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章:把柄
“侯相,下官一时糊涂,看在往日都在太上皇底下共事的情分上,您高抬贵手,饶了下官这一次吧,常平仓的亏空,下官一定想办法尽快补上。”
党仁弘毫无脸面的抱着侯君集的大腿,眼泪一把鼻子一把的哭求着,他也是天策府出身,以前还深得李世民信赖,跟侯君集之间也算是稍稍有几分交情,此时他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这张交情牌了。
侯君集沉着脸不做声,大约过了十几息,他突然叹了口气,顺势放下了手中的剑。
“党大人,某就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皇佑六年才伸手拉了你一把,要不然,当初陛下铁腕肃吏,就凭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你这脑袋早就被摘下来了。”
“是是是,侯相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还望侯相能再拉下官一把,以后下官定然唯侯相马首是瞻。”
侯君集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背着手做回了书桌后,党仁弘还摸不清他的意图,一时之间这提着的心也不敢放回去。
过了大约百息,侯君集放下茶水,开口道:“你我同朝为官,互相帮衬着就是,说什么马首是瞻,就有些远了。”
党仁弘的心终于放了回去,他连忙道:“是是是,日后有事,侯相尽管吩咐,能办到的下官绝无二话。”
“好。”侯君集面色变换极快,刚刚还阴沉着脸,现在却又微微笑了起来:“此次齐王来赈灾,不止是陛下,就是朝野内外都看着呢,这事要是办妥当了,那对齐王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这常平仓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这没了的的粮食你得给我补齐了。”
“这赈灾的事情,你得给我办妥当了,我就一个要求,不能出一点乱子,不能饿死一个人,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想想,那些刁民吃不饱肚子会不会闹事,他们一闹事,朝廷定要差人前来,到时候你干的那些烂事,想藏怕是都藏不住了。”
党仁弘擦着额头冷汗,保证道:“侯相放心,这事下官一定办妥当,决然不出一点麻烦。”说着,他又试探的问道:“齐王殿下对下官好像有点看法,您看?”
侯君集摆摆手:“舟车劳顿,王爷就是累到了,你不用多想,有空我在王爷面前给你美言两句。”
“那就多谢大人了。”
侯君集勾勾手,党仁弘小步上前,两人随即一番耳语。
........
党仁弘回到衙门,一众布政司属官立刻围了上去。
“大人,大人,您可问清楚那齐王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冷漠了?”按察司使问道。
党仁弘点点头:“问清楚了,侯君集说,齐王是知道了咱们做的那些手脚。”
听得此话,屋中大大小小诸官僚,有一个算一个,心肝皆都颤了起来。
他们在常平仓捞的钱,都够抄家灭族的了,现在李政知道了,一但报告给皇帝,那...
众人想到这,就感觉脖颈突然一寒。
“这可怎么是好..”
“完了完了...”
瞅着他们心惊胆战的样子,党仁弘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干咳一声:“大家放心,侯大人帮我们美言了两句,只要咱们把赈灾这件事办妥当了,那齐王就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诸官僚松了一口气,党仁弘站起,正色道:“要想安安稳稳过这一劫,那咱们就得同心协力,每人二十万银元三万石粮秣,十日之内,送到衙门里来,你等可有意见?”
众人虽然有些肉疼,但跟身家性命比起来,他们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入夜,气温骤然下降,李政摸着冰冷的窗户,小脸带着忧虑道:“灾民连帐篷都没有几顶,晚上这么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受的住。”
身后的候君集呵呵一笑:“殿下放心,衙门肯定会安置好的。”
提起布政司衙门,李政看了过来,不解的问道:“外祖,你为什么要我对他们那么冷淡?”
今日早些还在船上的时候,候君集就嘱咐李政,让他见到湖北布政司各官员的时候,要特地冷漠一些,最好可以显得很生气,李政对此不是很明白,当时他问为什么,候君集也没有解释,现在该达到的目的也都达到了,候君集也不隐瞒,将常平仓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出来。
李政的眼睛逐渐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从皇佑二年设立常平仓开始,一直到去年湖北发生旱灾,这中间的五年,湖北都是丰收之年,每年所获粮食,皆在二三十万旦左右,现在常平仓只有区区几万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五年间,贪墨了起码百万石粮食,湖北这些人的胆子是真大啊。
李政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这种事,一时之间声音都颤了起来:“他们...他们就不怕诛九族吗?我...我要给父皇上奏。”
话落,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笔,不等笔尖触碰道纸面,候君集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殿下,您为什么要告诉陛下呢?”
“不..不告诉父皇,如何处置他们。”
李政不解为什么有此一问,迎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神,候君集森然一笑:“为什么要处置他们,王爷,您想想,民部每年都要差人下来清查常平仓,这些年了,怎么朝廷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李政想也未想,直接回道:“朝中有人和他们勾结。”
候君集点点头:“不错,能捂的这么严实,怕是参与的人还不少,这对殿下来说,不就是件好事吗,今日臣让殿下佯装不快,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殿下是知道了他们背后做的那些烂事,现在殿下把这事藏在心里,那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您想想,以后这湖北上下,会不会听您的话,您再想想,朝中和他们勾连的人,会不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李政一脸错愕,过了半天,他才消化掉这些话。
“可是……可是那些灾民怎么办?常平仓粮食不够,咱们带的粮食也不能全给他们留下,这..这要是饿死的人多了,父皇哪里怎么交代?”
候君集胸有成竹道:“殿下,您想想,湖北上奏的灾民是多少?”
“十..十五万之众。”
“船上的粮食留下六七万旦,加上湖北常平仓的粮食,赈济十五万人,足够了。”
李政眉头轻,不解道:“可是实际受灾的百姓,远远不止十五万啊,一路看来,起码有个二十六七万。”
“可湖北布政司上奏的,只有十五万啊。”候君集阴**:“至于余下的人,是不是灾民,那还不是衙门说的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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