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 新城初建时
许问大步走上石料场,扬声道:“各位请安静一下。”
现在的逢春新城,是个人就知道许问。
围绕着他有很多故事,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这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小家伙,何德何能能主持这么大型的一个工程?
但很快就有一个流言传出来,一个强而有力的身份说服了所有人。
这个年轻人,是当代天工的传人,唯一的弟子。
这个说法当然是有水份的,首先许问拜连天青为师的时候连天青还不是天工,然后严格来说许问并不是他唯一的徒弟,许三他们也是,连林林也能算。
但这个名头确实管用,流言一传出来,就再没人质疑许问了。
毋庸置疑,在这个时代,天工就是工匠的神。
新城开工之后,他们离开流言,正式接触许问。
他们从喜悦到震惊,渐渐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许问是逢春新城的总负责人,这里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有关。
这一点其实很明显,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跟其他地方不同的劲儿。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内物阁完全没打算掩盖许问的功劳,反而有意无意在彰显它。
所以许问所有新政策,在这里都推行得很快,大家也确实知道都是他实施的。
过来西漠服役的这些人,几乎都不是人生中第一次役期。正常服役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里其实都有数。
刚刚听说被分到西漠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心里都是一凉,甚至有点儿绝望。
这里可以说是所有服役地区里条件最差的一处,在这种地方,能活着回去,已经得谢天谢地了。
结果实际到这里来之后,他们发现,情况跟他们想象的、以前理解里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这里各方面都管得很严,规矩特别多。
刚来的工匠根本不让上工,先学规矩,规矩学会了才能上工,役期才算正式开始。
学规矩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不停地记啊背啊,还要考试。考试不过关还有惩罚!
很多人觉得有点烦,谁背过这么多规矩啊。
但是逢春城的规定就是这样,上官说了,他们就得照着做。
等到通过考试,实际上工之后,他们迅速发现,这是好事啊!
万事照着规矩来,效率就变高了。逢春城实行的是工分制,做得多,挣得就多。
上工后没多久,他们就把学习阶段欠的那点儿给挣回来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严格执行制定好的规矩,就很不容易出问题,出了问题也很好找到是个环节出错,一方面方便挽救,另一方面可以尽可能地避免甩锅。
只要你规规矩矩办事,出了问题就不会赖到你的身上,再也不用给工头背锅了。
当然,这也是逢春城特殊的制度决定的。
逢春城责任到人,一方面给予工头比以往更加优厚的待遇,另一方面严禁他们克扣工人,一经发现,必遭严惩,严重的还会被剥夺工头的身份,下放成普通工人,让你转换个身份感受一下这种遭遇。
其实一般来说,油水最丰厚、盘剥最严重的不是这些底层工头,而是中层的那些官吏。
逢春城有个好处,这里是个新城,主事的还是内物阁。
内物阁本身就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团队,派出来的队伍管理严格,朝气蓬勃。
这帮人观念比较新,很能接受许问这套。
以他们为核心,新城各项工作都推行得很顺利,无形中也对近似位置的其他人造成了影响。
所以逢春新城很快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最下面的工匠干得多拿得多,主动性更高;跟着工头也因为任务完成得好,得到了奖励。
再上面的中层官吏也因为工程的进展得到了各种实惠的酬劳与奖励,总数算下来并不会比原先的所得少多少。
当然,所有的变革都会伴随着一些不好的东西。
刚开始,有人习惯了以前的做法,想要试着挑战一下,故意惹了些事。
但许问镇压得快而果决,手段也绝不软弱。
受了伤见了血,很多人就知道许问的底限在哪里了,很多事情就好做多了……
如今的逢春城,形成了一种很好的风气,许问在他们心目中的权威,不再仅仅只是天工传人,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所以现在许问一走过来,很多人就下意识地安静了,根本不需要他开口多说什么。
现在的许问,就是有这样的权威。
许三刚刚正在人群中间,被几百人围着在说什么,这时许问稍微示意了一下,人群自然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走了进去,到了许三的身边。
许三现在已经很沉稳了,办事能力非常强,但是这种时候,他看见许问,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张嘴要说什么。
许问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又跟荆南海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道:“我不听你说,我想先听大家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生气。”
其实许问这个位置的人,现在走到这里来,傻子才会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听完解释才明白。但他这个态度,还是让大家觉得自己被重视了,有点窝心。
不过许问毕竟是主官,自带一些威势,他的话说完,大部分人都有点瑟缩后退,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往前走,跃跃欲试地要跟他说话。
许问一个个看过去,点了其中一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三十多岁,肤色深而粗糙,眼睛很小,但是极亮。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其中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些人,直到现在那些人也还跟着,没有走开。
听见许问点他的名,他有点紧张,但仍然上前了一步,迎着许问的目光,大胆自我介绍:“我叫彭胡杨,来自彭家庄。”
“彭家庄?这附近那个?”许问问道。
这个村庄的名字很常见,所以许问又确认了一次。
“是,大人。”彭胡杨毫不犹豫地说。
许问扬了扬眉。
如果是这附近的那座彭家庄的话,那就跟符溪一样,是曾经享受过逢春一带的地热的。
越是这种情况,遭的灾就越重。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心思想法,很有可能跟自焚而死的符惠是一样的。
许问也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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