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早春，江大。
下午三点半，学校的篮球场上热闹非凡。
男生们在操场上肆意挥霍汗水，比赛已到白热化阶段，尖叫声几乎要把人的耳朵震聋。
江染坐在人群中，有点无聊。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太吵，味道也太重了。
篮球场上，运动量大，人也多，时间长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就会汇合到一起，对嗅觉太考验。
今天是周四，他本来有个画稿要完成，可他还没踏进画室，就被男朋友给堵来篮球场看比赛了。
他男朋友吴非莱是计算机系的alpha，此刻正在篮球场上当着队里的主力人员。
吴非莱手腕一勾，拿下一个三分，他掀起衣摆擦了下汗，然后冲着观众席的某个位置飞了个吻，惹得一群Omega们纷纷尖叫。
前排一个长相白净的Omega捂脸道：“天哪啊！好帅好帅！！！这个吻飞到我心里去了！！”
“啧！你小声点，人家正牌对象就在这呢！”
江染没太多表情，他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了pad。
他跟吴非莱在学校都算是有知名度的人，恋爱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大家对他俩的关注更多的是在性别上。
一个是烈日般极具吸引力的alpha，一个是毫无味道的beta。
前排的小Omega听到朋友说话，回头看了江染一眼，脸色微红，“他也好帅啊！看的我好想谈恋爱，你说omega和beta在一起有没有未来？”
“你还真是个小花痴！！”
江染天生冷白皮，长相清冷，性格更清冷，身形虽然纤弱，却不像一般的小甜o们，也有别于大部分的beta，长相更是难得一见的好看，因此，即使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味道的人，还是架不住来自三方人员对他的追求。
江染并没有把这句话听到心里去，他打开pad，将自己刚有的一点灵感画了出来。
指绘的效果并不好，但好在技术不错，画出来的成品和他心里所想还比较像。
北方天气干燥，江染顺手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正欲拧开时才意识到，他只有这一瓶水。
江染看了看球场上的吴非莱，把水放下了。
他低下头专心指绘，直到篮球场上的哨声响起。
吴非莱和身边的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朝他走过来，他看了眼，是刚刚和吴非莱一起打球的男生，名字好像叫许愿，长得很干净，打球的时候虽然没有吴非莱那么雷厉风行，但也很不错。
是个a？
他没想太多，关了pad，抬手把水递给了吴非莱。
吴非莱一笑，“谢谢宝贝！宝贝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我投的那个三分？帅不帅？”
江染顿了下，没回答。
他没有看到。
江染还没说话，许愿开口了，“哎呀哥你也是！江染哥最不喜欢看咱们这些的！人多又吵又闹！你还巴巴的把人家叫过来晒太阳。”
吴非莱笑道：“宝贝，你不喜欢看篮球赛吗？”
“还好。”
许愿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打完球真是热，好渴！哥，我还真是羡慕你！我也想有个人给我送水！”
吴非莱正准备灌口水，闻言笑了下，他把手中的水递过去，“行了，这个给你，你先喝，叶浩然呢？不是说去买水？怎么还没回来？”
许愿嘿嘿笑了声，接过水喝了一口，后知后觉，“江染哥，你不介意吧？”
江染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介意。”
吴非莱一把搂住江染的脖子，“我宝贝脾气最好了！怎么可能会介意？是不是宝贝？”
许愿和吴非莱你来我往的又说了几句话，叶浩然才拎着一大袋子水回来，“来来来！！分了分了，喝了等会继续好好打！”
吴非莱拧开一瓶水，递给江染，“宝贝给！”
江染刚要说句谢谢，吴非莱又顺手拧开了一瓶红茶递给许愿，许愿笑着没接，“哥，我不要这个。”
吴非莱一愣，“哎呀忘了忘了！打篮球懵了我。”
许愿声音有点软，“没事。”
江染很轻的皱了下眉。
叶斐然咳了声，他看了看场上的比分，“我们打的还真是艰难，体育系的那堆人简直跟他妈壮汉似的，撞的我肩膀都疼。”
吴非莱拿了瓶酸奶给许愿打开，“壮汉怎么了？也就只会撞人，我们不是已经把分追回来了吗？”
叶浩然点了下头，疑惑，“顾辞新今天没来？”
吴非莱很轻的嗤了声。
许愿摇摇头，“没有，好像是艺术系老师叫他。”
吴非莱没说话了。
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恢复后的alpha们精神更好，尖叫声再一次的冲破人的鼓膜，江染坐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篮球场，和周围的热闹纷繁格格不入。
比赛不知道要进行到几点，他们刚刚喝过的水被扔在篮球场的一角，他盯了一会，低头给吴非莱发了条微信，起身离开了。
篮球场离艺术系的画室有点距离，江染手里握着刚刚吴非莱给他的那瓶水，他上了楼，直接去开画室的门。
画室门虚掩着，江染愣了下，他记得他出来前是锁住的。
艺术系的绘画教室有好几间，有些是给学生完成日常作业，有些是用来上课的，但是这一间，并不对外开放。
难道是老师？
江染犹豫了会，推开了门。
画室后排坐了个男生，手上握着跟画笔，
江染忽然进来，应该打扰到他了，男生掀起眼皮，冷冽的扫了一眼，紧接着一顿。
顾辞新？
江染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把门关上，走到了自己的画板前。
顾辞新是计算机的代码大师，没有他敲不出的程序，大一的时候举行过码程序大赛，当时江染被吴非莱拉着过去，见过他一面。
当时他们都挤在一堆说笑，只有顾辞新一个人靠在墙边玩手机，等他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好对视了一眼。
顾辞新看见他时，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很快移开了。
那天的场景江染一直都记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顾辞新当时的眼神在下意识躲他。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忽然辅修了美术，成了江染的同学兼对门室友。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两个人的交集却很少。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顾辞新开口说了句，“周教授找我帮点忙。”
江染嗯了一声，将水丢在了一边。
顾辞新握笔的手放了下来，轻轻的搭在膝盖上，江染不自觉得朝那边看了两眼。
顾辞新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敲代码的时候手速碾压整个计算机的学长们，只是没想到，他还会画画。
江染看了两眼，顾辞新刚刚画的，是一簇玫瑰线稿。
挺好看的。
画室陷入了沉寂。
江染性格清淡，不爱说话，顾辞新更是难得一见的高冷，两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没话是肯定的。
就在他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样画到结束的时候，顾辞新忽然开口了。
“你不渴？”
“嗯？”
江染沿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水。
渴，但是他不想喝。
江染摇摇头，“不渴。”
顾辞新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起身，出了画室。
江染没太在意，低头继续画自己的，没过多久，走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画室的门被推开，江染下意识抬头。
“宝贝！”吴非莱一身是汗，脸上带着笑，“你怎么先走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等我呢！”
江染抬眸，“嗯，来画画了。”
“哦！”吴非莱凑近道，“宝贝饿不饿？去吃饭吧！”
江染不太喜欢他运动完还靠这么近，刚要回答，顾辞新却拎着一个袋子进来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额角上还带着汗，看见吴非莱在里面，开门的手顿了下。
吴非莱皱眉，“顾辞新，你怎么在这？”
顾辞新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来画画。”
吴非莱和顾辞新不对付，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只有江染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摩擦，吴非莱之所以这么不喜欢顾辞新，不过是两个a之间的天性使然罢了。
更重要的是，顾辞新太优秀，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只要有他在，吴非莱永远只能排第二。
吴非莱虽然早就习惯了顾辞新这幅目下无尘的样子，但心里还是不爽，他伸手在江染头发上按了下，“宝贝，收拾收拾，去吃饭吧！别在这待了。”
江染刚要应，脖子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有点疼。
他伸手抿了抿，什么都没有。
“宝贝？”
江染抬眸，“不了，我还不饿，你先去吧。”
吴非莱看了一眼顾辞新，又问，“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江染拿起画笔，“画室不让吃东西。”
“好吧...”吴非莱讪讪，“那我去了，对了跟你说个事，下周二，许愿生日，定了就报豪包，我们一起去玩玩。”
江染皱了下眉，他们前两天才说好那天一起去航空文化馆。
江染刚要拒绝，转念一想，答应了。
“行！宝贝！那我先去吃饭，你早点弄完早点回寝室啊！”
吴非莱走后，画室再度陷入沉寂。
江染拿着画笔一点点的上色，旁边的人忽然抬手在他桌上放了一瓶水。
江染疑惑的抬起头。
顾辞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你嘴唇很干。”
江染抿了下唇，是挺干的。
他刚要说句谢谢，顾辞新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瓶养乐多，“先喝水，再喝这个。”
江染皱了皱眉，对方表情很冷，声音却温和，像是在闹别扭的哄小孩。
江染道过谢，拧开水喝了一口。
画室通风极好，两边的窗户都打开了，纱质的窗帘微微被风卷起，一抹淡淡的清香混在风里面，钻进了江染的鼻腔。
很淡，很轻，让人很舒服。
“顾辞新。”
他语气如常，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顾辞新怔了下。
闻到了。
刚刚吴非莱在的时候。
是属于alpha特有的烈日信息素，很浓，但在这中间，却掺杂了一点牛奶的甜腻。
他不知道两个人要凑多近才会让信息素这样交缠在一起。
视线扫过江染的侧脸，顾辞新转目看向了窗台上的那盆玉兰，“花香？”
江染摇了摇头，“不是。”
他鼻尖微耸，轻轻的嗅了下，“我也说不清楚，很淡，但闻起来很舒服，就好像...”
顾辞新看了过去。
“雪地漫步的感觉。”
顾辞新指尖一顿。
他的信息素，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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