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一念抉择27 记忆。
时寒黎的意识站在唯一寂静的树下,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树叶。
上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只是一团散乱的精神力,而这一次,风栖的精神世界受到了重创,她反而能够现出身形了,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风栖一直在滋养这棵树,让她这个外来的精神力来到他的精神世界后反而如同来到了自己的地盘,由客场变成了主场。
时寒黎看向四周,之前树下流淌的小河已经不在了,在树荫之外,整个空间都在崩塌。那是代表风栖精神力的载体,风栖说过,等那条河延伸到天上,他就该醒来了,现在那条河已经干了,而大树却蓬勃茂盛,是河水全部用来浇灌了大树。
所以在此时此刻,这棵树中应该有风栖精神力的留存,风栖的意识在保护时寒黎的精神力,同样也在依靠时寒黎的精神力保护他仅存的意识。
时寒黎伸手贴在树干上,五阶的精神力浩瀚如海,却被她控制成最温柔的涓流,缓慢而细润地流淌进树干中,如同身如猛虎却细嗅蔷薇,而随着她的输送,茂盛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伸长枝干,延伸出更加茂密的枝桠。
现在这种情况,想要直接唤醒风栖的意识是不可能的,无论对时寒黎还是对风栖都太危险了,所以时寒黎剑走偏锋,把自己的大树当成温养风栖精神力的温床,就像将一条原本生活在大海中的鱼放到鱼缸中可能活不了,但是如果这个鱼缸宽阔如海洋,还同时拥有海洋中的营养物质,那么这条鱼可能就会活下来了。
时寒黎不间断地输送着自己的精神力,虽然她是五阶,但她毕竟不是天生的精神类进化者,而风栖又是精神力进化者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但凡她不是五阶,这时候已经被风栖的精神风暴卷入其中,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下来。
在现实中,郑岁岁现在哪有什么闲心看书了,她一直守在时寒黎身边,眼见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露出焦急的神色,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盯着两人,手里握着通讯器,准备等情况控制不住了就马上找顾桑雪或者裴沐星。
这医院里的人她不信任,但是这两个人是真心对时寒黎,她看得出来。
上午的时候李鹤来过一次,郑岁岁跑过去,咔嚓又给门加了道锁,李鹤往里面看了看,也没有坚持要进来,看着郑岁岁凶狠的目光,他沉默地离开了。
外界发生的事时寒黎没有精力顾及到,她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来输送精神力,树冠在她的输送中越来越大,树荫的范围也逐渐扩大,在这混乱的世界中犹如一把风雨飘摇的伞。
逐渐地,时寒黎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精神力,它很纤细,依附在一片最高处的树叶上,随着树冠轻轻地晃动着。
时寒黎心底一松,她最担心的就是风栖的精神力已经虚弱到无法探查,只要还能找到他,她就有希望把他带回来
她试探着唤醒风栖,但是那缕细弱的精神力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操控着大树的枝桠,将那片树叶包裹起来,轻柔得向母亲抱起幼小的孩子。
而就在她接触到那缕精神力的瞬间,她整个人忽然一沉,她在树下凝成的形体瞬间消散了,再次凝结起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换了个环境。
大树不见了,龟裂的大地不见了,风暴眼也不见了,时寒黎站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散发着真实的温暖。
时寒黎立刻意识到,这里是风栖的记忆,然后她抬起双手,还是她自己的,她没有像以往查看他人记忆一样,直接变成那个人。
在精神世界中直接接触本来就可能触发各种各样奇妙的反应,她没有惊慌,伸手试探地摸上一旁的家具,温润真实的触感从掌心传出,确定她在这个记忆中能够碰触到实体。
时寒黎转而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既然是风栖的记忆,这里很有可能就是风栖的家,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时期的记忆。这个房子从结构上看是一栋别墅,从窗口望下去能看到打理得很精致的花园,时寒黎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二楼,房间里没有人,只有阳光下静谧的尘埃,但明显是有人在住的,床单上没抚平的褶皱,床头桌上喝了一半的水杯,半掩半映的窗帘都充满着浓浓的生活化气息。
只是这房间光从装修上分不出主人是男是女,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极其简约的,从墙壁到地面,从窗帘到床单被罩枕巾等床上用品,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是纯白的,顶多带一条黑边,一点都没有多余的颜色,明明阳光是暖的,整个房间却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冰柜。
房间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时寒黎轻轻地拧开了房门。
霎时间,说话声夹杂着钢琴声传入她的耳中,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记忆里她的进化力量和那些特殊能力全都消失了,现在的她除了体魄,一切都像个普通人一样。
她不确定记忆里的其他人能不能看到她,她立刻习惯性地寻找掩体掩护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向声音传出的一楼走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做普通人的感觉了,好在她的生存技巧早已熟练到溶于她的骨血,她看楼下没有人,直接抓住栏杆一翻身,轻巧地落到了一楼柔软的地毯上。
如果走楼梯,人在楼梯上的时候会增加被发现的危险,在悬空的地方根本没有地方躲藏。
一楼的装修风格也和刚才的房间很像,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唯一算是有些颜色的,是角落里的几盆绿植。即使对感情淡薄如时寒黎,都觉得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久了,恐怕很容易引发心理问题。
除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别的地方都没有人,时寒黎向声音靠近,发现说话声和钢琴声是来自于两个房间,一个在走廊的开头,一个在走廊的尽头,所有的房间都关着门,由于有隔音设计,声音的响度比内容清晰很多,如果时寒黎真的还是完全的普通人,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以时寒黎此刻的体质,走过去的时候自然就听到了。
“我们之前说好的吧,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别捅到媒体那里,把自己的尾巴处理好,你现在是想违约吗”很熟悉的女声,比起在病房里时的冷淡疲惫,此时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是个意外,我向你道歉,我可以处理好。”男人声音温和冷静,丝毫没有被指责的气急败坏,“报道明天就会消失,这件事我会给你补偿,百万怎么样不过你需要去圈子里抱怨一下。”
“可以。”许容说,“明天我有一场鉴赏会的邀约,结束之后有我们女士们的茶话会,我会拿出应有的态度,但是绝对不可以超过明天,后天风栖还要去学校,需要有足够的借口解释。”
“我知道。”男声说,“今天和明天不要让小栖出门。”
许容说“你自己去和他说,他昨晚就说和同学约好了去打网球,今天我没让他去,他应该不想和我说话。”
“在琴房是么”
两人说着往门口走,开门之后径直向走廊尽头走去,而在他们头顶,时寒黎两条长腿劈开,将自己固定在天花板的角落,她注视着他们,悄无声息地落下来,身影消失在拐角。
走廊上没有任何遮蔽物,他们一回身就会被发现,时寒黎将身形隐在一株比人还高的植物后面,听到里面传来了开门声,然后琴声戛然而止。
“小栖,你和同学约了去打网球么”
“嗯。”比时寒黎记忆中稚嫩许多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约的是什么时间”
“今天上午。”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我可以改成下午。”
男声这才说”这两天爸爸妈妈有点事要处理,你现在出门会很麻烦的,可能还没等到俱乐部,就会被媒体围住,问你各种事情,让你和你的朋友都不开心,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对不对”
风栖沉默了片刻,声音漠然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取消安排。周一我可以去上学么”
“乖孩子。”男声笑着说,“周一你当然可以去上学,到时候事情就处理完了,到时候你母亲会告诉你该说什么。”
“没事的话就出去吧。”风栖说,“我在练琴。”
“注意保护你的手,十岁左右正是骨骼发育的关键期,你这双手可是上了保险的。”许容说,“如果在这时候让骨骼长歪了,你就一辈子无法登顶钢琴殿堂了。”
风栖没有说话。
两个大人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琴房,他们一路往客厅走,也在一路说话。
时寒黎听着,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像这栋房子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连许容最开始的不耐烦也只是因为对方给她添了麻烦,在得知麻烦能够解决并且有补偿之后,她也恢复了优雅和冷静。
他们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者。
时寒黎看着他们在出门之前熟练地挽起对方的胳膊,沉默着走出来,这时空间剧烈地波动一下,犹如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阳光,晃动的绿叶,正要出门的夫妇一切都静止了。
时寒黎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成年版的风栖站在过去与当今的交接线上,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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