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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江遇白所在的军帐中,大小将领齐聚。

左诚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昨晚闹出的动静不小,但混乱下也没几个人真的看清了左诚的惨状。

今日天光大亮,外头漏进来的阳光明媚耀眼,几乎是分毫毕现地照清了左诚那张老脸上扭曲出的狰狞,鼻青脸肿被砸破的嘴唇红肿外翻,只看一眼就是让人不忍直视的凄惨。

书生听到左诚难以忍受似的哼哼,以及那似乎下一秒就要挺不住了随阎王爷去的动静,眼底闪过玩味。

左诚的伤,当真有这么严重么?

他怎么听说徐璈下手留了分寸,尽是皮外伤居多?

抬着左诚进来的亲兵,先是恨不得撕咬徐璈血肉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徐璈的面不改色中大步向前,替躺着无法起身的左诚告罪。

江遇白要笑不笑地呦了一声,状似惊讶:“徐璈,左将军的腿怎么了?”

徐璈瞥了一眼,口吻淡淡:“睡觉扭着了吧。”

亲兵震怒:“你……”

“只是扭着了?”

江遇白微妙地啧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扭得怎么这般严重,这都站不起来了?”

徐璈秉持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开口就说:“大概是年纪大了吧。”

“卑职曾听人言,年纪大了的人不光是头脑不清容易口吐胡言,一身的骨头也软,稍有不慎出些意外也是常有的事儿。”

徐璈这话一出,不光是把左诚装得伤势严重的险恶用心直接戳破,话内的讽刺意味浓郁到江遇白都险些没撑住笑出了声儿。

秃子和书生对视一眼,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薛先生实在是看不下去左诚丢人,抽抽嘴角咳了一声:“既是无大碍,那这么也不成样子。”

“左将军,你……”

“罢了。”

江遇白不咸不淡地摆摆手:“左将军在我父王的面前都多三分面子,在我这儿就不必讲那么多规矩了。”

“躺着就躺着吧,不碍事儿。”

左诚宛如被猪油蒙了心的糊涂蛋子,面对落在自己身上的捧杀毫不在意,还在耿耿于怀徐璈刚才的一句年纪大了,眼神凶恶。

薛先生见状眉心狠拧,稍一留意帐内,就发现了今日的气氛与往日似有不同。

跟左诚一贯面和心不和的秃子书生等人含笑不语。

跟左诚来往甚密的人,面上的同仇敌忾也掺了几分水分。

只有少数几个左诚提拔上来的人,眼角眉梢都泄了不满,似乎是对江遇白没顺着左诚的意思问罪徐璈很是不满。

薛先生想到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再看向左诚时,忍不住心中戚戚。

尽管不清楚徐璈是怎么做到的,但徐璈在极短的时间内,俨然已经站住了脚跟。

要是左诚一直都头脑不清醒,始终想借着自己的老资历作妖弄怪,小王爷只怕就是要容不得他了。

铡刀已经碾在了脖颈上,左诚对此全然不知。

在江遇白下令要左诚在三日后,秘密带领八千人马分批出岭南地界,暗中前往永州之时,左诚还梗着脖子哼唧:“小王爷,卑职的伤势严重,三日后只怕是好不了。”

江遇白似笑非笑:“哦?”

“三日当真好不了?”

左诚冷笑道:“军医说卑职内伤严重,不宜大动,永州只怕是去不了了。”

“放肆!”

书生眸色一凛,在左诚的顶撞中沉声道:“军令已下,就是只剩下一口气,那也必须从军令而行。”

“左将军是把军令如山这句话当成了儿戏吗?!小王爷的军令,岂是你想推就推的?!”

“我就是去不了,你能奈我何?!”

左诚一改进帐时的虚弱,猛地一拍身下的担架恼火道:“我身为军中堂堂的左将军,被一个胆大妄为的都尉伤成了这般模样,小王爷不为我做主主持公道就算了,还要强逼我负伤行军,这是要替徐都尉直接要了我的命吗?”

“左诚你……”

“我怎么了?”

左诚青紫着脸对徐璈怒目而视,字字恨不得啖其血肉:“徐璈的脑袋一日不落地给我赔罪,我这伤只怕就是一日好不了!”

“等我伤势好些了,我还想去王爷的面前问几句,是不是现在还没到大业将成的时候,拉磨的驴就要开始提刀杀了!”

“你混账!”

薛先生忍无可忍地怒道:“你还敢提王爷!”

“军中禁令是王爷亲自定的,军营中不可饮酒更是大忌,你妄自在军中多年竟是知法犯法,你以为这事儿传入王爷耳中,你的罪过就小了?!”

“徐都尉昨晚及时阻拦醉酒的你,避免了你为此犯下更大的罪过,你不知心怀感念就算了,还敢辜负小王爷不予追究的恩德,左诚你是狗胆包了天,眼里已经装不下主子了吗?!”

徐璈直接动手把左诚打成了死狗,如此举动的确是有几分莽撞。

但莽撞怎么了?

人家莽撞得合情合理!

且不说左诚醉酒后对着徐璈说的那些浑话,本来就是老王爷和小王爷的忌讳。

就光是左诚在营中醉酒这事儿,小王爷就能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知死活的?

薛先生难以理解下还想斥得左诚低头服软,谁知左诚完完全全因自己威严被挑衅,丢了颜面一事刺激得没了脑子。

左诚面上非但不见半点心虚,甚至还敢冲着薛先生嚷:“与你何关?”

“我是王爷选中的人,生死罪过都该有王爷来定,除此外谁也没资格说我!”

“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算什么?”

“老子当年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建下汗马功劳的时候,这些小子还在娘们儿的肚皮上吃奶呢!谁敢定我的罪!”

这话说得实在放肆。

帐中的人脸色纷纷变了,江遇白眼底的微妙却在缓缓加深。

江遇白轻飘飘地说:“左将军,你确定自己三日后无法依照军令行事,是么?”

左诚粗着嗓子喊:“是!”

“去不了!”

“行。”

江遇白随手一指徐璈,垂下眼说:“徐都尉出列。”

徐璈上前一步,江遇白笑道:“既然是你把左将军伤了出不得门,那本该他去做的事儿,就只能是让你去了。”

“三日后,点兵八千,从王城出发经定阳县入永州。”

“等抵达永州后具体该做什么,我会另有密令送达,但要求是万无一失不得出半点差错,可能做到?”

徐璈现在只是都尉之职,手底下就百来个小兵。

江遇白现在抬手就给他指了八千。

这么多人马,可不是一个小小都尉该有的兵权。

落在徐璈身上的目光或打量或是意外,徐璈面不改色地说:“能做到。”

“很好。”

江遇白满意道:“那就去点你要的人吧。”

“记住,此事若是办得出了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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