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一念抉择14 故人重逢。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天空还弥漫着昨晚爆炸的阴云,阳光已经照射下来,路上许多善后的人们,时寒黎身上的衣服破了,还沾着血,走在路上引起了一些瞩目,但没有人给予过多关注,这世道人人都只能顾得上自己。
在出来的时候时寒黎被守卫拦下,说张青黛交代等她出来时给她一样东西,她接过来,是基地内部使用的通讯器,里面内置基地里的简约地图,各个区和中心区的几个重要的标志性建筑都被标注出来。
这不只是对时寒黎示好,同时也是给他们自己多一重保障,万一再发生什么危急事件,如果能联络上时寒黎,比召来十个军队都管用。
时寒黎没有拒绝,虽然刚来中心基地不到一天,但这里的各种人和事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并不是末世中的净土,也不是吞噬人命的魔窟,只是一个同样在生死中挣扎的基地,有各种无奈,各种选择,各种复杂的人心。
只是区区一个晚上,她感到比过去风尘仆仆赶路的半个月还要消耗精力。
但她不能停下脚步。
她在路上捋了一下思绪,现在要做的事有很多,能马上付诸行动的有四项,一是风栖的意识需要引导和梳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二是郑岁岁以及实验室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她需要亲自去看看,但这方面她一窍不通,更加具体的事,要等殷九辞过来之后再商量。是那个瓦尔族人那边,他身上有很多隐瞒的秘密,这是个涉及到预知能力的种族,时寒黎已经不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样嗤之以鼻,更详细的情况,还需要去了解。第四就是刚刚抓到的扔炸弹的次生物,在战斗中时寒黎在他的记忆中惊鸿一瞥,看到了一些令她在意的东西,她要再去一次监狱。
时寒黎忽然停在原地,在她的身边,几辆装甲车装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开过,向中心区外驶去,显然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阁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队士兵从旁边小跑而过,领头的人在时寒黎身边停下来,防爆头盔和眼镜把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时寒黎还是认出了他。
“阁下,您昨晚中的枪伤怎么样了”
“没事,你们这是去做什么”时寒黎问。
有过几面之缘的中尉看到她胳膊上虽然衣服破开,但伤口早已愈合的皮肤睁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眼中刚闪过一丝犹豫,一低头瞥到时寒黎还拿在手中的通讯器,那丝犹豫立刻消失了,“阁下,上面下了命令,要严查基地内部。”
时寒黎看了看还在往外开的装甲车,中尉说“那些是去支援十五区的。”
时寒黎皱眉“十五区还没有结束么”
这不怪她潜意识里没有把这件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当时邢羽风接到支援请求的时候时寒黎也在场,听到袭击的尸潮里有级丧尸,但是级丧尸对她来说和一二级的丧尸也没有任何区别了,她的大脑下意识地就将这件事略了过去,然而对其他人来说,级丧尸是必须大动干戈,甚至是以命相搏才能对付的动西。
中尉目光苦涩“听说凌晨的时候又出现了高级变异兽,我们的对空手段太少了,造成的死伤不计其数。”
时寒黎拿起通讯器,这是个类似手机大小的东西,屏幕上可以调出地图,她找到标识着十五区的位置,缩小比例看了下路线。
中尉的目光也落在这个通讯器上,“阁下,您刚来基地,可能不太清楚,这个通讯器只有最上面的大人物才有,代表您在基地里拥有很高的权限,如果您再遇到去哪里被拦下来的事,拿出这个通讯器就可以,这就相当于您的身份证明,不知道您有没有录入指纹和虹膜。”
时寒黎没想到一个通讯器还有这种门道,她在地图上定位到十五区,抬眼看向这个热心善良的中尉“你叫什么”
听到她问自己的名字,中尉条件反射地立正,大声回答“阁下,我叫辛良”
“好名字。”时寒黎说,“活下去吧。”
说完,她微微下蹲,起跳,在中尉愕然的目光中跳起十来米的高度,在跟随惯性下落之前一只近十米长的巨鸟凭空出现,它长长地嘶鸣一声,双翅张开,闪动间地面上掀起一阵飓风,周围所有人哗然地抬起头来,时寒黎抓住秃鹫的脚爪,被带着直飞天际。
级秃鹫的速度比装甲车要快多了,当来到高空之后,时寒黎发现并不需要去具体地规划路线,基地西北方隐隐有烟尘冒出,那里就是战场
当靠近战场,时寒黎就更加不需要路线导航了,浓郁的硝烟以及血腥味就是最明显的指引,时寒黎无比熟悉这些味道,她还没等接近,目光就紧紧锁定空中那只飞行的怪物,她的瞳孔自然地放大以及缩小,就像自动调整焦距的镜头,将猎物定格在最适合她观察的大小。
那是一匹马,又或者说是基于马这种动物变异而来的怪兽,它身上的皮已经没有了,裸露着血红色的肌肉和惨白的骨骼,而至于马为什么会飞在天上,是因为它的背部延伸出一双巨大的骨翅,翅膀和马鬃上燃烧着火焰,是地面上的武器击中了它,但这并没有给它造成很大的伤害,反而激怒了它,它的体型足有普通马的五倍大小,飞起来的时候对人类来说就是庞然大物,它振着骨翅扫翻一片人群,而在它的四个蹄子上,赫然长着尖锐的利爪
这只骨翅马已经超过级,几乎接近四级了,时寒黎只感受到这一个强悍些的气息,至于之前情报里说的级丧尸已经不见了。
然而骨翅马对人类防御的打击,比十只级丧尸还要大,这里的城防已经要支撑不住了,否则不会再次请求支援,在时寒黎赶到之前,情况已经危急,暴怒的骨翅马在人群中肆虐,有土系特殊能力者在地面上凝聚成尖锐的土刺,但等级相差太多,根本就连马的肌理都无法割破,它蹄子上的锐爪抻开一抓,就有人皮开肉绽,而它身姿敏锐,又躲过了向它射来的子弹。
当骨翅马再次俯冲而下,邢羽风一把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躲到一枚山包大小的土刺后面,他的胳膊在颤抖,一条从他肩头横亘到小臂的伤口扯开了他的肌肉,暴露出他的骨骼,几乎只剩下几根筋相连,血液成行地滴落,他脸色惨白。
“撤退”他大声说,“撤到城防内侧,还有几枚生物追踪导弹”
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回答,他的神色愈加严峻凌厉,正要一咬牙扛起身边的伤员,忽然一道阴影蔓延而至,伤员发出惊恐的大叫,邢羽风浑身一僵,这不是他不想做出反应,而是爆发自生物本能的恐惧遏制住了他的神经,他瞳孔发颤,浑身肌肉颤抖,他蓦然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回过身,不管七二十一,凶猛地打出枪里剩下的全部子弹
马的嘶鸣声近在咫尺,在邢羽风的耳中这就是地狱中吹奏的挽歌,他知道自己这下可能在劫难逃,用力对后面的人大吼“走”
然而他们没有走,他们仰头看向天空,一道更大的阴影蔓延而至,这些人的目光中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愕然,然而邢羽风已经心急如焚,当最后一颗子弹用尽,他一把将枪扔向了骨翅马,然后抽出腿上绑的军刺,悍不畏惧地对它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马蹄上的锐爪也冲着他的眼睛抓来
噗呲一声,金属扎进血肉的声音格外明显,然而剧痛没有在自己身上出现,邢羽风睁开眼睛,那只尖利如刀锋的爪子正停留在距离他的脸仅仅只有四厘米的地方,却无法继续向前半分。
噗呲。血肉被扎透的声音又深几分,邢羽风惊愕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骨翅马坠落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一个人正单膝跪在它脖子那里,手中的长刀深深地没入它脖颈中,只剩下了刀柄。
那人的头发散了,微长的发丝上沾着血,在风中细细地拂动,那把刀握在她手中极稳,她将骨翅马钉在地上,抬起头看向他。
那是似曾相识的眼神,邢羽风总觉得在这张脸上见到过,他恍惚了一瞬,蓦然想起是在昨晚的会议中,那个和君王战斗的录像里,这个人宛如寒夜湖泊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只是要比那时平静许多。
也许是因为这匹骨翅马的级别,还不够资格让她燃起战意。
时寒黎抽出刀,骨翅马虚弱地挣动了一下,邢羽风定了定神,踉跄着走上前去,他正要说话,就见时寒黎伸手在骨翅马身上一抚,将整个十五区防御都搅得天翻地覆的怪物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邢羽风愣在当场,时寒黎已经出声“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邢羽风喃喃地说,“中心基地人太多了,对这些东西来说是绝佳的美餐,它们受到血肉的吸引总会聚集过来,但是这只格外厉害,连乌洛塔卡干送来的翼鸟都死了一半。”
“因为它马上就要四级了。”时寒黎说。
四级以上的丧尸和变异兽目前还是少数,时寒黎看中了骨翅马的潜力和空中飞行的功能,直接将它重伤后驯化了。
邢羽风瞳光震颤,他看向时寒黎,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认识她,“阁下,你又救了我一命。”
时寒黎看向远方,经过一夜的清剿,尸潮也被消灭得差不多了,邢羽风没有多问骨翅马去了哪里,她也就没有多说,只是说“它不会再出来了,整兵治伤吧。”
她一眼就看出来,邢羽风受伤的那只胳膊非常严重,如果再耽误,可能会保不住了。
邢羽风看向自己的胳膊,应了一声,说“阁下,您也回去吧,我这只手是被那匹马伤的,我需要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不只是他,所有在战斗中受伤的士兵都需要经过等待和检测,确认安全后才能返回城中,所以除非迫不得已,邢羽风不会下令撤回城内,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接下来带来危险的是不是自己。
从站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都有这种觉悟了,邢羽风的语气甚至带着平静,如果平时,时寒黎不会管这种规定,但邢羽风的胳膊现在要废了,她看了他一眼,说“你没被感染,直接去治疗。”
邢羽风一愣。
时寒黎肯定地说“相信我。”
即使只有简单的个字,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邢羽风的眼睛蓦然有些变红,他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地敬了个礼,转身去帮助其他受伤的士兵。
时寒黎的目光在战场上扫过,在她的感知中,受到感染的人和没受到感染的人差别就像黑夜与白天那样明显,这也是为什么那只次生物没有显著特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进化到五阶之后才出现的感知,也让她明白了当初君王所说的那句话。
“也许你们分不出来,但是在我的眼中,我们丧尸与次生物之间的区别就像你和我一样明显。”
也许这是所有高等进化物都能感知到的事,但是在时寒黎看到的部分,白元槐还没有接触到五阶进化者,还没有看到这个设定。
时寒黎多停留了一会,帮助邢羽风将受到感染的人区分出来,这没有用很多时间,因为外面剩下的活人并不多了,后面会有人来清理战场,时寒黎就没再多管,跟着邢羽风回了城。
早已有医生在城中等着,医生一见到邢羽风的伤势就倒抽口气,坚决地表示邢羽风需要马上回医院做手术,然而邢羽风摇摇头“现在战场还没处理干净,我需要在这里镇守,就在这里做吧。”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但是邢少将,我们没有带那么多麻药”
这么大面积的手术,肯定需要全身麻醉,起码也要将他的上半身麻醉,否则万一邢羽风因为疼痛动作起来,这里没有人能控制住他。
闻言,邢羽风望向时寒黎,目光中流露出恳求之色。
“时阁下,可以拜托您控制住我么这里只有您能做到。”
这一战不是没有阶进化者出现,但对方也在对抗骨翅马的时候重伤了。
时寒黎没有说话,只是来到邢羽风身边,单手按住了他的肩,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邢羽风眼中神色一松,对医生点点头“请开始吧。”
医生惊疑不定地向时寒黎看了看,邢羽风的行为表示出时寒黎起码是个阶进化者,但她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
但医生没有浪费时间,麻利地开始给邢羽风做创伤外科手术,他的设备十分简单,只有手术刀,剪刀,止血钳,手术针等必备用品,没有一点麻药的一刀割下去,邢羽风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他肌肉绷紧,颌骨紧咬,浑身微微发抖。
他一点都动不了,时寒黎的手比铁钳还要坚固有力,在邢羽风浑身震颤的时候,她还巧妙地捏了一下他胳膊上的几块肌肉“放松。”
邢羽风紧绷的胳膊一下子酸软下来,他惊讶地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又被剧痛激得面容扭曲。
“看着我,或者看着远方。”时寒黎说,“别看着伤口,就没有那么痛了。”
这话和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征战沙场的邢少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哄过,虽然时寒黎的口吻一点都听不出来哄的意思,似乎是在很认真地这么建议,邢羽风痛到发昏的神智里忽然涌上一丝想笑的意味,他如言地看向远方,居然仿佛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末世中锻炼出来的医生心理素质极高,他动作麻利地给邢羽风清理伤口,切除烧焦的腐肉,缝针,黏合,不简单的一台手术就这么被他一个人完成了,完事之后他擦了擦汗,说“少将,我去那边了。”
这些进化者身体素质感人,只要没彻底断下来,包扎一下多花几天就能恢复,于是医生连固定都没用。
邢羽风点点头,他轻轻动了一下痛到麻痹的胳膊,又出了一身冷汗。
时寒黎松开他,忽然一声枪响在城墙下响起,这倒是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清理残余的丧尸以及受到感染的人会有人时不时地开枪,但是随即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看到了吗他已经被感染了,如果你执意要让他进城,那就和他一起留在外面吧。”
时寒黎本来已经要离开了,听到这个声音她动作一顿,走到城墙边缘向下望去。
一个士兵大哭着抱住了倒在地下的人,那个人已经开始出现丧尸化的行为,喉间呜呜着抖动,眼珠变得青白充血,然而那个士兵不愿意放开他,哭声震天“不顾上尉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求求你”
而在他们面前,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正望着他们,她成熟美丽的面容上神色冰冷,一只手还稳稳地拿枪指着尸化的人。
“总有人不愿意放弃已经感染的亲人,即使是经历过战争的战士,这种事也会时常发生。”邢羽风已经缓过来了,他也看到了下方的争执,但是并没有干预的意思,“顾上尉能处理好的,她虽然加入的时间不长,但她很厉害。”
时寒黎的目光定在那美丽的女上尉身上,眼中涌动着邢羽风没看到的复杂。
“松手。”顾上尉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现在你听不进劝,所以这是命令,我命令你马上松开他,否则下一颗子弹会击中你。”
“不不”
士兵已经失去了神智,他哭泣着紧紧拥抱自己尸变的兄弟,就在丧尸要咬中他脖子的那一刻,顾上尉长腿踢出,明明是不可能踢中的脚步,在时寒黎的眼中她的腿像是一瞬间消失了,然后她的脚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突兀地出现在丧尸的头边,一脚将它的头踢飞出去。
然后她收回腿,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时寒黎眼神一凝,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在顾上尉踢出腿的那一刻她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就像有人霎时间把她周围的空间切成了好几块,她从这一块伸进去,略过了中间许多块,直接从丧尸脑袋旁边的那一块伸了出来。
“非常神奇的特殊能力,是不是”邢羽风也在看着下面,“顾上尉的特殊能力是空间扭曲,这是一个作用可大可小,无论怎么操作都很有用的特殊能力,她来之后帮了我们很多的忙,即使基地里有这么多进化者,她的特殊能力也是独一份。”
时寒黎轻声说“她已经二阶了。”
“没错,顾上尉是一名二阶进化者。”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邢羽风顿了一下,他没想到时寒黎居然会突然对一个女上尉产生兴趣,他的眼神谨慎了许多,回答也明显经过了思考,更加全面。
“这位是顾桑雪上尉,是在一个半月前到基地的,她也是最开始在图柳市的幸存者,运气不错,不但进化了,还觉醒了这么有用的特殊能力,她坐上了过来的船,又通过这个能力缩短了路程,到的时候甚至没受多少伤,据她所说,和她一起在图柳市出发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她一个。”邢羽风说,“她一开始没有明确加入基地的意思,但她能力难得,我们劝了几次,她才同意,并且要求如果以后她要离开,基地不能阻拦她。”
“她还要离开”
“这我不太清楚,到目前为止她倒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立下了赫赫功劳,在短短的一个半月就升到了上尉。”邢羽风努力地思考这些他平时不太在意的八卦,“她一直在外围守城,喜欢她的人很多,我隐约听说,她来这里好像是为了等人”
他愣住了,因为时寒黎没再听下去,她直接单手一撑城墙,从几十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顾桑雪正在单手把疯了一样大哭,身体软如面条的人给拎起来,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她几个月来魂牵梦萦的虚幻感,轻轻落入她的耳中。
“顾桑雪。”时寒黎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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