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不可测度之物
看到许青枝脸上略显凝重的神色，张克收敛了笑容，沉声问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青枝低声道：
“掌门，天字甲七号界域征伐失利。
三日前，本界在此界的开拓者遭受此方界域羽人势力反攻，共有十四名道君陨落，三百宗门近二十五万弟子陷落。
听逃回的各宗门弟子禀报，天字甲七号界域内的羽人正在大举集结，似要反向冲击本界。”
“咝——！”
张克微微吸气。
这一天终于来了！
在进行‘破界行动’的第一天起，张克就知道蔚蓝界总有一天会受到各方界域的反噬。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对近万界域进行征伐，其中不可预测的状况实在太多了，不可能每一方界域的战事都随心如愿。
总会遇到各种阻碍及难以想象的困难，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张克为了将意外降至最低，对各方界域的征伐都是有统筹安排的。
异界征伐每三十年一轮，每一次都会选取不同的界域，基本上都是两方天字号界域，五百地字号界域以及若干玄、黄界域。
这样做虽然导致征伐各方界域的速度变慢，但却可以保证本方界域始终有六成人手应对突发状况。
六十年前，鉴于本界征伐各方界域较为顺遂，曾多次有人建议要将本界修行者的八成派到各方界域进行攻伐，以此加快对各方界域的融合。
可张克硬是抵挡住了各方势力带来的压力，一步不退地坚持己见。
就因为他的坚持，修行界甚至传来张克是在以这种方式帮助‘先天一气南宗’谋取利益的说法。
当然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出自修行者的猜测，有多少是宗门的算计，就不得而知了。
但在今日，张克昔日的坚持再一次印证了他的深谋远虑与大局把控能力，不过张克宁愿这一天永远没有到来。
张克起身自蒲团上站起，略做思索，问道：
“天字甲七号界域可是与南域‘北极上真宫’插天峰界域节点相连的‘磐空界’？”
“正是！”
张克右手一翻，一枚暗金色的魔方在指掌间旋转着展开，显化出南域诸般地形。
天下五域之中，唯有东域与中域有着严谨的秩序，或以州域划分，或以国家划分。
其它三大地域由于地形及理念的因素影响，各宗门错落交织，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因此，这三方地域并没有如东域这般分为九州，而是以宗门来界定地域。
西域为佛门统辖，遍地都是寺庙，就连各地的管理者都只有佛门信徒才能担任。
缘于佛门的理念，西域诸地的百姓性情较为平和，很少发生争端，同时也有些固守陈规，不愿意接受外界的思想。
‘先天一气南宗’诸般举措早已融入蔚蓝界的每一个角落，可在西域的推广及发展却最是艰难。
北域为苦寒之地，北风凛冽，寒风刺骨，整个北境终年被冰雪覆盖
三日一小雪，五日一大雪，在这里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它的颜色。
极端的气候养成了北域人略显孤僻，却又坚韧不拔的性格，他们就像北域的雪松一样沉默、坚韧、执着。
张克一百多年前召集天下宗门召开宗门大会时，便亲眼见识到了北域人朴实、蛮横的一面。
南域之内多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与密林。
四季炎热，仅着单衣便可过冬，因为独特的气候与地形，野兽与虫豸的种类冠绝天下。
逼仄的地形，复杂诡谲的密林，遍地无处不在的毒虫，导致南域之人的性格也变的谨慎而又多变。
南域的宗门大多擅长豢养蛊虫、五毒，及各种毒的炼制。
据说曾有南域人炼制出可以毒死道君的药物，由此可见此地域之人在药物配置方面是何等的精通。
三品宗门‘北极上真宫’坐落于南域西北角，管辖着附近三十万里之内的上千家大小宗门。
门中共有道君三人，元神真君过百，弟子数量过百万，属地内的百姓有三亿之多。
插天峰是附近万里之内最高的一座山峰，峰体笔直，犹如利剑，故此得名。
磐空界与蔚蓝界相交汇的界域节点便在插天峰的上空。
一团百里大小的紫色漩涡显化于插天峰上空两百丈之处，犹如旋转的紫云一般。
在紫色漩涡的中心处，有一道紫色霞光直冲而下，落于插天峰峰顶。
蔚蓝界前往磐空界的宗门都是从这紫色漩涡中进入。
张克透过‘须弥天眼阵’对插天峰上空的紫色漩涡查探了片刻。
发现紫色漩涡的旋转还算平稳，知道短时间内并不会有磐空界的羽人出现。
微微松了口气，张克细问道：
“我记得磐空界的道君不算太多，怎地本界宗门受到了如此大的损失？”
许青枝解释道：
“自六十年前本界开始对磐空界发起攻击之后，刚开始这三百多家宗门还算谨慎，彼此配合行进。
等各宗门在此界发现无数珍贵的宝物后，局势便乱了。
由于本界宗门武备力量及个人实力的强大，初期与羽人的对抗中，一路摧枯拉朽没有遇到一个强硬的对手，导致各宗门对羽人有所轻视。
加上为了抢掠各种宝物，各宗门四散而走。
三日前，磐空界三十六羽人道君联合发布通告，号召磐空界的所有羽人对本界修行者进行围剿。
此时各宗门已经深入磐空界腹地，想要退走都来不及。
在无穷无尽的羽人攻击下，各宗门由于彼此间隔较远，只能各自为战，三十万弟子中仅有数万驻守界域节点的弟子逃回。
就连十数家上品宗门的道君也在羽人道君突如其来的围攻下陨落了十四人。
据最后逃回来的各宗门弟子回报。
他们看到了数以万计的悬空山在向着两界相交的界域节点冲来。
我猜测磐空界羽人有反冲本界的打算。”
张克冷笑道：
“磐空界在天字号界域中排名第七，岂可小觑。
此前我多番叮嘱过，身处敌方界域，行事务必谨慎、谨慎、再谨慎。
可实际上呢，只要看到些许利益便将规矩忘的一干二净。
我之所以想要重建天庭，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发生。”
见许青枝的面色有些难看，心念一转，问道：
“是不是这其中也有本门弟子？”
许青枝轻轻点了点头。
“本门在磐空界也损失了近三千弟子。”
张克顿时感觉一口郁郁之气顶在心口无法散开。
‘看来门中戒律还是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啊！’
张克在心中将这一点记下。
事已至此，现在要做的是解决即将到来的威胁，其它事日后再谈。
“可知磐空界前来进犯本界的实力？
再有几日会进入界域相交节点？”
许青枝回复道：
“两日前我得到此消息，当时便派人潜入磐空界进行查探。
经过两日的查探，大致对磐空界有所了解。
此次前来进犯的羽人道君有三十六人，羽人元神真君当超过一万，此外还有近七千万的羽人大军。”
略做停顿，许青枝接着道：
“值得注意的是，羽人常年处于争杀状态，个人实力较强，且由于天生会飞，非常不好对付。
此外，羽人大军并非空身前来，而是驾驭着大大小小数千座悬空山。
这悬空山既能供羽人大军落脚，也能挟山发起冲击进攻，还能阻挡本界大型战争法器的攻击，到时候需要注意这一点。
嗯~~，根据探子回报，其前锋再有两日当会冲到两界相交的界域节点附近，其大军也会在七日内冲至。”
张克疑问道：
“羽人道君的实力很强大吗？
本界陨落十四位道君，其等竟然没有损失一人？”
许青枝解释道：
“我询问过回返的道君，羽人道君的实力其实相较本界道君是有所不如的。
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损失，据说羽人道君先是各自派出一人拖住本界各位道君，同时集中多人之力逐一对本界道君进行围杀。
由于羽人道君在开战之前便已做好计划，其等从外围转圈向内围杀，最终导致本界多名道君陨落。”
张克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捏着下颌思索着应对之策。
片刻后，他忽地开口询问道：
“青枝，如果你是我，这次的战争你准备如何应对？”
对于这个问题，许青枝这两日来也有过思考，听到张克问询，当即回答道：
“迁移插天峰周围十万里之地的所有百姓。
召集本界各宗门布设多重环形阵地，封锁周边海陆空，以插天峰作为战场，与磐空界之敌展开对决。”
磐空界仅有三十六位羽人道君，这点实力根本不放在许青枝眼里。
只有那数千座悬空山及天生会飞的羽人有点麻烦。
悬空山一旦飞入本界各地坠毁，定然会对下方的地域造成巨大灾难。
另外，羽人有翅膀，如果被其大量进入本界各地，灵活的机动能力也会对各处造成危害，尤其是那些世俗界的城池。
听罢许青枝的计划，张克不置可否，反问道：
“青枝，你知道各方界域对本界最大的危害是什么吗？”
许青枝想了想道：
“异界修行者带来的破坏、对本界世俗界的大肆屠杀还有各种袭击下造成的恐慌。”
张克缓缓摇了摇头。
“非也，敌人再多、再强，只要其界域的整体实力不及本界，即使短时间内对本界形成一定的危害，终究还是会被本界击退。”
许青枝疑惑地道：
“不是这些袭击，那还有什么能够对本界造成大的危害？”
张克凝声道：
“不可测度之物！”
“不可测度之物？”
许青枝大为不解，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后，反问道：
“何为不可测度之物？”
张克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这样与你解释吧。
如果磐空界内有一种物质，这种物质拥有极速蔓延、传染并潜伏、变异的特性。
它可以是虫豸，也可以是某种花草，甚至是水或者气体等等。
本界生灵一旦被这种物质感染，将产生疾病、癫狂、死亡等现象，同时这些感染者还会通过接触及空气形成蔓延、扩散，感染更多的生灵。
若是这种物质被羽人带到本界，而本界有没有及时发现，或者说没有阻止羽人扩散这种物质，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许青枝的脸色瞬间大变，她明白了张克话中之意。
所谓‘不可测’之物，并非单指某种传染性病毒之类的物质，而是各种可能对本界生灵形成大规模传播并致死的危险。
只是在脑中想了一下，许青枝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那本界对各方界域展开征伐，会不会在无意识之中带回此类‘不可测’之物？”
张克笑道：
“这倒不会，每一方界域都有不同的天道法则保护。
像这种可以大规模进行感染并致死的物质会被界域自身之力过滤，或者改变其本源结构，对本界生灵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两界通过相交的界域节点进行相融后，两界法则会逐步融合。
就像水中两个方向各自点入一点颜料，最开始两片区域的颜色会泾渭分明，但随着彼此互相融合，最终水中只会显露同一种颜色。
因此，通常情况下，就算彼此有异物侵入，也会逐渐同化。
但是，若是有大量异界生灵故意携带某种特殊物质进入本界并进行传播，在其传播开的最初一段时间，却是会给本界生灵造成巨大危害的。
且如果这种特殊物质还拥有潜伏、变异的特性，即使是界域之力也很难将其本源改变。
因为这种物质在进入本界后，经过时间的推移及变异，最后会成为本界的一种物质，同样会受到天道法则的保护。”
许青枝彻底明白了张克的意思。
“掌门之意是说，如果羽人进入本界时携带了大量的特殊物质，经过最初的过滤与改变，大多数都特殊物资会被同化变的没有威胁。
但也可能会有少量的特殊物质会产生变异并潜伏，最终成为一种对本界生灵有着巨大危害的物质。”
张克点点头道：
“正是，所以本界可以接受少量异界生灵的入侵，但绝不可以被其大量入侵。
七千万羽人一旦进入本界，谁也无法保证这些羽人有没有携带对本界生灵有着巨大危害大物质。
一旦被其扩散开来，不但短时间内会对本界生灵造成巨大危害，甚至会延绵后世。”
许青枝心神震荡，定了定神道：
“那如今本界征伐各界，若是本界宗门带有大量此类物质，岂不是可以加快与异界的融合速度？”
张克肃容道：
“永远不要产生这种取巧的念头。
这种带有巨大传染性的物质很容易会被各方界域的法则改变并变异。
如果近万界域被各种特殊物资感染并变异的话，当这些界域与本界相融后，本界或许就要面对上万种感染物质了。
由于这些物质是从本界散播出去的，天生会被本界法则保护，想象一下上万种拥有不同特性的感染物质在本界肆虐的情景。
此外，这种物质对界域内的生灵伤害太大，很容易造成种族灭绝。
这其中不但蕴含着极大的因果，还会对界域本身造成危害。
所以，永远不要有这种念头，记住了吗？”
张克神色郑重地再次对许青枝叮嘱道。
许青枝被张克的神情吓了一大跳，她从未见过张克有过这种表情，忙道：
“记住了，掌门，我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解释了一句后，许青枝又道：
“那掌门准备如何应对羽人即将到来的攻击？”
张克沉声道：
“永远不要在自己的家里打架，因为打碎的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场战争我们要主动出击，进入磐空界与之对战。”
随后张克深深吸了口气道：
“以‘巡界台’之名传我号令：
驻守本界的各门各派在一日之内集结南域插天峰，各宗门出动的人数由你来制定。
此外，征调‘十万大山’三十六妖王助战，妖族作战人数不得少于三千万。”
许青枝躬身应道：
“遵掌台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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