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田丰建言
入夜,一轮钩月高悬穹宇之上,清浅的月光流泻四下,值此秋冬之际,无有虫鸣鸟叫之声,惟有一股清寒之意迫出。
袁绍驻足于廊下,见着草木凋零,月光清寒,良久他喟然一叹道:“人生苦短,日月如梭,今岁一载的光阴,吾却是空度,无有建功,徒然白了须发而已。”
田丰伴于袁绍左右,闻听到此言,他心下清明,知晓袁绍是因为今年进军河东无功而返,加上眼前衰败的景象,故而有此感慨。
“明公,今岁虽去,可来日方长,无须有此叹也。”田丰旁敲侧击的宽慰了一句,以免袁绍太过伤怀。
“卿言是也,来日方长。”袁绍颔首应了一声,接着他还顾田丰道:“此间清寒,于体不适,别驾且与我到屋内一叙。”
在大会文武的会议结束后,袁绍独独留下了田丰,他有意同田丰细细商讨四方之事,此时他领着田丰来到了左厢的屋宇内。
一入座,袁绍就直言他心中的忧虑:“恰如别驾前面在议事时所言,刘璋和曹操二人若是联手并力,其害不小……以卿之见,曹刘联手一事有几分可能。”
曹操假天子之命,以刘璋为秦王,显露出曹刘联手的迹象,这不免让袁绍担心。虽是他统御河北四州,强盛莫敌,为天下第一等的诸侯,非曹刘所能比及。
可刘璋居于关中形胜之地,曹操可假天子之命,若是两相联手,并力一处,袁绍亦是心有忌惮,不能轻视。
“十之二三也。”田丰出言宽解袁绍道:“曹操假天子之命,以刘璋为秦王,似是两相和睦,有所共谋,然实则为祸水西引,置刘璋于炉火之上,非是有联手的迹象。”
就在袁绍因为田丰之言,凝重的面色稍稍放松之时,田丰接下来的话,又让袁绍的面色变的凝重了起来。
“只是曹刘二人皆非凡俗之辈,虽是二人没有定盟结交,但明公不管攻击哪一方,剩下的一方都将趁隙为害。”
“就如今岁明公进军河东之时,邺中就传出了曹操欲掩袭邺城的传言,后经间细验证,曹操确有此心也。”
袁绍重重的点了个头,他轻叹道:“卿言是极,吾统河北四州,论实力,非曹刘所能及也,只是难免顾此失彼,有所差池。”
“若是曹刘生隙,邀兵相伐……”袁绍展望了一句,在他的愿景中,若是曹操和刘璋交兵,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他可趁隙灭了曹刘。
田丰闻言摇了摇头,他驳了袁绍的想法:“若无明公,曹刘当交兵矣,可今时明公在,曹操和刘璋畏惧明公威势,岂肯交兵,岂敢交兵。这一桩事,当是无从谈起。”
“嗯。”袁绍默然的应了一声,他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太切实,曹操和刘璋当下是死盯着河北,暂时不会起交兵的念头和可能。
“曹操和刘璋,吾伐一人,另一人当为害矣,然吾终不能静候良机,空度岁月。以别驾之见,吾当先伐何人为宜?”
年齿日长,鬓发有所发白的袁绍,他不愿等,也等不起,去等曹操和刘璋生出嫌忌,交兵厮杀的那等天赐良机。
田丰抚须,在袁绍关切的目光中,沉吟少许后他开口道:“关中有山河之固,潼关、蒲坂之险,又有河东为之屏障,大军西进,却是难以建功,今次明公兵发河东,阻于玉璧,累月不下,就是明证也。”
袁绍颔首,他试探性的问道:“卿意,莫不是以攻伐曹操为宜?”
轮到田丰点头,他续而言道:“自邺城向许,少有险阻,唯有大河可为曹操依阻,然大河多有渡口,渡河为易事也。”
“此外曹操据有中原,然实则不过兖豫之地,如青徐二州,委之臧霸、孙观等人而已,非曹操所能控。”
“而豫州汝南之地,为明公故土,士庶之心,延颈举踵,多向邺城,望以明公。人心向背,明公胜于曹操也。”
一言至此,田丰总结陈词道:“若是南下,地利、人和,皆在明公之手……所虑者南兵劲勇,曹操善于用兵,又可假天子之命号令四方,不可轻视。”
“外则我军南下,刘璋当不会坐视,定会趁隙发难,以免曹操落败,中原为明公所得,关中独木将难支也。”
“故而,南下之事,当深思熟虑,见机而作。”
袁绍频频点头,在田丰论总之后,他抚掌叹道:“卿此番言语,如拨云雾而见青天,非卿,吾无所适从也。”
“明公谬赞。”田丰谦然了一句,接着他继续进言道:“今岁日浅,岁末将临,南下之事,暂可不论……河北现有腹心之疾,明公当需先行料理。”
“何者?”袁绍眉心揪起,他问询道。
田丰缓缓道来:“其一,黑山贼也,黑山虽是为我军屡破,贼势衰竭,不可复振,然张燕尚且游离于雁门、常山,祸乱州郡,常为贼害,当趁闲暇之时,一力除之,永绝祸患。”
袁绍面色含笑,他应声道:“卿勿虑也,吾早间已着刘备前往征讨张燕,刘备其人粗有文武,当能如吾所愿,枭除张燕,抵定黑山。”
“刘备确有文武才具,然恐非其任也。”田丰驳了一句道:“公孙瓒,向者与刘备共学于卢植门下,而公孙瓒为明公所诛,其子公孙续在张燕军中……”
“卿言是也,吾当更易主帅。”田丰一席话语尚未道完,袁绍似是明悟一般,很快做出了更易主帅的决定。
“其二,匈奴居于太原之地,乌桓居于幽燕之地,得明公宽仁治之,宾服不已,然夷狄戎丑,终为祸患,宜挟其妻小,威服其心,于征伐之际,着令匈奴、乌桓出兵从征,不使之为后患也。”田丰道完了第二点,就静默等候袁绍的应答。
袁绍颔首表示认可:“一如卿所言也。”
“明公睿断,臣下服膺。”见到袁绍从善如流,田丰难得的赞了一句,同时田丰按捺住了言说下去的打算。
在田丰心中,河北还有一腹心之患,乃是袁绍分置诸子侄各据一州之事,袁绍若在,一切还好说,可袁绍若是有所差池,河北内乱可见也。
只田丰斟酌深思一二后,放弃此刻进言,打算日后再伺机劝诫。方出牢狱,得袁绍厚意的他,无意此刻扫袁绍的兴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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