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峥嵘山庄
大周,西北。
陈安头戴斗笠,身披大氅,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身后牵着一匹马,就如同最普通的西北游侠一般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官道之上。
在陈安身边还有同样打扮的李绮罗,从那巨兽世界脱离后的种种着实让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那之后很久才接受了陈安的身份。
只是陈安没闲两天,就再次来到了大周,并抓她这个西北鬼母做向导。
“师父,沿此路再行十余里就是锦山,峥嵘山庄就在锦山的山腰上。秦嵘这些年为了和圣廷对抗,很是招揽了一些手上不弱的江湖客,且峥嵘山庄经营二十余年,地势相当复杂,比之城池堡寨也不遑多让,师父,我们……”
陈安先是安静听着,闻言笑了笑道:“我就是去看看,又不是想怎么样。”
他的话让李绮罗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太放心,但看他一副疲惫心殇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其实陈安确如她所见,本来因为姜曦珺的事,心中就极度抑郁,直到万界仙门开启有了回归家乡的指望才稍稍好些,可不想却在东海之中别离轻语,之前积累的情绪一次爆发,根本不可收拾。
说是峥嵘山庄有他记挂的事情,不如说他是在强行转移注意力。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东海出海之前与秦嵘一战,其实已经算是把多年的恩怨了结了,他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来。
但他实在是怕就这么待在自己的皇宫中真的会发疯。由是才有这么一趟莫名其妙的出行。
“踏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行七八个挎刀背剑的江湖客骑着马从陈安两人身旁疾驰而过,这已经是两人一路行来,遇到的第六匹了。
陈安略显木然的眼眸抬起,侧头对李绮罗道:“这是江湖上又有什么有关峥嵘山庄的大事发生?”
李绮罗面色有些复杂,其实刚刚在路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她就从几个在林中歇脚的江湖客口中了解到了具体的事情,并且将之禀告给了陈安,可对方始终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现在看来更是根本没有听得进去。
于是她只能耐下性子再说一遍道:“是峥嵘山庄少主长子的满月酒,庄主秦嵘广邀天下客。”
陈安嘴角牵起一丝嘲弄:“呵,一个小字辈的满月酒,竟然能让这么多宾客来贺,峥嵘山庄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李绮罗面色怪异,她不是很确定陈安到底听没听进去,因为刚刚她这么禀报时,陈安也是这个反应,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这主要是有传言说,庄主秦嵘可能要在这次满月宴上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所以……”
“秦嵘?退出江湖?”陈安皱眉道:“他才五十出头吧,这个年龄对于一个先天宗师来说,是不是有些年轻了。”
在中央界,天象武者保养的好,可得寿三个甲子,也就是差不多可以活近二百岁,大周世界的结构法则稍弱,先天武者也起码可以活到两个甲子以上,也就是一百到一百五十岁。
秦嵘岁数连一个甲子都不到,就要退出江湖,这是怎么了?上次一战受刺激了?
听了陈安的话,李绮罗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和上次的反应不一样了。
实际上,她算是对陈安的状态最为着紧的,如果说一开始她认陈安做师父,多半是抱着投机倒把的心理,那现在知道了陈安的身份后,可谓是真情实意。
当然,也不是什么师徒情深的把戏,而仅仅只是依托为靠山。
这些年来,她对韦承乾恨之入骨,可却一点也奈何不了对方,顶多敲敲边鼓,偷人家个孙女,害人家个远亲,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这主要还是没有办法,其实倒也不是对方实力有多强,不过是背靠上清剑派和峥嵘山庄而已。但凡有上清剑派和峥嵘山庄主导的武林事,必然有他韦承乾站台。
这不止让李绮罗报仇无门,更是被以上清剑派为首的一众江湖客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趴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甚至如果不是这样,她都不必冒险出海,以寻求变数。
李绮罗是不知道陈安和秦嵘之间的事情,却是了解他与上清剑派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原本的打算是出海找寻当年的某些遗迹,就算不能迎回陈安,也说不定可以找到对方为什么这么强的秘密,从而获得报仇的资本。
其实对于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本也没有报多大希望,谁知陈安真的出现了,然后经历了一场稀奇古怪的经历后,了解到了陈安的真正身份。
这下她算是抱上大腿了,大齐帝国,地上仙朝一般的存在,随便一支偏军恐怕都能将整个大周世界给横推了,所谓的上清剑派,所谓的峥嵘山庄,乃至所谓的西北武林道,在这种力量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或者说韦承乾所倚仗的一切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庞然大物眼中连蝼蚁都不算,或可和微尘比较。
报仇既然有望,李绮罗自然不再甘心于杀掉韦承乾了事,她现在想的是怎么将韦家和韦承乾所依靠的一切统统踩在脚下,也让他感受一下自己所感受到的绝望。
而报仇的目标提高,所需要掌握的力量自然也要相应拔高,如此她就更要抱紧陈安的大腿。
事实上,她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陈安支持陆然开发大周世界,必然需要着带路党,李绮罗心甘情愿地充当这一角色,所以陈安直接封了她个监督,拨给了她一支可堪任用的人手,只等此行结束,她就会回去辅助陆然准备进发此界的一应事宜。
心愿既然得尝,她服侍陈安自然是更加的尽心尽力。
“师父或可去看看,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峥嵘山庄孙少主的满月宴就在今日。”
尽心尽力给陈安带路的同时,李绮罗也在小心的观察陈安,观察陈安与峥嵘山庄庄主一家的真正关系。
这些时日她发现陈安和秦嵘的关系不太像仇敌这么简单,她想要将韦承乾的一切靠山都踩在脚下,让他绝望,可也要把握一个度,万一触了自己靠山的霉头就不好了,所以她此行的目的,除讨好陈安之外,还有观察对方底线的意思在。
陈安抬头看了看日头,见其还未达正中,点了点头肯定道:“都巳时了,好吧,我们快马加鞭应该还赶得上。”
说着,翻身上了马背,扬起马鞭狠狠抽下,他跨下良驹立刻撒开四蹄绝尘而去。李绮罗对此自无不可,也是同样动作,紧随其后。
十余里的距离再加几十里的山路对两人来说都不算远,甚至若不乘马匹,飞行过去可能会更快,但却也没必要这么赶。
陈安其实没想做什么,只是找不到主心骨,记得有这么个念想,就想要去看看,看看那个她,至于赶不赶得上秦嵘的宴席,根本无所谓。
午时初刻,两人上了山,山道上已经挤满了江湖人。
此时的秦嵘算是整个武林的泰山北斗,他想要金盆洗手,哪怕仅仅只是谣传,也引得各路豪杰蜂拥而至。
而峥嵘山庄宣布的满月正宴在晚上,受到邀请的江湖人自然已经进入山庄之中歇息,或是参与午宴,而不请自来者慑于山庄威名,却是不敢闹事,由是就在这半山腰歇息,准备等到正宴开始,再围上山观礼。
陈安到此时,山道都被堵了个结结实实。无奈之下,他和李绮罗下马,将马匹栓在山林中,徒步上山。
闯过人群时,有各种议论传于耳中。
有坚决反对意图阻止者,有惋惜者,有对这事存疑者,还有纯粹来看个热闹人,当然,圣庭的密探也来了不少,除了妖魔,他们算是西北武林道最大的敌人了,对这种消息自然想要搞到第一手的,而因为四司并列,互有嫌隙,派来的人,各司部的都有,甚至还有地方上的,相当的杂乱。
导致整个山道上都是闹哄哄的,不比集市差多少。
陈安从来对无根揣测就不会正视,此次对事件本身更是毫无兴趣,由是也没有驻足旁听,就这么一路穿行而上。
他和李绮罗就两个人,也不引人注意,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山顶。一抬头就看见一座恢弘的庞然大物盘踞在山巅之上,俯视四方。
它墙壁高耸,箭塔炮台五步一隔,遥望内里也是塔楼层错,吊桥悬浮,互为联系,互为支援,整体的建筑格局十分类似东莱的坞堡。
与其说是山庄,不如说是一座可敌百万雄兵的战争堡垒,只是看着就有一种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斑驳的堡垒坞壁,丝毫不显陈旧,反而有一丝历史的厚重,诉说着其在七年妖灾期间的赫赫功绩,更为其添上了一抹隐形的光辉。
李绮罗有稍微的心悸,陈安却是面色如常,这些东西他见得太多了,根本不以为然,甚至在曾经的东荒,环境比这里还要险恶一百倍,建立的城堡坞壁比之还要更加的摄人心魄。
他的目光直接将之忽略,只是落到门前迎宾的位置,在那里有着一位英姿挺拔的青年人,虽是迎来送往却是不卑不亢,自信飞扬,眉目间有依稀可辨的熟悉,让他莫名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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