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农学社的无奈
“葱虽然成不了主菜，是非常常见的左料，但君臣左使，谁又能缺了谁呢！”李泰说道。
实际以现在大唐千万级别的人口，若说靠葱创造出百万贯以上的产业不太现实，但只让几个荥阳周边的郡县，靠这葱过上不错生活，也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荥阳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优越了。
只要华夏的政治还是以长安洛阳为核心的东西对峙模式，那荥阳这地方就衰弱不了。
因为整个大运河都是要先汇聚到荥阳，然后再从荥阳到洛阳，这荥阳地理位置的意义，自然是可想而知。
说实话，荥阳在唐以后的地位越来越低，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华夏的政治生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宋朝后，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南北对峙了，而在南北对峙的情况下，又修建了新的京杭大运河，那这荥阳自然没什么特殊意义，也就只能成为黄河边上的一普通城市了。
李泰一行人吃好了饭，便离开酒楼便向农学社过去，走到了门口，这农学社中传来了朗朗读书声，读得是《千字文》。
李泰弄出来的农学社，多少兼职着启迪穷苦百姓家蒙学的义务。
主要也是以《千字文》为主，只不过李泰表示必须要让文科学子多弄出一些故事读物，作为《千字文》的配套启蒙读物，并且这些故事读物多多跟农业有关。
从农业产品种类，节气变化，比较着名的农学人物等，总之，你们给我编一些积极向上的农学故事。
随着读书读完，农学社里面的年青先生敲响了钟。
这些孩子们便拿出自带土碗，高高兴兴向食堂跑过去，对他们而言吃饭是最喜欢的事了。
而孙三看着孩子们离开，脸上倒也流露出几分欣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课件了。
不过，很快孙三便注意到有人来到了这农学社，这让孙三略带着几分疑惑。
他打量了一下领头的李泰，仿佛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但目光放到白鹤身上时，不由打量几眼道：“白鹤娘子？！”
再看向李泰，顿时恍然说道：“魏……魏……”
“魏什么魏，叫祭酒！孙三！”李泰看着孙三道。
“祭酒！”孙三听到了李泰这般喊着自己的名字，倒是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大脑。
刚刚想要给李泰行礼，李泰倒阻止了孙三，然后道：
“莫要行这些虚礼，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也顺路跟着你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诺！”孙三也马上给李泰找了位子，还用袖口擦了擦深怕上面有什么不干净。
等到全部都做完了，这才让李泰给坐下来，至于他自己，则兢兢战战的实在不敢坐下。
“你也坐着，我们就聊聊天，不会吃了你的！”李泰看着孙三说道。
“诺！”听到李泰的命令，孙三也不敢有太多耽搁，便坐了下来小心陪着。
而李泰则道，“你来荥阳，至少有五年了吧？我记得你是贞观八年毕业的。”
“魏王您好记性，如同您所说，我被分配到农业学府后，就一直干到现在。”孙三道。
“嗯！”李泰点头道，“荥阳这边怎么样，有什么好的地方，什么不好的地方？”
“都好都好，这日子还有什么不够好的！”孙三倒是说道，倒也没有讲什么困难。
“那就说说差的地方！”李泰看着孙三倒是道，“别废话，基层干活，哪有不困难的！”
孙三听到李泰的话，只能憨憨的笑了笑道，“要说困难也有，就是人手有些不够！”
“我记得，每一个农学社都会有三至少三名农业学府的学员吧。”李泰看着孙三说道，“说起来，今日进来倒是只见到了你？！其他几人呢？”
“已进入到二月，前来租牛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都带着牛群出去了！”孙三叹息道。
“看起来，你们应该出过了什么事，所以必须要有人看着才能租赁！”李泰若有所思。
“嗯！”孙三点点头说道：“启禀魏王，一开始我们自己也出身普通百姓，把牛租用给当地百姓也乐意。
但我们如果没派人看着，那些租借过去的人根本就不珍惜耕牛，让牛往死里干活，根本不管牛干这么多活受不受得了，若牛慢了下来，还拿鞭子抽。
因为牛不是他们的，只要干完他们的活就好了，下个人用不用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一般农忙时节，耕牛疲惫也是常态，我们一不注意，耕牛就会出现死亡！”
“这未免太过分了！”白鹤听到孙三的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还算好的，有个村子的百姓，把耕牛租借过去，然后在我们不知道时不知道转借了几手，等我们找过去时，这耕牛已到一个村霸的手里。
当时为了拿回耕牛引起械斗，还是官兵过来，甚至荥阳郑氏出面，才把这耕牛给夺回来！”
孙三不由道，“这以后，我们也不敢随便乱借了，每次耕牛出租出去都要有人去守着。”
“这样以后再出租耕牛，那些小田亩怕是很难租用到我们的耕牛，相反那些有连成片耕田的村中大户，会优先享受到我们农学社的耕牛。”李泰理解的点头道。
“魏王……”孙三听到李泰的话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对比起耕田成碎片化的小农小户，那些有田的大户不但人对自己等人更加的亲切，而且工作起来也容易多了。
李泰听到孙三的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实话，这并不是说什么穷得人天然就有劣根性，所以他们并不值得得到帮助。
而是人们对于非自己的公共用品，肯定不会用心维护，所以租借耕牛这种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原因。
但对农学社的人来说，他们是需要对所有的耕牛负责的。
别说是死了，哪怕过年时过来称重发现牛瘦了，那至少也要写上一万字检讨书的。
这样的情况下，农业学府的人被逼得每次必须要跟着租借耕牛的人一起去耕地，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耕牛不会被别人滥用。
而加了人的话，那么原本较为低廉的耕牛租借，自然就便得贵起来。
毕竟整个农学社也就三五个人，这样的话，自然也就变成了谁给钱多，先去谁那里。
这就让不缺钱的大户，更能够享受到农业学府的学员与耕牛带来的好处，至于那些小农小户就没办法了。
李泰不由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很多东西明明自己一开始设计出来，是打算为底层谋福利的，但事物发展下，现实会把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给淘汰掉的。
“就是这样的。”孙三点点头说道，“现在每次到了年初，那时间就是排得满满的，就算是一些人家我们也知道他们需要帮助，但那些大户给钱了，我们总不能放下来吧！”
“这样的话，你们人手再多也是不够的！”李泰摇头说道，“明年的话，你让当地的村长出面跟你们签订契约。
尽量把多数的耕牛一次性的承包出去，至于耕牛出租出去之后怎么分，你们不用管。
你们只要确保租用出去的耕牛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否则让租借的村长赔钱。
至于具体分配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交给他们村长去解决，到时候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人，靠着你们的脸面，倒也应该能偶尔帮助一两家，但多了就别想了，你们管不过来！”
李泰说道这里，也不由感觉到了几分无奈。
说实话，自己想要农学社真正的扎根到基层，但现实却是真做不到啊。
也就只能到达村级别而已，想再沉淀到跟村中的每一户一对一的对接，出于现实的考虑到底还是做不到啊！
或者说以农学社的组织力，到达这种程度，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更深入，自己需要一种新的组织形式才行。
李泰想道这里不由向孙三看了过去，开口道：“除了人手不够呢，还有别得吗？”
“就是开设蒙学后，因为我们农学社会给上学的小孩吃一餐午饭，所以周围的百姓都会把孩子塞过来，另外也会有些活不下去的人家，把孩子偷偷塞过来。”孙三说道。
“所以，我们这农学社，倒也不知不觉，已经养起了四个孩子了，都是女孩子。”
“这些孩子不能在本地养着！”李泰思索道：“送到洛阳来把，你这里不方便寄养。”
孙三听到李泰的话不由愣愣，想要拒绝，但看着李泰的目光明白自己拒绝不了。
“这些孩子，有的也许是真的养不起来，但也有的只是百姓单纯的见农学社会养人，所以故意把女孩丢在农学社。
等到女娃长大了，就会过来要回去，说是自己亲生的，然后去认亲，然后转手就卖了当地的青楼！
这种事情在长安见多了。”李泰不由唏嘘的说道。
“不，不会有这么没人性的母亲吧！”孙三听到李泰的话，不由张了张嘴巴，却有几分难以置信。
因为李泰所说的人，简直超出了他对人性恶的想象。
“在长安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那家青楼也是我开的而已！”李泰感叹道。
“……”孙三面的嘴角不有抽搐了一下，差点忘记了，这位爷才是大唐最有钱的主。
说实话，李泰虽然有开青楼，但却也不是把自己培养出来的孤女送到青楼里面去，而是让他们去医舍成为女医者或者被孔雀打发的去织女。
只不过这个时代青楼往往成为了小女孩最终的流向地，那些最终留到了青楼的女孩，李泰顶多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
“所以农学社对于孤女的态度，就是采取异地收养。
至于他们要不要寻找自己的亲人，那就等到他们长大之后，自己去做决定！”
李泰道，“我知道这样有些不近人情，但我们没必要让他们的亲生父母伤害他们两次，这算我们所能够给她们做到的最好保护了。”
说实话，对这些孤女，李泰倒也没有太大的歧视。
相反这些人虽然敏感但也坚强，尤其孔雀的织布行业规模越来越大，所需要的熟练女工也越来越多，她们长大了也不用怕没工作。
毕竟女工这种东西，实际上并不好招募。
因为封建时代经济的组成说到底是小农经济，而小农经济又是男耕女织所组成的家庭成为最小的经济单位。
自己那种以女工为主题的纺织工厂，实际上在跟这样的家庭抢夺生产力。
李泰知道，如果按照资本主义的做法，那就是逼得这些小农经济家家破产，然后让他们去打工才是正确的。
但自己却小心的维持纺织工厂的规模，哪怕自己慢慢的培养各种孤女，也不愿逼得这些家庭破碎，从而引发社会面不必要的动乱。
因为只要进入工业化，或者进行利益的追逐，那这些女人必然会把大量时间放到工作上。
那她们照顾家庭的时间，自然就短了，如果自己有什么需要追赶的目标，那自然是要把人当做矿用，报废了也就报废了，反正收割一批还有一批。
但现在的大唐只要正常发展就能做到的世界第一，自己需要得也不是有生之年完成大唐社会的工业化，而只是释放大唐的生产力，以及想办法扩张大唐的影响力，完成大唐的分封制度。
哪怕大唐未来灭了，但是汉文化不要被困在东亚一域，不说主导世界，但至少成为亚洲主导总归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是自己的目标。
所以，李泰没想逼迫这些织女的意思，只是不断提升这些女工的知识与技能，想办法提升她们的生产力，让她们对未来有选择的机会。
“你把她们的资料都填写详细吧，发给洛阳之后，孔雀会来处理这些事情的！”李泰挥挥手道，“若你没什么问题，倒是我有问题了，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李泰说着便拿出用纸张包起来的柿饼询问道。
“柿饼？”孙三看着柿饼倒是带着几分的意外道，
“这东西荥阳这里有很多，大王也喜欢吃吗？我这就去拿！”
“不用了，我们吃够了来的！”李泰摇摇头说道，
“以后说不定会派遣一支研究者团队过来专门研究柿子，到时候你来协助他们。
等我回洛阳后会给你拨款，你到时候准备起来！”
“好好好，还请大王放心。孙三一定把这一件事给办妥了。”孙三连连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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