?还有那个派出去的警卫连,居然也是一点消息没有了,这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啊?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说出去还不叫老战友们笑话死自己?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希望从其他的信息里找到小分队的蛛丝马迹,他最担心的不是小分队在边区里的安全,而是担心小分队陷在国统区没有出来,可是国统区那边送回来的消息里没有一点关于小分队的信息,就说最近闹土匪,这让首长那颗本来就悬着的心悬的更高了,弄得久经考验的神经竟然失眠了。

        旬邑县各级抗日政府都动员起来了,在辖区内搜捕渗透进来的“国民党别动队”,没错,已经把那支小队上升到了别动队的级别。

        姚队长他们在向上级汇报的时候,许多情况无法自圆其说,于是,金干事说的那些话就被他给“贪污”了,完全不向上级说出完整的事情经过。而那些区小队队员们为什么不说?这个我们要历史地看问题,在那个年代,大多数农民是文盲,智商也不高,根本不懂得各种新名词,所以,他们也无法记住金干事说的那些“奉命”“特殊任务”这些词汇,许多队员根本就是临时拉来凑数的,这里不同于靠近日战区的根据地或者游击区,区小队的设立与其说是斗争的需要,还不如说是上级规定“必须有”。在这种情况下,许多队员是没见过世面的,他们面对上级问话时,不管是害羞也好害怕也罢,大多都是连头都不敢抬,他们能说什么?至于那个地主儿子,更是不会把自己的“恶行”和“糗事”说出来。

        经过研究后,旬邑县的某个领导觉得这是个国民党顽固派对边区进行的一次严重的“挑衅”事件,必须要把这支别动队抓住,然后去跟国民党交涉。国共合作以来,发生在旬邑的各种摩擦是以千为单位来计数的,可以说大摩擦时而有,中摩擦三六九,小摩擦天天有。而别动队这样的渗透,应该算是“大摩擦”了。既然是大摩擦,那么重视的程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问题是,小分队在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旬邑进入了正宁,此时正

        在向东北方向的洛川前进,让全县动员起来去找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别动队,哪里去找?

        警卫连也陷入了窘境,第一天,他们按照鞋印去追,一路上都没有失掉痕迹,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加速,就是只看到鞋印看不到人。一直追到天黑,无法在路上辨别脚印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找地方宿营。第二天一早,他们又见到了清晰的脚印,于是继续追,他们甚至还找到了小分队宿营的地方,可还是追不上,仍然是只见脚印不见人。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沿途搞破坏,也没有骚扰当地的老百姓,警卫连还派人在脚印附近询问老乡,可都是一无所知。警卫连长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的连都要在沿途找相关单位提供补给,那被追的“白匪”难道不吃不喝吗?他们的补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没有人报告粮食被抢?

        人家给了钱,那些小吃铺子的老板如何会张扬出去?要么就是抓紧时间再做点,要么就是干脆说,“昨晚没来得及弄,今天没得卖了”。商人重利,在这又不是啥大原则的问题上,隐瞒不说才是常态,出去揭发的那是傻缺。

        三天过去了,小分队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张干事沮丧到了极点,晚上坐在炕头上抽着闷烟,要是他的兜里有钱,他是真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

        “我觉得吧,我们等在这里不是个事,你也知道,我不是闲人。”老杜走了进来,就着炕桌上的煤油灯点着了自己的烟袋锅子,“我给你个建议,带着车子和我们,尽快赶回延安,车子停在这里的时间长了,也难免引起相关方面的注意。我留心了,这样的卡车在西安这一带没有,苏联老大哥援助的汽车基本上都是6个轮子的,没有这种十个轮子的卡车,我听小乙说,这卡车是美国生产的,叫啥子……西,如果被在洛川的国府人员拿到了证据,咱们怎么向他们解释这车的来源?所以,尽快离开这里,离延安越近,你犯的错误就越小……”

        不能不说这老红军的觉悟就是高,斗争经验也是丰富,他的一通话把张干事点醒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还真保不齐捅出啥大事情来。现在的国民党里,极端反共的那些人,没事都要找事,如果他们有了把柄,让上级如何去向外界解释?难道说把悄悄从海外运回特殊物资的事情告诉老蒋?

        想明白了,张干事就不再犹豫,当时就去找警备团,让警备团帮他代发电报去延安,告知自己的行动路线。此时的张干事已经豁出去了,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能把人丢了,这车货再丢了,那就鸡飞蛋打什么都没落下。张干事已经决定,不管首长有没有回电,他将于第二天带上卡车回延安。

        首长

        接到了张干事的电报,这次没有发火了,他仔细的思索起来。

        在这之前,首长并没有设身处地地反向思维,况且,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首长也不了解下面的那些民兵和地方武装会如何对待小分队,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小分队就好像消失在边区了。小分队会不会在遇到盘查后觉得走不通而再次脱离了边区呢?或者他们干脆直接回太行山根据地去了?

        首长提出了好几个假设,随即都一一否定,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了,他们要步行到达延安,而且还要穿过各级的哨卡和盘查,可是面对严密的边区安保系统,他们做得到这个?首长有些吃不准了,对于这样太专业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好在,首长在留守兵团那边也有不少老战友,随便去找一个打听打听不是问题。

        “老伙计啊,我想问个问题,你说咱们边区的安全保卫工作能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如果有人想绕过各个哨卡进入到延安附近,有没有这个可能?”

        “你这个问题是个伪命题,世界上就没有滴水不漏地防护,任何安全防护都会有漏洞,关键是看如何去寻找,如何去利用,不过,我们的安全防护靠的可不是部队,我们靠的是民众,是整个边区的老百姓……我听说前几天在旬邑就出现了国民党的一支小部队,很快就被当地老百姓发现,随后就报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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