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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庶女


  这个陆御,走到哪都能跟别人吵一架啊。

  女子惹了她,他也不放过。

  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

  这不,就把相嫣给惹哭了。

  他爹也没少提点他啊,怎么就学不会人家公子那种温尔尔雅的姿态。

  相遂宁站起身,胳膊一夹,双手在腰边一福:“原来是陆大人跟陆公子。”

  相遂宁表现的十分知书达理,陆太医都多看了她一眼,又捅了捅他那宝贝儿子陆御:“相姑娘跟你行礼呢,你该还礼。”

  陆御双手一拱:“相二……相姑娘有礼。”

  算是见过了。

  相大英跟陆太医也见了礼,各自回到位置上。

  到底是宫苑,尚季殿虽大,可除了来回走动着引路的太监和伺候的婢女,除了各人之间轻声的打招呼,别的一点儿杂声也无。

  突然就听到门口有太监喊着:“梅贵妃到,合妃娘娘到。”

  众人就都站了起来。

  梅贵妃穿暗红色绣福字宫装,梳着燕回髻,斜插着两三支金簪子,脖子里是一串大小均匀的南珠项链。

  众人给梅贵妃行礼,梅贵妃淡淡说了句:“起身吧。”

  梅贵妃坐在最靠近皇帝宝座的位置。

  接下来是合妃。

  合妃穿油绿色镶银织喜鹊登高的对襟宫装,梳了飞仙髻,发髻间插了两支金簪子,一支银镶蓝宝簪子,脖子里戴了金镶七宝项圈。

  平素她是不跟梅贵妃同时出现的,梅贵妃是旧主,总要压她的风头,在梅贵妃面前,她就是那个伺候人的婢子。

  这日不巧,在合意院梳头,梳的发式总不能让她满意,一来二去的折腾两回,便折腾得晚了。

  来到尚季殿时,正巧看到梅贵妃在前头,她又不好误了时辰,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梅贵妃后面,心中还想着这样大的场面如何才能艳压梅贵妃一筹,诸如把手腕上的金雕莲花镯子往手上撸撸,或者故意将步子迈大些,露出那双三个绣娘绣了半个月才绣好的鞋子。

  可惜梅贵妃都没拿正眼瞧她一下。

  合妃请安,梅贵妃也只是点了下头,话都没蹦出来一句。

  好气恼。

  一入尚季殿,明火烛光,梅贵妃虽年长几岁,可到底是将门之女,从小娇生惯养,通身的气派足以震慑众人。

  合妃单独拎出来还可以,如今排在梅贵妃身后,就好像烛光对月明,似乎根本没她什么事,众人向她请安,也是一句话带过。

  关键合妃还要坐在梅贵妃后面稍次一等的座位上,她心中便极不爽。

  皇帝的妃嫔很多,如花似玉的娘娘们一水的好看,进来的一排娘娘,相遂宁都眼生的很,只见她们都去给梅贵妃行礼,行了礼,才各自坐下。

  皇帝来了以后,御膳房的人开始布菜。

  皇宫的菜也不是想象中的大鱼大肉,中秋这一顿宴席,倒也雅致。

  矮几上的菜品,许多相遂宁没见过,所以也叫不来名字,只见有一个大盘子里蒸了肥硕的螃蟹,螃蟹旁边,摆着虾仁莼菜,还有一个百合羹。

  因着吃螃蟹,宫女给每个矮几上摆了一套吃蟹的工具。俗称蟹八件的,有锤,钳,铲等,皆是银器。

  皇帝端着水晶琉璃盏喝了葡萄酒,又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小太监双手一拍,便有十来个身着七彩舞衣的异域女子光着脚走上了红毯。

  女子皆白纱覆面,脚踝上缠着银铃铛,舞衣飘逸,腰姿轻盈,那白嫩的腰姿袒露着,白的发光,而肚脐之上,同样穿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

  女子踮脚跳舞,脚上的铃铛便“哗啦啦”的响起来,清脆又悦耳,跟宫中的礼乐夹杂在一起,严肃的礼乐也显得轻快不少。

  寻常时候,难得看到这般场面。

  异域女子真美,美得不可方物,那深邃的眸子,能把人吸进去。

  虽是以纱遮面,却因让人捉摸不透更显得神秘。

  相大英看的津津有味。

  相遂宁也看的津津有味。

  这些女子的身段,舞姿,在外头可轻易看不着的。

  怪不得古代皇帝得了美女,能好几天不上朝。

  如果得了这几个美女,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上朝去?

  这些美女,可比朝廷里的老头们好看多了。

  大伙吃着螃蟹,默默盯着跳舞的女子,那些女子越舞越快,快得像一道道的光,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她们的裙摆飞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眼看裙子就要掀起来,音乐一停,万籁寂静,女子身子往后一仰,几乎仰到地上,所有动作停了下来,只有尚季殿的八角宫灯照着她们露出的白嫩腰姿。

  绝色。

  相嫣低下头小声啜泣。

  “嫣儿怎么了?大好的日子。”相大英握了握相嫣的手。

  “爹,宫里怎么演这种舞蹈?真是羞死人了,你看她们的衣裳……这种……有辱斯文的衣裳怎么也穿得出来?女儿小小的年纪,看了这种舞,以后还怎么见人?”

  “嫣儿,这是宫中,宫中的舞,跟民间的是不一样的,你只管看便是。”

  “可是爹,这种舞,女儿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真是看不下去。”相嫣轻轻啜泣着:“早知进宫是看这种东西,女儿宁愿没来。”

  陆御坐在后排,相嫣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刚才看跳舞的时候,相嫣的眼睛睁得跟刚摘的葡萄一样圆滚滚的,怎么看完了还不乐意了?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虚伪。

  陆御拿着铲子敲打着螃蟹:“螃蟹啊螃蟹,你不想看便把眼睛闭上嘛,你看你,明明死了,眼睛还睁得滚圆,你怎么欠兮兮的?”

  相嫣扭头,眼中有刀子:“陆公子,你怎么处处针对于我?我什么时候跟公子结了仇吗?”

  “那倒没有。”

  “所以陆公子是多管闲事吗?”

  “倒……也算。”

  “我跟陆公子你没有什么交情,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公子,或许,是因为你跟二姑娘走的近,所以才处处与我作对?”

  “哎——你说我可以,别带上相二啊。”

  “相二——呵呵……”相嫣正要往下说,见斜对面郭铴扭过头看她,脸上即刻就羞红了,哪里还有功夫理会陆御,只是坐在那儿揪着手帕子,娇羞的像夜风里轻轻颤动的花儿。

  看了几场歌舞表演,又上了几轮菜,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皇上才举杯道:“今日邀你们来一同过中秋,朕心甚慰,赏赐的东西,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意思,是朕心里有你们的意思,你们明白便好,更近一层的是,今晚你们带着各家儿女来,孩子们也能认识认识,这是大有益处的。”

  “皇上说的是。”

  “朕要先送太后回去,还要回养心殿批阅奏折,所以先走,你们再坐一坐吧。”

  皇上一走,尚季殿的气氛明显轻松多了。

  合妃从袖中掏出一盒香粉跟身后的几个宫妃炫耀道:“这是我家铴儿从宫外采买来的,说是那胭脂铺子啊,一年才得那么两三盒,粉质细腻,抹了跟没抹一样,只觉得脸色也好了,偶尔熬夜,脸上的小疙瘩也能遮住。不瞒妹妹们,自打我抹了这脂粉,这个月啊,皇上还多去了我那合意院一回,只说我脸上的皮肤啊,比月光还柔和呢。”

  “合妃姐姐好福气,有二皇子这样贴心的儿子。”

  “是啊是啊。”另一个宫妃奉承道:“这一年才得两三盒的香粉,即使有银子也难买到啊,像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莫说是得不到这香粉,便是抹了,恐也留不住皇上,还是合妃姐姐有底子,有本事。”

  这一通奉承,合妃心中舒坦多了。

  见梅贵妃身子也没侧一下,更没回头看她,合妃的老毛病又犯了,明知道梅贵妃不待见她,偏要去挑逗她一番:“贵妃娘娘看看我这香粉如何?若姐姐喜欢,回头我让铴儿多买一盒便是。”

  合妃说着,将那香粉倒一点在手腕上,轻轻一抹,手腕便白了几分,那粉竟然还带着珠光,真是流光溢彩。

  不料梅贵妃丝毫没动心,甚至根本没有看一眼:“我们将门之女,从不靠姿色取悦于人。”

  额。

  一句话把合妃噎的死死的。

  出身问题,一向是合妃的短板。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梅贵妃也丝毫没给她留面子。

  合妃红着脸将香粉扔给伺候的婢女,闷闷地喝了一盅辣酒。

  看苗头不对,几个宫妃忙打哈哈:“听说皇上看中了一位姑娘,总说过些日子要赐给二皇子的,不知是哪一家的?长什么模样?”

  合妃根本看不上相遂宁。

  更别提在这种场合下了。

  可宫妃们捅火不嫌事大,又怂恿郭铴:“二皇子能文能武,百步穿杨,骑身也很精进,很得皇上喜欢。什么样的神仙女子才配得上二皇子这样的人呢,我们倒是好奇的很。”

  郭铴直肠子,当即就走到相遂宁面前道:“愣着干什么,过来我母妃这里。”

  相遂宁还未动,相嫣已经站了起来,眼中含泪,又带期盼,那一双眼睛能把郭铴身上烧两个洞出来。

  这种场合,怎么能让女儿自己去?

  相大英只好在前头引见。

  相遂宁福了一福,相嫣也福了一福。

  宫妃便道:“哎哟,合妃姐姐真是好福气,到底是我们老了,瞧瞧,瞧瞧,这相家的女儿是如何地水灵啊,怪不得皇上都青目,想来是极好的。这眉眼,这鼻子,还有这小小的嘴唇,竟像画里的,不像人间有的。那琥珀簪子,如果我没记错,也是皇上亲赏的吧?这么纯净的琥珀,也只有咱们宫里有了。姑娘今年多大了啊?”

  相嫣迈着小步福了一福,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臣女今年十四。”

  “哎哟,十四岁就这般天姿国色,以后大些,可如何得了呢。也只有这种姿色的女子,才堪配合妃姐姐的二皇子啊。”

  梅贵妃冷哼了一下。

  宫中拍马屁的风头竟旺盛成这样了吗?

  相嫣头一回见郭铴的母亲合妃,只觉得合妃打扮的富贵又雍容,当即给合妃行礼道:“给合妃娘娘问安。”

  合妃撇了相嫣一眼。

  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让相嫣莫名难受了一下。

  可为了她是郭铴的母亲,她也得忍耐一下,便强挤出笑道:“合妃娘娘的金项圈真好看,镯子花样也好。”

  这是示好的话。

  合妃撇了眼相嫣手腕上戴的四个镯子,没说话。

  这家伙,一胳膊镯子戴的,手还能抬得起来吗?

  合妃没理相嫣,相嫣便不自在。

  恰好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叫相遂宁:“二姑娘,皇上在养心殿有请。”

  相遂宁跟着小太监往养心殿去了。

  要知道,这晚宴席上的人海了去了,能得皇帝亲自召见的,只有相遂宁一个。

  这是何等荣耀。

  宫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有几家贵女过来给宫妃行礼。

  忠勇副将军的女儿曾妙也在其列。

  忠勇副将跟着梅贵妃的哥哥打仗,所以论起来,曾妙该给梅贵妃行礼。

  梅贵妃受了她的礼,笑着赏了她一串玉珠。

  宫妃们看看曾妙,虽是妙龄,到底有个打仗的爹,娘又粗性子,所以无论打扮还是气质,都有点跑偏,长相,也是倒着数的。

  特别是货比货得扔,单看曾妙尚能入眼,跟相嫣站在一起,就惨不忍睹了。

  相嫣呵呵一笑:“曾姐姐。”

  “噢。”曾妙福了一福,虽回了礼,并没理她。

  相嫣故作熟络给曾妙理了理鬓边的珠花:“姐姐这珠花十分精致,只是没戴好,这上头的珠子曾姐姐戴有些老气。”

  这是找茬儿了。

  曾妙也没闲着:“你那琥珀簪子戴的是你二姐姐的吧?”

  “是……皇上赏的。”

  “一个庶女也能得皇上赏赐了?”

  这算是捅到相嫣的心窝了。

  要知道这尚季殿里,贵女们皆出身高贵,相嫣一个庶女,确实是站的地方也没有。

  宫妃疑惑地看着合妃。

  合妃忙撇清:“她是不是庶女我不知道,皇上看中的,也不是她,而是刚才宣去养心殿的相二姑娘,她是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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