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入了冬，随夜而来的是一阵阵呼啸的北风，偌大的一块空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就能把他掀翻。
沅停也是刚刚赶到这里的。
那边垃圾场的负责人说他们的垃圾属于建筑垃圾，已经被运到了专门的垃圾处理站。沅停不会开车，只好打了车过来。
等真的到这里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这里的负责人听了沅停的来意亦是为难，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只给沅停指了个区域，只说道：“如果那儿没有就是真没有了。”
沅停忙不迭道了谢，急急忙忙去了。
那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处理站也已经下班没了灯光，手电筒的光源又有限。沅停纯属于瞎猫捉耗子，还不知道捉不捉得到。分明是寒冬，却给他急得冒了一头汗。
他还没有吃晚饭，在里面找了几圈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晕，他只好先扶着栏杆休息。
好歹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忆着那个箱子的模样，那个箱子里除了那些镜框还放了什么。
等身体缓过劲之后，他就立马继续去寻找。
好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座纸箱堆成的小山下找到了刚刚回忆起的众多东西中的一些。
沅停举起手电筒，思考着该怎么把这里的每个纸箱都找一遍。
这座小山有些高，弄得沅停有些害怕，万一塌了可就是把他埋在了垃圾里！
他正思考着该怎么办，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沅停甚至是看都没看一下就直接给挂了，毕竟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谁知道是搞广告的还是搞色色的，他可是个正经人，正在干正经事。
而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祝余看着那个显示着“对方已挂断”的屏幕，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从来只有他挂别人电话的份，没想到现在是接都没接起来就被挂了。
他本以为沅停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要去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他真的来······翻垃圾了？
虽然确实也·····不是什么见的人的勾当。
想到这里，祝余的脸也紧紧绷着，让那样深刻的五官又覆上一层霜雪，他刚要开口让司机回去，就看到一部手机眼巴巴的送到了自己手边。
祝余撩起眼皮，问道：“干什么？”
“大少爷，您肯定是打错电话了小夫人才没接的。”
“打对了。”
老李第一次嘴转得比脑子快，问道：“大少爷您主动和小夫人打过电话吗？您的通讯列表里有小夫人的号码吗？小夫人跟您打过电话吗？”
这灵魂三拷问让祝余脸都垮了下来。老李嘿嘿一笑，说道：“大少爷，用我的手机吧，这样小夫人一定立马马上接。”
祝余沉默了一段时间，终于接过了手机。
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沅停正在和那堆垃圾打架，似乎想要爬上去，不知道想干什么。
祝余按下了拨号键，然后果然被立马马上接通了。
祝余：······
经过那一次木材事件后，沅停和老李就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情，一看是老李打来的，沅停赶紧接了，说道：“李伯，你不用管我，你先去休息，对了，你们已经回家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沅停甚至觉得有什么冰渣子从听筒那儿飞了过来，划伤了他秀美的容颜！！
对面几乎是沉默了十秒钟，沅停喂喂喂了几句，见没人应答，就准备挂了电话，没想到就在他要按下挂断键的时候，听筒里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瞬间，沅停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就要按掉挂断键，但是属于若小动物的求生欲望让他用左手紧紧抓住了大拇指！
在一场激烈的角逐下，终于是左手取胜！
沅停左看看又看看，问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激动，都结巴了。
祝余淡道：“我我我我我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每一个我字中间都有个停顿，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沅停：？
沅停：“你当然不能来这儿。”
祝余侧脸，看到了正跳着脚着的小朋友，又扫了眼他身后的垃圾山，随口道：“是因为家里不欢迎我吗？”
在外面呼呼吹着冷风的沅停感觉自己被狠狠嘲讽了，一时间又没有可以用来反驳的话，问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我这样的人。”
沅停：······
沅停：······
沅停：······
沅停：拜拜了您！
这个委屈没人受得了，狗男人啊狗男人！就算今天要被这个人先x后杀还是先杀后x，他都忍不了了，他现在就要立刻马上迅速挂掉这通电话。
呵，男人，还用司机的手机打来，就这么穷了么！
他在脑内来了一通快乐yy，就要挂掉电话，没想到就在此刻头顶的路灯唰的一声全亮了。
沅停懵了，听筒里却传来了祝余的声音，“你的七点钟方向，上车。”
“我——”沅停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就被挂了。
嘶。
沅停真的往后扭头，看到了那台熟悉的车。
他抿抿唇，还是抱紧了自己的衣服，朝着车跑去，他才打开车门就看到了祝余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看，里面没什么情绪。
沅停眨眨眼睛，对着祝余嘿嘿一笑，说道：“你真好。”
祝余扫了沅停一眼，淡道：“现在可以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了吗？噢，跟我这么一个冷漠的人说。”
沅停愣了愣，想起小说中的祝余是个很记仇的人。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脑袋中更是有个祝余的q版小人拿着小本子在刷刷记录。
沅停其实不打算把这件事跟别人说的，可是既然祝余来了，他也不好瞒着，只把事情的原委都说给了祝余听。
他觉得这是一件好正经好正经的事，却没想到越说，祝余的脸色越沉，到最后居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就这？”的嘲讽表情。
沅停第一时间探头，“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么？”
沅停这个头探得有些突然，差些和祝余撞在一起，祝余立马拿起了手杖，沅停立马缩头。
祝余揉了揉眉心什么都没说。
沅停见祝余不表态，又说道：“那······我又下去找了？”
就在沅停要开门的时候，有一道声音阻止了他，“回来，坐着。”
“噢。”沅停把自己的嘴缩成了米菲嘴，变成了x形。
祝余没有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做，而是觉得这件事不该是沅停去做。这和他的认知相差太多，也和他对沅停的了解相差太多。
可事实就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发生在了沅停身上。
就在此刻，他和沅停就呆在这里。
就在这时，祝余的手机突然亮起，林知静打了电话过来，祝余接通后只说了三个字，“找人来。”沅停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真的就有一群人从黑夜里钻了出来！
沅停还以为是绑匪来了，吓得头发差点就飞出去了。而下一秒，那些人聚在了车门前。
祝余的脸似乎也僵了一下，还是对沅停说道：“说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
沅停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又说道：“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为祝总和夫人服务是我们的职责！”
男人声如洪钟，又让沅停吓了一跳，一时间对祝氏的企业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男人们都走了，在垃圾场里翻来翻去。
沅停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终于起了打工人的同理心，小声道：“外面很冷的。”
“嗯。”
“他们突然过来看起来好辛苦哦~”
“那。”祝余问道：“那你想出去陪他们一起辛苦？”
嘶！
不愧是资○家，这种话都说得好没有心理负担。
沅停忍辱负重，说道：“我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个小超市了，我去看看那儿有没有买热饮。”
说着，他又准备下车，而这次，祝余没有出声再阻止。
祝余淡道：“他们有工资。”
沅停咬咬唇，说道：“我用我自己的钱。”
“好。”
祝余眸色深深，看着沅停跑动着的背影，终于说道：“跟上去，叫他上来。”
说完这句，他就彻底闭上了眼睛，之后门又开关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再去看沅停。
近乎是他们重新回到处理站的那刻，好消息就从垃圾场里传了出来。
领头的男人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都装着零碎的物件，有些相框已经因颠簸碎裂脱落，好在是里面的照片都还在，没有丢失也没有脱落。
沅停给每个人都送了一瓶热饮，又对着他们好好的道了谢。
男人们还是那句话，说什么为他们服务是他们的职责，只是在最后又添了一句，“祝总对夫人真好。”
“是么呜呜？”
“是啊，我本来在打麻将的，一个电话把我call来了。”
“呜呜，辛苦你了，不过我们要拒绝黄赌毒，大哥您下次注意。”
“是啊，本来在吃饭的，差点噎死。”
“呜呜，您喝水，大哥您喝水。”
“是啊，本来在和老婆睡觉的，创业未半而中道——”
沅停及时打断，“呜呜，听起来好可怜，但是其实这个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
沅停亲切慰问了每个人，目送他们回去继续吃饭、睡觉打豆豆之后，回头。
一回头就看到了正低头看着文件的祝余，他愣了愣。
虽然他来这儿之后的的确确没有感受到来自祝余的好，可是今晚，让他上车避寒的是祝余，找人来帮忙的也是祝余，说着不要管他还要跟上来的也是他。
想到这里，沅停心里也有些愧疚，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就灰溜溜地爬上了车。
车上，祝余依旧是那个坐得笔直的动作，再往下，腿上盖着一条黑色的毯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从里泻出的眼神却是冷漠与怀疑。
沅停愣了一下，抱着他的纸箱坐到了车后。
其实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祝余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可怕啊······
沅停偷偷在后视镜里看着祝余，他眉眼处落下一道幽光，又在片刻间消散。沅停酝酿了片刻，终于还是小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祝余没有反应，沅停还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又抬高了音量再说了一遍。
眼看着前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沅停正打算说第三遍，男人的声音就已经从前面飘来。
沉，带着一些浅浅的哑。
“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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