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铃铛
不过因为特训那边原先订的高铁票是在晚上八点半, 海洋馆虽不用玩很久,但林纾清算了算时间,似乎不太够。
去的路上,她就接到了季圳然那边打来的视频。
因为放在包里, 等到林纾清接起, 已经是季圳然打来的第五通了。
镜头撑死对了个额头, 季圳然不太爽的语气,淡嗤:“什么情况?”
“什么?”林纾清不小心按了个扩音。
季圳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是说跟队回来?你人呢?”
林纾清莫名,瞅着视频那头,“你怎么知道我跟队回来?”
季圳然噎了下, 似被看穿心思,镜头这回是连额头都不对了, 他说:“我还不是关心你?”
“......”林纾清觉得这两天联系的频率实在是高了,之前她跟队出去比赛, 也没见季圳然有多担心。
她直说:“那发消息不就好了, 你没事打什么视频?”
这话一出, 不对劲了。
季圳然手叉腰,镜头瞬间对准脸, 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林纾清。”
“......怎么?”
“你把镜头转了。”
旁边的祁闻可清清楚楚感受到季圳然这犀利到举刀的压迫,他很淡定地朝林纾清敛了下眉眼, 又是很乖的, 眼神暗示——
来,转吧, 不就是大舅哥的死亡凝视么?我可以的。
林纾清:“......”
这两人一唱一和还挺带劲。
但手机就在她手里迟迟不动。
总觉现在的气氛诡异又暧昧。
林纾清沉默时大脑疯狂运转, 她还是含糊直接和季圳然说:“转什么啊?你要看什么?”
季圳然冷笑:“我说约会, 你俩还真约会?”
“——!”这话说的, 林纾清当场反驳,“我就去个海洋馆,怎么话到你嘴里就能这么变样?”
电话不远处陡然传来季老遛狗回来和朋友的笑声。
林纾清盯着他,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季圳然向来事不关己不触及,但怎么说林纾清都是亲妹,不能乱来,他只咳了声,淡声警告:“收着点儿,明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情况?”
“我哪里不收着了?”林纾清心里犯闷,嘟囔,“再说了,我俩能有什么情况......”
话未落,祁闻目光已经盯了上来。
林纾清一噎,立马安静。
就看她这乖的模样,季圳然暗哂:“把电话给祁闻。”
林纾清顿了几秒,眼见季圳然催促又要来,她赶紧烫手山芋一般把电话丢进了祁闻怀里,很不服气的语调:“给你。”
祁闻笑着接起电话,看向这对兄妹不爽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季圳然很干脆地问:“今晚能不能回?”
祁闻看了眼时间,很配合:“要几点?”
“这不都看你?”季圳然倒是笑了,“怎么,还打算不回来了?”
祁闻随意后靠在椅背上,不急着回话。
这状况在林纾清听来,很像两厢对峙。
就在她想说什么来缓解时,季圳然突然说:“去完海洋馆还打算去哪儿?”
祁闻思考了下,“你有建议?”
季圳然冷笑:“你把我妹拐了,还问我建议?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大冤种?”
祁闻沉默,林纾清也沉默。
摆明的意思——
嗯,你像大冤种。
“......”季圳然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是真服了,“行了,我是看明白你俩这套路了,海城不是说除了海洋馆,山岭景也很漂亮?”
就当给个方向,季圳然说:“上次我欠了林纾清一次旅游,这次就当补给她,钱我打到她账户里了,看看收没收到。”
林纾清赶紧拿出手机,显示转账五千元整。
完全意料之外,林纾清一时间还挺感动,但下一秒,季圳然凭一己之力直接打碎他们岌岌可危的兄妹情。
“钱我打给她旅游用了,不够和我说,不用什么都花你的。”他说,“另外,房间我给她搞定了,大床我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你小子,别趁我不在就趁人之危明白?晚上给我滚回自己房间,没问题吧。”
短暂的沉默。
林纾清:“......”
祁闻:“......”
“行了,我很快就回来,你别说了。”林纾清尴尬地一把抢过手机,说完,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季圳然盯着黑屏的手机,嗤了,倒也不以为意,大概是任务完成可以放心的意思,毕竟季、祁两家的关系撑着,他谅祁闻这小子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敢现在做什么,遂收好手机就和季老打完招呼,转身上楼了。
但另一边,气氛已经完全被搅乱。
就因为季圳然那没轻没重还不合时宜的话,就连前面的司机都在电话挂断后连连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了,一看就是出来旅游还被家里管着的小年轻,司机看透一切的表情,美滋滋听完八卦,就说一句:“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下我们海城的风景啊。”
不等祁闻和林纾清应声,司机就笑说:“这不仅海洋馆出名,天文馆也出名啊,还有山岭景,不过,山岭景毕竟在半山腰,这大晚上上去了可没缆车下来,只能步行,要在山上留宿也得提前准备,现在这个时间点,估计今天去不了山岭景了吧。”
林纾清没说话,祁闻只礼貌接:“没事,这个不急。”
司机笑呵呵,就问:“看你们,第一次来海城?”
林纾清勉强笑了一下。
司机得到回应,立马热情了:“哎呦,果然啊,我就说我们海城适合热恋。”
林纾清又尬住了,反倒是祁闻听到这话,散漫漾笑的神色,懒懒的,眉梢、唇边都牵连着愉悦的弧度。
他下意识伸手又想摸摸林纾清脑袋。
但这次,林纾清干脆一手给他打开了。
谁和你热恋。
还挺硬气,祁闻笑得更深了。
接下来的一路,林纾清一直到进海洋馆都没再吭声。
除了进场就开始宣传的海洋剧场和岩岸广角和另外好几处出名的玩点,林纾清最期待的还属这里的海底隧道,玻璃栈道之上,是穹悬于头顶的弧形海景,珊瑚,鱼群,灯光璀璨,海水湛蓝。
另外,场馆里背景音乐愉悦,什么的氛围都刚刚好。
偶遇带队的向导,林纾清还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不知不觉,小姑娘温柔的眉眼又点缀起笑,祁闻就这么一路跟在她身后,也不打扰她享受。
直到步入尽头,林纾清突然发现了一块不被关注但又形状格外新奇漂亮的珊瑚,她转头,却没见着他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林纾清心里慌了一下。
她刚要倒回去找,旁边就有人越过人群,朝他走来,手里叮呤叮呤响着海底世界特有标志的七彩小铃铛。
闻声,林纾清刚抬头看去,眼前就被覆上温热的感知。
是祁闻。
熟稔又清冽的气息,他弯腰凑近她,把铃铛在她耳边轻轻晃了晃,勾住心弦的声音,林纾清心跳快了一瞬。
他笑:“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林纾清也弯唇笑了:“铃铛。”
“所以,你刚刚在找我?”祁闻又晃了一下,稳准凭借铃铛的声音让林纾清在熙攘的人群里明确他的位置。
换做以前,林纾清一定不会吭声。
但今天,满脑子都是她可以说的暗示,她笑眯眯的,明朗又活泼,“嗯,谁让你不见了?”
林纾清摘下他手,目睹这里特有制作的铃铛,上面连标价的标签都还没拆,她意外看他,“你这是去买纪念品了?”
祁闻应声:“嗯,喜欢么?”
他把铃铛放进她手心,修长微凉的指尖还似有若无地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林纾清怕痒,笑着躲了下,把铃铛握紧在掌心。
“你别挠我,我怕痒。”她笑着自己晃着玩。
再撞上祁闻的目光,背光的黯淡,越发衬得他眼底深邃如穹,明光耀眼,林纾清摄心一般地顿了下,她唇角轻轻翘起,“这是海洋馆,你不买海洋纪念品,怎么买铃铛了啊?”
“送你的。”祁闻勾了下她手,任由铃铛在她掌心倒转过来,“之所以有纪念品,当然有海洋的代表。”
几乎隐藏起来的可爱模样,小小的心形珊瑚正静静靠在铃铛最里面。
“喜欢么?”祁闻的嗓音很低,在这喧扰的环境,却唯独在林纾清心里无限放大,扣紧心弦,连她的心都被抓痒了。
林纾清没忍住开心,眼睛亮亮的,弯成月牙,浅浅地笑:“嗯,喜欢。”
等她再仔细看那块心形珊瑚时,翻过来,意外上面还刻了字母。
——infatuated。
林纾清恍惚了下,下意识抬头,就见祁闻安安静静看着她的模样,目色净澈,微扬缱绻,深邃勾人到她不自觉心跳变得更快。
在这宽泛到几乎能忽略太多细碎的环境,祁闻悠悠笑出气音,蛊惑的,暧昧的,林纾清握紧铃铛的力度不自然地变重了。
她屏息凝神,眼见他俯身,两人逼近距离。
咫尺之下,连彼此的声息都快要融化在一起。
像是甜腻的冰激凌彻底浇在了心上,挥不去,散不开,徒留诱人的感知在胸膛肆乱发酵。
她的耳朵很软很小,在他指间轻轻被捏住。
祁闻慢慢地揉了下,热息缭绕:“infatuated,中文什么意思?”
林纾清简直像被捏住软肋,她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徒留在微咽的喉嗓间,她的声音特别特别小,细如叮咛:“动词么?”
“嗯。”他看着她,浅笑起来,“动词。”
林纾清绵密的眼睫颤了颤:“迷恋,使......糊涂......”
“的确,”祁闻笑意漫开慵懒牵人的知觉,他偏头,低沉的嗓音抵住她最为敏感的耳骨微哑道,“迷恋使人糊涂。”
“所以多少时间才够呢?”他眉眼跃出悸动,低声问她。
“什么?”林纾清大脑已经完全卡顿。
她怔怔望他,见他祁闻后退一些,感受迎面而来的呼吸,他的额头和她轻轻相抵,他暧昧道:“给你一年时间,够不够?”
林纾清听出了话外音,但不知怎么,她整颗心脏快到要跳出来,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祁闻不急着要答案,他只说:“听过这里的故事么?在海的最深处摇起铃铛,许的每一个愿望都会被听到,然后成真,所以最后一年,我能不能等到你的答案?”
什么声音,这一刻,好像都在林纾清耳里被虚化,仅剩祁闻的所有。
她看着他,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快到几近有烟花在胸腔炸裂,绚丽灿烂到彻底将她一直以来的心意肆无忌惮地燃烧。
什么困难好像都在坦白的这瞬间成了浮云。
周围景色缤纷绚丽,耳边依旧喧喧扰扰,悠散的鱼群分别从两边将他们裹挟,她稍稍偏头,就能目睹玻璃上映透的她和他的模样。
很奇妙,心倏然就沉了下来。
再转头,林纾清突然松开抓铃铛的手,只牵住上面单薄纤细的棉绳,勾在指间,她伸手,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动声色,她蜷缩起来的手轻轻碰了下他,随即就被他反手握住。
明明隔着衣袖,但热度滚烫到让她无比心慌。
林纾清想,以前是没有理由,但不代表现在也没有理由,她好像突然知道她未来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有没有喜欢,专业是不是她一直在找的梦想,似乎都不是她该纠结的要紧事。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拥有弃之痛苦的梦想,也不代表优秀就一定要通过找到自己梦想来实现证明,可能有时候,依凭优越来做成功更多的事,站到更高的位置,是更重要的。
他优秀,她也优秀。
那最后必然锦上添花的,就是他们还站在一起。
所以这一眼,望穿春水,林纾清似乎一下子就从想不通的泥泞里跑了出来,抛却了到此为止所有倔强的执拗。
她看着他,倏然间笑了。
“祁闻。”
“嗯。”
林纾清笑说:“我想我好像找到我想走清北的理由了。”
祁闻微扬眉梢,唇边慢慢噙起淡笑:“什么?”
林纾清手上轻轻晃动铃铛,俏皮弯了眉眼,“原来,迷恋是真的使人糊涂。”
“好像,我也糊涂了呢。”
这一声,她用撒娇的口吻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嗯!妹妹越来越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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