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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原因


  “前辈,怎么感觉夏萧有些反常?”

“他最近遇到了些事,可能急着想提升实力。”

“符师可没有速成出来的。”

“我知道,但相比武者,符师对他而言,更容易创造奇迹。”

符师考验的是精神力的强大和元气的充沛,恰好,两个条件夏萧都有,而且符师比武者不同的,便是能掌控多种五行之力。这是夏萧最大的优势,因此,他可以是武者,也能轻松成为符师,甚至不需要再做多少努力,研究符阵的结构即可。

普通人通过手印学习符阵,而聪明人,总是通过符阵反推出手印,以此达到长期不忘。要做到那等程度显然不是容易的事,但夏萧做什么都不显得奇怪,因为他有那个能力,他创造的奇迹已足够多,本身便是一个不合理的存在,做出不合理的事反而显得正常。

在笛木利的拜托下,川连开始符阵的准备,孙仲磊甚至也加入其中,将长距离的空间符阵都纳入卷轴当中。孙仲磊觉得笛木利做得有些过火,可后者摇头,神色逐渐神秘,似有独特的见解,不止说出的那么简单。

“每晚都受折磨,白天若再不转移注意力,恐怕他会自我垮散,还是做些事好。白天累些,晚上想的就少。”

“师兄,符阵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他那个状态,我建议还是放弃苦修的好,免得自讨苦吃,落得个精神受损的下场。再说了,我也算和夏萧相处过,他应该不会因为那种事陷入这般境地。更何况他至今都没看到影像,还是说他已经看到,却没说出来?”

“应该是还没看到,可你知道他为何这般过激,甚至连作噩梦?”

“是何缘由?”

“大师姐初步判断,给他留下影像的人,是当年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她曾在蛮人的草原上困住夏萧,杀了母星龙和加娜儿,还有舒霜。”

这个无比温柔的三星神符师终于不再纠结夏萧为何那般反常,而是心生起同情。他知道舒霜的事,加上两位至亲教员的牺牲,夏萧会这般便不显得奇怪。

越是坚强的人,心中的柔软越致命,那段过往对夏萧而言,以噩梦形容再好不过,就是不知这噩梦何时能结束。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远超于你,知道那家伙的注意力如何能转移。所以,你若觉得可怜的话,就多给他布置些难题。”

“好,但麻烦师兄多监督他,我的符阵是他耗费大半元气都施展不出来的。”

笛木利点头,接过孙仲磊手中的五个卷轴。在刚才说话的间隙中,他已布置好五道符阵,这便是三星神符师,与问道并肩的存在。

虽说只有五卷,但笛木利觉得够了,若夏萧真的好钻研符阵,这些够他研究半年而难懂。转身离去,只剩孙仲磊一个人在原地叹气。他扶动长袖,卷起长衫,坐于春日走廊,以极为悲怆的语气吟诗道:

“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长叹息过,又摇头道:

“夏萧,路难行呐!”

夏萧的路确实很难走,可现在显现的,还只是那难路的一端。不过夏萧很快会踏上那黑暗而满是坎坷的道路,此时他在路前徘徊,自以为所做为对,其实确实为对,可事情的转折总是令人难以捉摸。

连续三日到川连处,心不在焉的没有催促,没有过问,只是看上一眼,拿走川连准备好的卷轴,回去加以了解,似战前检查着锋利矢头的士卒。这场仗是生死之搏,箭矢必须锋利,能给刺中的人带去两点伤害绝不退减到一点五。

每当看到那样的夏萧,昼夜赶工的川连便擦去额头的汗,唯一能做的,只是将符阵以作用分开刻入卷轴,以此方便他分辨和学习。

川连隐约觉得夏萧不是为了学习,更不是要钻研符阵,而是为了战斗,可没有说透,因为笛木利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川连猜想正确,笛木利便是在和夏萧下棋,如果猜错,也由不得他开口去说,因此沉默,专心制作自己的符阵。

几日过去,夏萧白日确实沉溺其中。可一到夜晚,又是那道影像,开始在夏萧的脑海中无限循环。

那是漆黑的一切,四周没有光怪陆离,没有半点光。

夏萧坠落其中,似躺在黑色的海里,不断下沉,可没做出任何反应,任由四周的黑暗侵占他的身体并开始撕咬,他无动于衷,因为这里的一切造成不了半点实质上的伤害,只要忍过去就好。

一个忍字,是强大精神力才能抵抗住的疼痛和恐惧,但夏萧黑暗中的面孔极为深沉,似什么感觉都没有。

前些次,他总会因为黑暗带来的诸多感觉而焦急,窒息感更是令其心慌。可他坚毅的性子,令其面不改色,甚至一觉睡醒不再惊慌不再有冷汗,睡觉时也不再翻来覆去,一切伪装的都很好,似白日的研究符阵真的有效。

可在每一个夜晚,他还是听到那道极为魅惑的女声,从黑暗的各个角落传来,直到夏萧大脑深处,令其没有任何办法不听到。最终也只有忍受,可每当听到并看到其中的图像,他的心湖都会有所涟漪。即便他再能忍耐,波涛也依在,只是会变小很多。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张图像,一位红衣女子身穿简单暴露的裹胸和短裤,于秋日在大街边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她面容极美,没有被身旁人奇异和玩弄的目光玷污,只是瞪过去一眼,便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女人们抱起自己的孩子,将他们眼睛遮住,目光尽是嫌弃。这样的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上身既然只有一布,不知勾搭了多少男人,想必都黑了。

此类的话最多,男人们因为自卑低着头,可不偷看的很少。但她眨眼便消失,到遥远处去了。离走前,她扇了所有说自己坏话的人一耳光,那些目光下流的亦然。

百人说,便有百人面孔发烫,千人说便有千人至此,万人说也一样。她不下死手,但脸上的手掌印和浮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下去的。乱说话,便有这样的下场!

红衣女子向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一道道耳光声中,她也欢快的赏过花灯,听过歌舞。众人再乱,也不能拿她怎样。她总是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改变自己,每当听到他人苦口婆心的相劝,她都极为倔强,始终坚持着自己所思,自己所想。

不难看出,那等大气且活成云间精灵样的红衣女子便是上善。上善有着舒霜的外表,但神色表情皆不像。她一年四季都是那身装扮,偶尔有件薄纱,但其实穿了和没穿一样,似乎苍天对她十分吝啬,不愿给她布料御寒。

在秋日黄叶落时,她站在天地间望着秋叶发呆。冬日时,她躺在雪地里,看着雪花向自己眼睛飘来。

所有美丽的景色都被她触摸,她如愿体验着自己想要的人世美好。偶尔,她暂时厌烦了人世的喧哗,便去寻自然的艳丽景光,出现在了村庄小镇,以修行者的身份成了众望,灭了几只村外山中的小小荒兽。她的挥手之事,却被众人拱为英雄,好吃好喝的招待。

上善向来不喜欢人世的食物,只是端起一杯水,将满桌餐食分给院门外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

大人们呵斥着无礼的孩提,甚至出手去打,但被上善阻止。本只能闻着香味流口水的孩子们因此饱餐一顿,有的十分懂事,双手捧给上善一个碗,里面都是最好的肉。对孩子们而言,这是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捧碗的是个黑娃子,像个洋芋蛋蛋,穿着一身破棉袄,偷偷看一眼上善,便低下了眸子。这么好看的上善,应该是仙子。黑娃子是这么觉得的,他害羞而不忘礼貌。

翘着二郎腿,高傲以视一切的上善犹豫一会,弄清楚这便是所谓的最真挚的善意,便放下腿,伸手去接碗,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肉。

确实不难吃,可她还是不喜欢。围着桌子的孩子们见到,却高兴的直笑,但都只是偷偷看上善,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有些孩子极为大胆,童言无忌,夸她超级漂亮,是仙女姐姐。白皙似雪的上善微微一笑,令那孩子羞到跑出了门,可也告诉自己的家人,仙女姐姐对自己笑了,特别特别漂亮,话语中尽是兴奋。

图像至此,都是极为恬静而美好的,至少夏萧见着,知道这便是上善向往的生活。她曾一度怨恨清寻子,觉得他不该放弃自己,只让舒霜化作人形。而她憎恨且嫉妒舒霜,为何同出一体,她就能体验人世的一切?上善也想,想见到人世所有美好的风景,她从桃林出发,终点不知何处,可一切都很好,如她所愿。

可这些,在夏萧眼中只是一瞬,而后天昏地暗的争斗才是重点。

寂静世界中的动静极大,撕碎了空间,毁灭了乾坤。山村中的那些孩子在大人的怀抱中被一道气浪碾成尘埃,他们无路可逃。至于那个洋芋蛋蛋般的黑娃子,一直坚信仙女姐姐会来救自己,可没有。因为他的仙女姐姐也正陷入困境,而取走他性命的气浪,也有仙女姐姐的一份力量……

从寂静世界中看,半透明的村庄和山一同消失。上善紧锁眉头,体内的怨恨虽早已消除,可愤怒永久不会停息,破坏及湮灭之力逐渐酝酿,爆发之势宛如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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