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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谁坑谁(一)


  出钱请徐向党帮忙套取情报的人,是市中心一家名为东来饭店的国营饭店的老板孙亚兴。

  苏漪他们的友达饭店未营业前,东来饭店是市中心生意最好的饭店,平均每月连本带利也能挣上七八百。每年腊月和正月这两个月的销售额,还能突破一千。

  可自打友达饭店开张,市中心这边的生意几乎都被抢走。大家一窝蜂涌去友达饭店消费,使得东来饭店生意一天天衰败。

  七夕节后到正月这五个月,饭店一共才营利一千八百块。平均到每个月,还不到四百,不及从前的一半。

  就是往常生意最好的腊月和正月这两个月,居然收入加起来还不到五百!而饭店的各项成本加起来,都有六七百!

  这说明什么?东来饭店已经收支不平,开始亏钱了!而且亏的还不少。再这样下去,这生意没法做了!

  孙亚兴看着饭店的账本,头上的头发都白了一半。眼见着饭店入不敷出,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搞垮友达饭店。

  因为一般手段,比如:跟友达饭店一样做优惠活动吸引顾客,都没用。

  之前他甚至还主动降低饭菜的价格,跟他们打价格战,抢生意;偷偷和饭店的厨子接洽,想高价挖走他们;连给友达饭店供货的米面、粮油、烟酒厂那边,他也去和人谈过,想让那些供货商转而专门给东来饭店供货。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都失败了。

  友达饭店的财力,不是一般的强。东来饭店根本拼不过!

  苏漪他们请的厨子,都是大师级别的。饭店背后还有全市最大的养殖场无限制给饭店供肉,其他食材也不缺。因为出得起价钱,城郊的农民都抢着给饭店送瓜果蔬菜。市里的烟酒、粮油、米面厂,也争相为友达饭店供货。

  友达饭店开张短短几月,已经在全市范围内打出了名头。别说市里和城郊乡镇有许多人去光顾,便是离得远些的各个县镇,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饭店经常坐不下,好多人都自带饭盒来打包。友达饭店也提供油纸或塑料袋打包。但是每打包一份,看需要包装的饭菜的数量,要收取三分到两毛不等的包装费。

  每天友达饭店都宾客如云,生意爆好。

  那些烟酒、米面、粮油厂,只要把自己厂子里的货物送去饭店,客人们享用后,觉得好,以后就会去供销社、副食品店或者百货商店买他们的产品,还会介绍亲朋好友去买,拉动销量。

  这可是免费的、立竿见影的广告!

  尝过甜头的工厂领导,都纷纷以较优惠的价格,向友达饭店提供最好和次好的产品,实现双方互利。

  这样的情况下,友达饭店所有的东西,都质量上乘,而且还物美价廉,周末不用票,也能吃上大酒大肉,买到许多平时不好买,甚至买不上的好东西。

  别说城郊的农民,就是市里的许多工人、政.府工作人员,都往饭店跑,争着抢着消费。

  如此一来,更是逼得东来饭店没有生意可做。

  哪怕后来孙亚兴咬牙降价,每天赔本做优惠菜色,也没能挽救东来饭店,更别说抢友达饭店的生意了。

  其实,东来饭店最初降价,像友达饭店那样推出每日特价优惠菜,周末也不用票消费时,也有不少客人上门。

  可他们饭店厨子的手艺,不如友达饭店的;菜品不够丰富,菜式不够新颖美观,而且还不新鲜美味;做的肉菜分量倒是够了,就是不好吃;提供的烟、酒,大多都是外面不用票也能买的低档品,像茅台、五粮液、牡丹烟等高档烟酒,都没有;装修和服务也不如友达饭店……

  别说请人吃饭不够档次,带自家人去消费,心里都不舒服。总觉得东来饭店和友达饭店差太多,厨子炒菜的效率,也不如友达饭店的高,味道更是和人家差了一截。

  总结来说,去东来饭店消费,完全就是花钱买罪受。

  从前友达饭店未开张,客人们没有花差不多的价格享受过高档的服务和菜肴,也就罢了。叫人吃过龙肝凤髓,再回头吃清粥小菜。这落差太大,谁也受不了呀。

  很快,被低价和优惠吸引去东来饭店消费的顾客,大多还是老顾客,都拒绝再上门,又去友达饭店了。

  哪怕每样菜贵个几分几毛,他们宁愿多花点钱,也想吃好喝好享受好。

  都上饭店了,谁还计较那点小钱啊。

  天天上饭店的人,根本不差那点钱。偶尔去次饭店的,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也不介意多花一点。总不能花了大价钱,还丢面子又受罪吧。

  客人们表示:不论饮食,单说友达饭店的服务人员面盘靓,态度好,脸上一直带笑,说话温声细语的,像五月的阳光,叫心里暖滋滋的。就是不去吃饭,他们也愿意常去和人唠嗑。

  去别的饭店,可没有这种无差别的贵宾级待遇。

  哪怕有的饭店领导,已经意识到这点,下命令让店里的服务人员向友达饭店的人学习。

  可长久以来自觉高人一等的他们,短时间内根本学不会,摆不好心态和姿态,看起来不伦不类,叫人见了心里更不舒服。

  东来饭店绝不是市里第一家叫友达饭店挤兑得没什么生意可做的饭店。可孙亚兴却是第一个挖空心思,想使阴招对付苏漪的人。

  孙亚兴开东来饭店之前,混过一段时间的社会。年轻时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圈了钱开饭店。他的妻子是市委某个领导的女儿,本人在当地黑白两道很吃得开。

  孙亚兴不惧于和范科长、郝处长作对。不清楚苏漪和严二底细的他,就更不怕他们。

  只是当他这人预备使坏,向来走一步,想三步,从不打无准备的战。

  之前针对友达饭店的种种常规手段都失效,叫他意识到苏漪他们不好对付。

  频频出击完全暴露了他和他的人,还将他的许多关系放到了明面上,让苏漪他们生了戒心,防备更严,几乎没有漏子可钻。

  孙亚兴正愁找不到人打入友达饭店内部,替他套取情报。偶然之下,发现了与苏漪有过节,正居心不良追求大丫的徐向党。孙亚兴计上心头,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开始针对友达饭店,孙亚兴也是做过一些调查的,当时他便查出苏漪才是整个饭店的核心。

  友达饭店那些吸引顾客的营销手段,全是她想出来的。供货商什么的,也是她和严二一起跟人谈的合作。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谈判时都是苏漪主导。工商局那边,只给他们提供了和各个工厂负责人谈判的机会。

  更别说后来她还牵头搞了个全市最大的养殖场,每天都有许多肉载出养殖场,卖到全市各处。叫市里每年买肉、吃肉都困难的工厂领导们,纷纷向她抛橄榄枝。

  孙亚兴虽没读过《孙子兵法》,可也看过《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小人书,知道擒贼先擒王。他要对付友达饭店,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苏漪。

  搞垮了苏漪,再回头对付严二和工商处这边,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孙亚兴和他那个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的岳父说起他的计划,他岳父听了,一个劲骂他傻。既然都要弄垮苏漪了,干嘛还回头对付严二和工商处?

  孙亚兴的岳父告诉他,他完全可以代替苏漪,和他们一起合作。友达饭店生意那么好,赚钱如流水,源源不断,傻子才想要弄垮它呢。

  而且得罪在省城大有关系的严二,和管理整个湛江市工厂、饭店等的工商处,对他做生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孙亚兴的岳父也只知道严二在省城有关系,不知道肖义的关系,比严二更硬。

  肖义为了不叫人非议他,从来没有披露过他和董成斌的关系。市里这边,除了公安的几个老领导,基本上没人知道他是董成斌唯一的亲侄子,和儿子没两样。

  不像严二,为了跟关系户竞争在工厂区搞百货商店的名额,很是高调了一番,动用了他在省城的关系。搞得省委好些人都知道他来头不小。

  虽然孙亚兴的岳父在省委说得上话,可他也不能越权去管工商处,否则还不叫人抓住把柄赶下台。

  孙亚兴得了他岳父的指点,将矛头对准苏漪。他比自己岳父想得更多,也更贪,他还想要苏漪在养殖场的股份。

  徐向党只是孙亚兴偶然起兴,摆在明面上吸引苏漪注意力的一个棋子。他真正对付苏漪的,另有大招。

  ……

  “大丫,姐和徐向党接触过,他这人心思不正,不是好对象。”苏漪顿了顿,仍道:“虽然我没资格说这话,但我还是希望你再多多考虑,最好和他分手。”

  “姐,我觉得他就是有点爱吹牛,有点滑头,别的都还好。而且我很喜欢他父母……你为什么说他心术不正?”

  大丫觉得能找到徐向党这样的对象,已经是她烧高香了。错过他和徐家,以后说不定都找不到这么好的。

  眼看娟子和春花就要扯证办酒,她也是有些急了。

  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年纪、学历也差不多,娟子和春花没出息地窝乡下,都找到那么好的对象。她跟苏漪来市里混,看上去更光鲜,却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年纪也一天天变大,她不想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苏漪把徐向党的“志向”,她与徐向党的过节,和大丫说了,还告诉她徐父徐母绝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谦和慈爱好相处。

  大丫面露犹疑,最终仍坚持要和徐向党继续处对象,“既然他们没安好心,我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找上一无是处的我,多半是借我对付你。大姐,我们就假装不知情。我仍同往常一样跟徐向党相处。看他们究竟要耍什么幺蛾子?”

  苏漪瞅着目放凶光的大丫,一脸愕然:这丫头胆子和脾气不小,是要搞事啊!呵呵,不愧是她妹子。

  英子见苏漪没说话,以为她不同意,“姐,你别担心我们。大丫现在鞭子已经耍得很好,对付徐向党,完全不是问题。她奸着呢,不会让徐向党欺负的。你就同意吧。我也会在一旁协助大丫。”

  “是啊。”大丫磨牙:“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算计到我头上也就罢了,他还想对付你。这不是找死吗?”

  英子直“嗯嗯”。

  苏漪笑:“好吧。但是,接下来你们行事,可要小心。以后出门,把我给你们买的鞭子绑腰上。鞭头我处理过了,弄了点花样。别人见了问起,你们就说绑的是腰带,大城市里流行这种款式。”

  “嗯。”大丫和英子点头。

  “对了,英子,跟我说说你那对象呗。你们几时好的?没和人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吧?”

  “没有!我就给他牵了两次手。我又不傻,才不会让他钻我裤子呢!”

  苏漪正在喝水,叫这丫头一番话惊吓住,呛得直咳嗽,水从她鼻洞、嘴角流出,还咳出了眼泪。

  大丫哭笑不得,拿帕子给苏漪擦水。

  英子哈哈笑,给苏漪拍背:“姐,你慢点喝。急什么?呛住了吧。”

  “不都是你害的。”苏漪笑嗔她。

  英子继续说:“郝大强在化工厂上班,今年21,是家里老二,上头一个姐出嫁了,下头还有个马上要读小学六年级的弟弟。父母也是化工厂的工人,一家子住化工厂家属楼,是小两间。他们家三个人上班,条件不错,吃喝不愁。郝大强说,要是我和他结婚,他就申请单人宿舍,我们搬出来单住。我觉得还不错。”

  “郝大强?”苏漪想了想,“是不是郝处长他侄子?你和他怎么走一起去的?他家里人,不反对你们来往吗?”

  “不反对吧。我还没见过他家人。我们年前才处上,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英子边磕瓜子,边说:“他常来饭店吃饭,经常找我聊天,聊着聊着,就把他家里和个人的情况跟我说了,问我要不要和他处对象?还说要是我和他结婚,就我们俩单独过小日子,家里我做主,他的工资也归我管。我看他人老实巴交的,好拿捏,各方面条件也不错,就答应和他处处。至于能不能处到一个户口本去,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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