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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新女婿上门


  三仓回想自己儿时,那时候生活困难,吃穿用什么都缺。

  过个年,不管是年前的兴奋地期盼,还是年后疯狂玩乐的快活,回头想想那可是真幸福啊。

  为什么现在生活富足了,家里吃穿用什么都不缺。

  甚至去亲戚家做客都可以开着大哥的车,在这个绝大多数人家还在骑自行车出门的年头,开车出门那是相当拉风。

  可为什么自己反而如此地痛苦?

  都要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了呢?

  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尤其是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看着大哥二哥还有小四儿他们,跟一群群虾兵蟹将那么开心。

  三仓格外痛苦。

  他在想,如果大家都很痛苦,也许他心理还能平衡些。

  就像大家都饿着,自己饿点就饿点,还能扛一扛。

  可是明明自己饥肠辘辘,虾兵蟹将们却在自己面前吃大快朵颐。

  这让三仓直接都愤世嫉俗了。

  大年初一,自家人吃饭依然是大排筵宴。

  不管男女老少,会喝酒的不会喝酒的,都要求喝点。

  在这个日子里,既不会打孩子,也不呵斥孩子。

  而是尽量把孩子往坏处惯。

  梁老英雄直接变成了黏糊糖,吹胡子瞪眼地要求每人都要喝点白酒。

  “喝点吧喝点吧,不会喝学着喝,喝点酒有好处,驱寒,还能防感冒,过年哪有不喝酒的。”

  英子和堂妹们都被指定最少喝一盅子白酒,然后才可以吃菜,才可以喝橘子汁。

  大家年年被爷爷强制惯了,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一盅,然后辣得脸红脖子粗,拼命吃菜,或者赶紧喝水。

  看着孙女们受罪,爷爷高兴得哈哈大笑。

  祸害孩子,这大概也是他过年的乐趣之一吧。

  而跟桌子上快乐祥和的气氛历历区别的,也只有三仓和艳云姑娘了。

  大家都辣么地快乐,而他俩呢?

  “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容易熬过了大年初一,到了初二,大家都开始准备走亲访友了。

  首先隆重出行的,当然就是二仓和他老婆顾云丽。

  今年可是头一年去老丈人拜年,新女婿上门,要接受很大考验的。

  稍有不慎,二仓就有可能被舅子、叔伯舅子们给灌醉。

  本地的风俗,就喜欢祸害新女婿。

  而二仓又比较老实,基本上很容易中招。

  大仓娘对这小两口那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则嘱咐二仓:

  “你可得长个心眼,别人家让你喝你就喝,喝上两盅就装作醉了,往铺盖上一躺,谁也拿你没办法。”

  二则嘱咐云丽:“你可得保护好二仓,他那老实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你男人,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让人灌得睡到猪圈里去!”

  没吃过死羊肉,还没见过活羊走吗,大仓娘这也是让身边的所见所闻吓怕了。

  新女婿被灌地吐丈人家满炕的有之。

  也有醉得进了猪圈直接栽倒进粪池,尿完尿以后把鞋整整齐齐摆在下面的粪池里,像上炕一样爬上来,枕着大肥猪呼呼大睡。

  大仓娘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那个丑。

  嘱咐了又嘱咐,这才开始给他们装车。

  二仓有大哥赠送给他的伏尔加,平时上班不敢开,走老丈人家那是必须要开着拉风一番的。

  就在年前,大仓娘就借好了十几个柳条编的篮子。

  这种篮子编制得十分密实,编好以后还要浸清油。

  完成之后就是装水都不漏。

  用途极广,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用来装水。

  基本上喜事丧亡的,或者逢年过节上坟一类的,都是用它表示隆重。

  昨天晚上酒足饭饱之后,大仓娘就让云丽给自己当参谋,规划她们家有多少亲支近派,有几个叔公,几个大伯,几个叔叔一类。

  但凡是跟顾老师至亲的本家,新女婿都要送一篮子礼物过去。

  篮子里面基本就是馒头点心一类骗人的东西,反正正月里带着的礼物都是用来骗吃骗喝,人家是绝对不会把礼物留下的,新女婿上门也不例外。

  篮子里装好这些东西,上面盖上红包袱,两头打个结蒙结实了,看起来挺喜庆的。

  除了十几个篮子放在车上,还有就是准备零钱。

  新女婿上门,同时也是小孩子们的姑父来了,压岁钱是绝对不能少的。

  二仓对丈人那边本家的远近亲疏到现在还没完全掌握,散发压岁钱的任务就交给云丽来执行。

  二仓只要跟着云丽去每一个本家叔叔大爷家里送礼物篮子就行了。

  全家人呼呼啦啦地帮着把篮子给放到车上,在大仓娘依然不放心的嘱咐当中,大家欢天喜地地送走了这一对欢天喜地的小两口。

  眼看着伏尔加拐过胡同不见了踪影,大仓娘回头过来,刚刚还欢天喜地的脸唰一下拉下来:“三仓,还愣着那里干什么?赶紧把咱们的礼物装到你大哥的车上,你开车拉我们去你姥娘家。”

  “我——”三仓万万没想到母亲会点自己的名。

  他还在盼着家里的人出门的多了,人少眼少,他要找机会跟艳云交交心,抚慰一下她那受伤的心灵呢。

  没想到母亲偏偏点名让他开车去姥娘家。

  这明显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回想二十九那天刚来的时候,母亲对艳云那是相当欢迎。

  发自内心地高兴,喜欢啊!

  为什么过了个年的功夫,母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三仓猜想,母亲一定是让大哥背地里煽风点火,编排自己和艳云两个,这才让母亲也叛变的。

  大哥——这个暴君,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三仓咯嘣咯嘣咬了两声后槽牙,终于闷声反抗道:“我过年没睡好,精神头不行,让小四儿开车拉你们去吧。”

  “让你去你就去!”母亲沉着脸说道,“能让小四儿去的话我直接就吩咐了,用不着你来安排,赶紧去拿礼物。”

  “……”三仓站着没动,他想反抗。

  “怎么着,吩咐不动你了?”母亲意味深长盯着三儿子。

  好——吧,三仓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先拿上大——暴君的车钥匙,然后开始把母亲准备好的礼物一一装到车上。

  在亲爱的艳云幽怨的目光注视之下,三仓挂上挡,狠狠的一脚油门下去,切诺基嚎叫一声蹿出去。

  后座上的母亲和继父直接仰倒在靠背上。

  然后母亲挣扎起来,狠狠扇了儿子的脑袋两下:“作死啊你!”

  挨的这两下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三仓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自认坚强,在外边跟外人,不管多苦多难,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子。

  如果外人欺负他,招惹他,把他惹怒了,他能不怕危险,不惧生死地跟人拼命。

  但是跟家里人,他就是有天大的愤怒,再大的委屈,他没法发作出来。

  总不能跟家里人拼命吧!

  铮铮铁骨的硬汉子,年前年后就知道流泪了。

  到了姥娘家,整整一天就没见他有个笑模样,除了刚见面给姥娘姥爷大舅他们拜年之外,然后就再也不发一言。

  弄得大家十分纳闷。

  平日子三仓是最活泼的,他不是这个样子啊?

  其实姥娘姥爷他们不知道三仓带对象回家这件事。

  姥娘姥爷为了躲避尘土,暂时住到梁家河,他们的庄稼地可以包给其他人种着,但是过年是必须要回家的。

  要不然他们在梁家河,大年初一全村人都来来往往地拜年,他们一个外人,既不能给人拜年,也没人给他们拜年。

  尤其是大仓他们一家,因为属于亲戚,或者说大仓娘对于姥娘一家来说,是出了门的闺女。

  在大年初一这天是绝对不能去娘家的,或者说不能见娘家人。

  因为大年初一这天,回家过年的祖宗们还没回去,他们只认自家族谱上的人。

  要是发现有外人,祖宗不喜,家宅不安。

  女儿出了门是外人,是不上族谱的。

  女人要上族谱,只能上丈夫家的族谱,比方说大仓娘叫魏春芝,在老梁家的族谱上,跟梁秉仁并排着的,就是,魏氏。

  只有姓氏,连名字都不显示。

  所以进了腊月,姥娘姥爷他们就早早收拾一下,回到了磨石峪的家,准备过年。

  别看他们住到梁家河,跟闺女她们整天在一块儿,但是到了正月初二,大仓娘还得板板正正来看望爹娘。

  初二,是闺女走娘家的日子。

  同时来走娘家的,还有魏红带着男人鹅拧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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