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往事知多少
<p>李米哄着顾盼入睡后已经接近九点。</p>
<p>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的那一头，拿出手机给顾准回电话。十几分钟前顾准给她打电话，她忙着哄顾盼睡觉没有及时接听。</p>
<p>顾准下午抽空来过一次医院看望儿子顾盼。</p>
<p>电话接通后，顾准开口喊了一句李米就没有下文，李米静静地听着顾准时轻时重的叹息声也没有开口说话。</p>
<p>夫妻这么多年她了解这个男人，所以她明白对面沉默的原因。</p>
<p>李米遇见顾准是八年前，她刚刚三十岁，是一个离异两年独自抚养七岁女儿的单身妈妈。</p>
<p>和顾准相识短短半年，她便决心嫁给这个男人，并在同年年底结婚领证。</p>
<p>这场婚姻遭到了家里父母弟弟所有人的反对，他们都觉得她太疯狂了，这么草率便再次把自己嫁了出去。</p>
<p>“我就是要嫁给他，不后悔！”那日，她为他站在了家人的对立面，宣誓般地一字一句表达自己的决心。</p>
<p>母亲被她逼急了，说：“你这辈子还长，要什么优秀的男人会没有？何苦这么作贱自己？”</p>
<p>她说：“妈，他就是那个优秀的男人。”</p>
<p>父亲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红着脖子对她说：“你要是真的嫁给那个男人，从今天起……你，你，你就别回这个家！”</p>
<p>她答：“爸爸，我非他不嫁。、”</p>
<p>弟弟也急了，说：“姐，你是找老公，不是找大叔！他这么老，你花样年华正好，嫁给他岂不是太委屈！你到底图个什么？”</p>
<p>她到底图他什么呢？</p>
<p>钱么？</p>
<p>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身边的追求者里比顾准条件好的也不少，她看不上。</p>
<p>样貌么？</p>
<p>当时顾准已经是中年大叔，体态有发福的痕迹，实在不是小说电视里钻石单身汉的标准。</p>
<p>她就图他的善良实在。没有花里胡哨的手段，有的是日常生活里点点滴滴的关心。</p>
<p>她太需要这种实在的爱情，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她甚至没有问他会爱她多久，也没有问他房产证上会不会添自己的名字。</p>
<p>爱就爱了，嫁便嫁了，大不了，就算真的错了她也认。好在这次老天爷待她不薄，让她真的遇见命中良人。</p>
<p>八年过去了，顾准依然待她如昨。这八年里，唯一让她觉得惋惜的是，没能和顾贝贝相处融洽。</p>
<p>曾经她信心满满地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待她好，这个孩子就一定会接纳自己，可是现实是……</p>
<p>此时此刻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很久顾准才开口：“阿米，你早点睡。”</p>
<p>“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李米放下手机，也重重地叹了口气。</p>
<p>窗外夜色朦胧，时间悄然而逝。</p>
<p>李米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睡意昏昏沉沉地袭来。这两天她一直不得安睡，半夜醒来数次。</p>
<p>就在她正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提示有来电。她迷迷糊糊地接通，以为还是顾准。可是电话里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的时候，她彻底清醒了。</p>
<p>是一个男人的声音。</p>
<p>“是我。”</p>
<p>短短两个字就让李米神色大变，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来电果然是一个陌生号码。</p>
<p>“我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么？”李米冷冷地回应。</p>
<p>她实在不愿意听到电话里这个声音，这让她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情。</p>
<p>男人：“抱歉，我听朋友说你在医院……我担心你。”</p>
<p>李米一点也不意外男人知道她的电话，可是她讨厌接到他的电话。</p>
<p>李米：“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也并不会因此感谢你分毫，所以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的，我不想见你，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p>
<p>男人：“我知道，抱歉。”</p>
<p>李米：“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们现在互不相欠。我也知道你神通广大可以知道我的任何电话，只请求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p>
<p>男人：“我……”</p>
<p>李米：“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好，君君也生活得很好，我们都很好……这个答案你满意么？”</p>
<p>李米已经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熟睡中的儿子。</p>
<p>男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是我的好友。再见。”</p>
<p>男人不再多说，挂断了电话。</p>
<p>李米听着那端传来的盲音，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她下床喝了点水，再次躺下却再难有睡意。</p>
<p>此时此刻，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顾贝贝。</p>
<p>她开着台灯坐在床上，眼睛看着扭伤的右脚出神。房间里有淡淡的药酒味。</p>
<p>顾贝贝扭伤的脚是顾准用冰块和药酒进行了处理，处理过程中两父女没有任何言语交流。</p>
<p>顾老太太看着沉默的两父女一直叹气。</p>
<p>等顾准处理好一切起身回卧室后，顾贝贝就一直无声地掉眼泪。</p>
<p>顾贝贝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不想面对爸爸顾准的责备和训斥，可是，当她看见父亲曾经茂密的黑发里藏着花白的头发时，胸口堵得发慌。</p>
<p>某一刻，她甚至希望爸爸对自己大发雷霆，也好过沉默不语。</p>
<p>“你这傻孩子，脚扭伤了就打个车回来也好，偏偏还走了一路，这得多痛。”顾老太太心疼地责备。</p>
<p>当时，顾贝贝咬着嘴唇不说话。</p>
<p>老太太怎么也不会猜到顾贝贝没有打车步行回来的原因，一旁的李梦君却是忽然明白了。</p>
<p>顾准回到卧室，翻开了一本相册。相册里大部分是他和女儿的合照。</p>
<p>第一张是顾贝贝刚刚出生时他抱在怀里的合照。照片里女儿小小的眉眼像极了妻子陈氏，他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p>
<p>第二张是顾贝贝满月时他抱在怀里的合照。那天，他大办宴席邀请亲朋好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顾准喜得千金。</p>
<p>顾贝贝的名字是他亲自起的，含义是顾家的千金宝贝。</p>
<p>第三张是顾贝贝半岁时吃辅食的照片。</p>
<p>第四张是顾贝贝十一个月时学习走路的照片。</p>
<p>第五张……</p>
<p>第六张……</p>
<p>第七张……</p>
<p>整整几十张照片，顾贝贝的年龄最大的时候只有七岁。</p>
<p>自从顾贝贝的妈妈去世后，顾准和顾贝贝就再也没有合照保存在这里面。</p>
<p>顾贝贝拒绝合照。</p>
<p>顾准看着照片，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红了眼睛。他打通李米的电话，心里千千万万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p>
<p>他时轻时重地叹气，最后开口说道：“阿米，你早点睡。”</p>
<p>合上相册，顾准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p>
<p>这些照片里，也没有妻子陈氏。</p>
<p>在顾贝贝的记忆里，妈妈的照片是李米出现后才消失在顾家的。可真相是，在顾妈妈去世后不久，照片就全部被顾准收藏了起来。</p>
<p>那时候顾贝贝每每一见到妈妈的照片就大哭不止，大哭后就容易惊梦，容易生病。</p>
<p>顾老太太心疼孙女，和顾准商量又商量。为了女儿的身体，也为了女儿能尽快走出伤悲，顾准只得答应老母亲的提议。</p>
<p>这些真相，顾贝贝一无所知。</p>
<p>“妈妈，是不是我错了……”顾贝贝看着和妈妈的合照，声音哽咽。</p>
<p>旧相框已经损坏无法修复，她重新找了个相框把照片放了进去。</p>
<p>“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做坏孩子……”</p>
<p>“怎么办……这样的我是不是很糟糕？我不是故意推小胖子，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p>
<p>“妈妈，我现在该怎么办……”</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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