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陶元举的怀疑

　　万通洋行，陶元举在跟站长黄振高汇报。这次专门派人去码头接雾都特派员，结果出了意外，特派员被捕。怎么向上峰交代？

　　若不是梁天舟及时示警，说不定还要搭上几条弟兄们的性命。

　　特派员是怎么被捕的，什么时候暴露的，一切细节，陶元举隔得远，全然不知。是早就被盯上了，还是两江站这帮人里出了问题？

　　陶元举偷偷看了一眼黄振高。黄站长接到上峰指示，说要派一名特派员来两江城，监督站务。黄站长知道特派员行程，并且特派员还是他的老熟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陶元举内心在纠结。

　　梁天舟当时就在现场，离藤原纪美最近，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陶元举和黄振高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我去找梁天舟问问具体情况，站长你看？”

　　黄振高不置可否，只是说：

　　“现在去哪找？梁天舟这个时候一定还在特高课，藤原纪美身边呢。回头再说吧。”

　　黄站长说的没错。彼时梁天舟正在特高课。

　　钱特派员受了重伤，藤原纪美一面叫来军医给他治疗，一面急着去跟青木课长汇报。早把梁天舟晾在一边了。

　　梁天舟无所事事，在那里发着呆。

　　表面上发呆。

　　把这些天藤原身上的线索综合起来，藤原手上还有多少秘密？跟那个“天鸟计划”有没有关联？自己先前对“天鸟计划”针对我根据地的预判，是不是没整对方向？

　　会不会“天鸟计划Ⅰ”和“天鸟计划Ⅱ”是针对不同的方面？

　　拘捕特派员，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上峰派特派员来两江城又是什么目的？

　　梁天舟心中无解。还有，这个特派员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知道多少雾都的秘密？又知不知道两江站的情况？

　　如果他吐了口，两江站会不会有危险？黄振高，黄振高……

　　突然他联想到了那晚他在藤原纪美住所偷听到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话，黄、高、万通。

　　难道藤原纪美没动黄振高，是还有后手？

　　那天晚上自己急急忙忙去给黄振高报告，分析来分析去，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最后决定以静制动，暂时不用理会她。而后来事实上，藤原纪美也没什么针对黄振高和万通洋行的动作。

　　原来正解在这里！

　　藤原纪美从青木课长那里退出来，在走廊来来回回踱着步，又跑到外面吹冷空气。

　　一定是挨了青木课长的一顿批，无处发泄。

　　正好梁天舟站在外面透气，见藤原这副模样，心知肚明。

　　“你怎么还在？”藤原竟然忘了是她不让梁天舟离开的。

　　“纪美小姐，消消气，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梁天舟甩了甩大分头，“凡事急不得，慢慢来。”

　　“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藤原纪美不接梁天舟的话，直接没好气的赶人快走。

　　梁天舟得令，谨遵懿旨，立马跑得无影无踪了。

　　走在路上，一个帽沿压得很低、竖着大衣领子，还戴着大墨镜、捂着口鼻的男子，从梁天舟身边快速绕过，对天舟轻声说了一句“梁天舟跟我来”，就疾步向前，没有停留。

　　梁天舟一阵错愕，谁呢？

　　遮遮掩掩，怕人认出来，戴着大墨镜，莫不是“暗箭”？可是身材不像，身高也不像。特别是，“暗箭”从来不叫他“梁天舟”，每次都是称呼他为“吴钩”同志。

　　此人绝不是“暗箭”！找我又为了什么？

　　经过先前的内心分析，目前两江城随时都会有难以预料的事要发生，他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跟着他去会有什么情况？诱捕？套我的话？如果是友，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见面？

　　想想自己近期的种种事，如果是敌，是藤原纪美的试探？

　　梁天舟决定，不管有没有危险，先去会他一会，看他唱的哪一出。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梁天舟就没怕过谁。

　　那人见梁天舟半天犹豫不动，又站在前面等着。天舟跟着他，他又继续走。一路把梁天舟引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才转过身来，摘下墨镜。

　　原来是陶元举！

　　“陶副站长，您这是？”梁天舟很是不理解。

　　“梁天舟，废话不多说，我是不想让人看到我跟你见面。”陶元举见梁天舟惊诧的神情，简单解释道。

　　梁天舟放下心来，他也正好有很多话要找黄站长说，陶副站长来了，让他把话带去，也行。

　　“找我什么事？”梁天舟开口问道。

　　“今天特派员被捕的情形，你当时在场，能不能把具体经过说一说，越详细越好。”陶元举因为没看到细节，无从分析问题所在。

　　梁天舟便把钱特派员从下船到接受检查，然后被藤原纪美认出，到被拘捕，详详细细讲述了一遍。包括藤原纪美在钱特派员跟前说的那几句话。

　　“这么说来，可以确定咱们出了内奸。”陶元举跟梁天舟得出了同样的推断。

　　“是的，这一点完全可以肯定。而且，内奸出在雾都那边。”梁天舟赞同陶副站长的观点。

　　陶副站长却盯着天舟：

　　“何以见得？有没有可能出在两江？”

　　继续再往深里说：

　　“知道特派员行程和真名化名的，可不只有雾都那边的人。”

　　直到这时，梁天舟才弄明白，陶元举为啥要偷偷来见他而害怕被人看见。

　　他的分析也有道理，按照正常的逻辑，凡是知道这些信息的人，都有嫌疑。当然不能排出两江城这边的人。

　　但他并不知道一件事。

　　这件事梁天舟决定不告诉陶元举，也许之后他会知道，但现在不合适。组织的团结很重要。

　　陶元举都知道有人匿名向上面举报过黄振高，梁天舟能不知道？

　　虽然目前并不知道钱特派员此来两江所肩负的使命，如果对黄振高不利，情况会怎样？

　　所以怎样安置这个钦差，黄振高真那么真心实意地去迎接？

　　最想特派员死的是谁？

　　如果特派员落到日本人手里，特派员不一定死，他自己恐怕就是找死。

　　尤其后面特派员被狙杀，梁天舟脑子里第一反应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他是黄振高最得意的弟子，最了解他这个特训营的老师。

　　客运码头只有陶元举带人去，谁有机会抽身去小山坡设伏，背着人狙杀特派员？

　　不过这些都是内斗。会不会牵涉到藤原纪美的“天鸟计划”，梁天舟还难做判断。

　　雾都的内奸不揪出来，后患无穷。

　　但有一点，得想法让黄振高知道，钱特派员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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