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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这就是大哥说的人心险恶吗?


在被倒入模具之前,险些把徐璈一双手都搅木了的肥皂粘稠可流动,半点看不出形,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一个月的风干皂化,不成型的皂液凝固干燥,脱去了多余的水汽变得触感温润厚实。

顺着模子的底部轻轻一敲,模子里雪白的肥皂落在事先铺好的软布上,凝出的花瓣清清晰可见,整整齐齐地脱模出来排成一列。

乍一看就像是春日里绽得正好的娇花,白嫩精致,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别的不说,起码看着样子是极好的。

凝神等了半天的徐二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惊喜出声:“哎呦,这居然就是硬的了?”

之前油乎乎白腻腻的那些玩意儿,放一个月还真就是能变硬?

许文秀满脸惊奇,拿手帕托起来一块凑在鼻尖闻了闻,笑道:“按理说猪油凝了多少有些腥气,也容易腻手,这东西闻着倒不见那些毛病,细闻着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既不是猪油的油腻腥气,也不是草木灰呛鼻子的味道。

明明做的时候加了些什么东西,都是大家伙儿眼看着的,可眼前摆出来的成品却跟掺进去的所有东西都不同。

要是桑枝夏不说的话,绝对无人猜得出来,手里这一朵洁白精致的皂花竟然是用猪油做底弄的。

桑枝夏也高兴。

桑枝夏抓起一朵皂花催徐璈:“别干看着,赶紧去把你弄脏的衣裳拿来试试,哪件脏得厉害就要哪件!”

正在安静脱模的徐璈听了眉梢微扬,无奈道:“要脏衣裳做什么找我?”

“徐明阳。”

正在犹豫要不要对准皂花啃一口的徐明阳茫然抬头:“大哥?”

“去把你昨日藏起来的脏衣裳拿出来。”

徐明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毛:“我不是我没有!我……”

“你有。”

徐璈残忍且冷静地说:“你昨日写大字的时候摔翻了砚台,乱七八糟地洒了一身的墨。”

“那件衣裳就很脏。”

徐明阳:“……”

徐璈垂眸继续脱模,不徐不疾地说:“去拿出来吧,别藏了。”

徐明阳似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小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张大的嘴都在无声颤颤。

含笑围观的老爷子敏锐抬头:“写大字的时候,为何会打翻砚台?”

徐锦惜年纪小心直口快,盯着小巧精致的皂花头也不抬地说:“因为三哥在桌子下藏了一只小耗子,三哥写大字的时候小耗子跑出来了。”

“小耗子?!”

这下满脸惊悚的人变成了桑枝夏。

桑枝夏难以置信地说:“咱家哪儿来的小耗子?!”

“不是咱家的耗子,咱家就没有耗子!”

徐明阳又急又慌摆手解释:“那小耗子是我跟霍尖蛋他们在外头逮的,我就是……”

“你还去逮耗子?!”

徐二婶面沉如水轻轻放下手中的皂花,盯着急得额角冒出了汗的徐明阳说:“徐明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明阳百口莫辩。

小小年纪,就饱尝了一把什么叫做被背刺一刀的心酸疾苦。

实话一出口,不光是从徐二婶那里领了一顿管饱的棍子,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脏衣裳也被迫拿了出来。

这混小子怕被人发现,还特意在后院挖了个深坑,把被墨汁染得黢黑的衣裳埋了进去。

原本是青绿色的料子,墨汁染一遍稀泥滚一遭,再刨出来的时候比起街边乞丐身上现扒下来的好不了多少。

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脏衣裳。

桑枝夏咿了一声下不去手。

徐二婶果断朝着徐明阳横了一眼:“去打水来自己洗!”

徐明阳委委屈屈地抽了抽鼻子,认命地把脏得看不出原本色调的衣裳挼进木盆,含着眼泪泡泡去拎水。

徐璈还很贴心给他准备了热的。

徐明阳蹲在地上一边搓衣裳一边悲愤嘀咕:“大哥!”

“明明说好了不揭发我的!”

这才过去多久?!

一夜之间!

一夜之间跟他站在一边的大哥就残忍地抛弃了他,这都是什么世道?!

徐璈把一块儿脱模不是很顺利毁了样子的皂花扔给徐明阳,在徐明阳控诉的目光中淡淡地说:“你还小呢。”

徐明阳:“啊?”

“所以,我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徐璈拍了拍徐明阳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有些话我说说就行了,你小子怎么还真信呢?”

徐明阳揪着湿漉漉的衣裳眼角发抖。

徐璈满脸认真:“你看看你二哥,他就从来不信我的话。”

但凡是出自徐璈口的,不管说的是什么,进了徐明辉的耳朵总要在脑中多打几个转弯,在没辨出真伪之前,徐明辉一个字儿都不信。

徐明阳就不一样了。

这小子听什么信什么。

一时间徐璈看向徐明阳的目光都带上了怜悯,是真的很难想通徐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一根筋。

若说心眼子,别说是徐明辉,这小子甚至都比不上五岁的徐明煦。

徐璈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老爷子把烤好的栗子分给几个小的,头也不抬地说:“你太看得起他了。”

“明阳这心眼子连咱家锦惜都比不上。”

徐锦惜刚四岁。

徐明阳不服气鼓着腮帮子想抗议,话未出口就听到了一声棍子破风的凌厉声。

徐二婶面无表情地说:“老老实实洗你的衣裳!”

“这衣裳要是洗不干净,这个月你都别想出门!”

徐明阳小嘴一瘪呜咽一声卖力搓洗,徐嫣然在边上见了,心情复杂地摇头。

这个真没招儿。

污泥倒是不难洗去,难的是墨汁。

墨汁染上的颜色是最难洗的,甭管用的是皂角还是草木灰都没用。

换作以往,徐明阳的浅色衣裳上染了那么大一片的墨痕,那这件衣裳基本也就洗不出颜色了。

从此只能在家穿穿,穿出门了定会被人笑话。

书读得不怎么样,衣裳上的墨汁倒是没少喝。

可出人意料的是,今日用上了刚做好的皂花,那一片黑黢黢的墨汁被洗得干干净净。

过了三遍水后更是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颜色鲜亮如初。

徐明阳惊喜于洗干净了自己不用在家闭门,其余人则是惊讶小小一朵皂花的用处。

徐二婶喜出望外地说:“墨汁都能洗干净,洗了摸着也比皂角洗得软乎,也不腻手!”

担心猪油的腻手感一丝也无,柔软干净还有一股浅浅的皂香,这可不是什么皂角草木灰能比得上的。

心中惴惴的徐明阳见众人笑了,左右看看揪着衣摆小声试探:“娘,我是不是可以出门玩儿了啊?”

徐二婶瞪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老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出去做什么?”

“写大字的时候心都静不下来,可见精力还是太旺盛了。”

“从今日起,你的大字每日多五篇。”

徐明阳表情空白眼神绝望,颤声道:“祖父,可是我都洗干净了哇!”

老爷子瞥他:“洗干净了是你大嫂的皂花做得好,皂花的功劳与你何干?”

“可是……”

“再多话,一日大字加至六篇。”

徐明阳深深吸气艰难咽下到了嘴边的抗议,求救似的冲着桑枝夏不断挤眉弄眼:“大嫂,我……”

桑枝夏默默转头,举起一朵皂花看似很认真地跟着徐璈说:“你瞧瞧这纹理,做得多好!”

徐明阳:“……”

这就是大哥说的人心险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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