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嘴叭叭叭
宫人们顺着宫殿挨个打扫,抬尸体的抬尸体,扫树叶的扫树叶,又挑着水桶,把青石宫道一点儿一点儿的冲刷干净,然后在各个墙角,垂花门,宫门口焚香。
宫中又恢复了祥和。
似乎宫变,是一场睡醒就没了的梦魇。
当年那个坐着木椅被皇子们嘲笑的郭唯,如今已是翩翩少年了。
蓝褪护着相遂宁去正恩殿取诏书的时候,相遂宁还担心,不能服众。毕竟陆御才是堂堂太子,皇上留给郭唯的笔墨,并不多。
何况郭唯腿瘸。
宣国皇帝,脑袋机灵不机灵先放一边,腿脚不机灵的,不行。
贸然立郭唯为帝,怕不能服众。
诏书打开,上面竟写着,立郭唯为新皇。
这诏书,难免让人议论。
上书房的几位大人一块儿审诏书,最后发现,诏书是真的。
太监八喜偷偷偷塞给相遂宁一封信,信是陆御写的,上面还有中药的香气。
信上说,相遂宁见到此信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说皇上当初立他为太子,也只是权益之计,不过是宫中法师说,皇上跟太子一条心,一条血脉,太子的血,可以让皇上逢凶化吉,可以让皇上长命百岁,加上四面虎视眈眈,皇上又需要一位太子来做挡箭牌,好死在他前头,所以才立了他为太子。
他自知活不过郭正禅,又不想皇位落入不三不四的人手中,所以这些年也在暗自挑选。
皇子郭唯,当初跟相果心一起读书,很是用功,人也有智慧,后来也常陪陆御这个太子一起学习兵法谋略,也有自己的见识,只是腿瘸。
这难不倒陆御,宫里药材又便宜,他轻轻松松治好了郭唯的腿,只是怕他树大招风,让他还一直坐木椅上扮瘸。
郭正禅注意到郭唯人机灵,孝顺,又瘸得恰到好处,觉得正好,好控制,不像陆御,自小没养在宫里,一身骨头,半身反骨,到底没养在身边,也没多少感情。
于是偷偷写了诏书放于正恩殿牌匾后。
八喜偷偷将这事告诉陆御后,陆御只是装作不知道,后来郭正禅死了,陆御赶紧把大印也放到牌匾后面,就等郭唯登基。
当坐着木椅的郭唯出现在正恩殿的时候,群臣还是有意见的。
“九皇子腿不方便,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难道皇子里找不出一个健全的了?”
“是啊,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上下朝也不方便啊。”
郭唯直接从木椅上站了起来,他站起来,比群臣还高。
群臣张着嘴,许久没合上。
他们不知郭唯怎么就好了。
“肯定是上天庇护。先皇保佑。”太监八喜赶紧跪下。
蓝褪跪下去行礼。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一个个跪了下去。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九皇子郭唯虽出身并不贵重,但性子温和,又有谋略,藩王已倒,边塞已清,宣国在他手里,倒稳定了下来。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的盛况。
宫变的事,丝毫没有牵扯到相家。
郭唯说,当日是四个藩王联合边塞部落意图谋反,相果心护驾有功,官升一品。死后享护国公葬仪及尊荣。他是皇帝,他说的,就是真相。
蓝褪带领禁军有方,关键时刻护了皇室安定,赐一品顶戴,仍在皇上身边行走。
这年大年三十,像往年一样,下了大雪。
蓝宁跌跌撞撞的,会走路了。小嘴儿像开了光似的,一会儿也不愿闭上,一会儿叫郭公主“祖母”,一会儿叫长信侯“祖父”,乐的两个人皱纹都笑出来了。
相家灯火明媚。昏黄的灯笼在雪光里透着暖暖的光。
相老夫人依旧在小佛堂上香。
只是长案上的牌位,除了相遂心,又多了相果心。
一盘枣糕,一盘青桔,一盘人参鸡子。
相遂宁教导蓝宁跪到蒲团上,蓝宁小小的身子伏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头,站起身时,他跌跌撞撞的指着相果心的牌位问相遂宁:“母.....亲......舅舅是不是住在这里面。”
相遂宁眼角一酸。
蓝褪抱起蓝宁,揉着他冻得通红的小手:“你看,又让你母亲伤心了。”
“那我以后不说了。我心里知道舅舅住在那里就.....好了......我心里知道......嘴里不说出来......不让母亲.......伤心了,我也不说舅舅小时候喜欢爬树的事。”
“你这孩子。”蓝褪搂着他。
相遂宁的泪就滴了下来。
“皇上驾到。”是太监八喜的声音。
因为长信侯府拥立皇上登基有功,所以极得皇上郭唯的信任。
年三十这天,相遂宁回相家探望,皇上便也来了小佛堂。
看着满目的牌位,皇上也有些动容:“这都是国之栋梁,都是忠臣。”
“谢皇上。”相老夫人带着相遂宁等人跪了下来。
“谢皇上......哥哥。”蓝宁从蓝褪怀里挣脱下来,冻得通红的小手扯住郭唯黄色龙袍:“皇上哥哥,你的名字叫皇上呀?你读书了吗.......外面下雪了你冷不冷?”
“宁儿。”蓝褪捂住蓝宁的小嘴。
这个孩子,不说话则已,一开口说话,这嘴像借的急着还回去似的,就叨叨个没完。
“孩子小,不懂规矩,请皇上见谅。”相遂宁赶紧请罪。
不料郭唯却笑着道:“朕也想有一个孩子。”
“皇上还年轻,以后秀女们进了宫,皇上会有很多孩子。”
皇上叹了口气,低声对相遂宁道:“当年为了治我的腿,太子陆御想了许多法子,用了许多药,治好了腿,也伤了根本,以后我都不会有孩子了。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不贪心。”
“我不贪心。”这几个字重重砸在相遂宁心口。
那是陆御曾经跟她说的话。
相遂宁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上没有皇子,便是没了国本,宣国便危了。
院中白雪簌簌。
雪落无声,地上白了,足足有一尺深。
看来又是好年景。
“父亲,我想看雪。”蓝宁舞着小手。
“外头冷,别冻坏了。”蓝褪哄着他。
“朕抱你去看。”郭唯解开龙袍的扣子,把小小的蓝宁搂在他怀里,又用龙袍盖上,看上去,就像蓝宁穿了龙袍一样。
相遂宁跟蓝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蓝宁在郭唯怀里,像个小虾米一样,一刻也不安稳。
雪厚,皇上差点儿站不稳。
相遂宁紧张地跟着。
皇上却笑起来:“这孩子我喜欢,自今日起,收做我的义子吧。”
蓝褪跟相家人都跪了下去。
皇上的义子,意义重大。
皇上却把蓝宁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手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孩子,今日起,就是宣国皇帝的义子了。”
簌簌而下的落雪,暖暖的昏黄的灯火,郭唯跟蓝宁依偎在一起,望着蓝宁稚嫩的小脸,这一瞬,郭唯似乎看到了挡在他前面抽血给郭正禅当药引子的陆御,也看到了无论刮风下雨都帮他推木椅的相果心。
(蟹蟹亲们的陪伴,到此完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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