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学长
秦旭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戏耍过？
但很快他就释怀了。
自己何必跟个山里小土妞斤斤计较？下了山他们就能回陇南市里，等再回了京，谁还记得什么许昇昇和她的狗！
在许昇昇的带路下，几个人终于从山上下来。
虽然浑身疲惫不堪，但看着山脚下开阔的视野，都不禁吐出了长长一口气，心情也顿时舒畅不少。
东阳村就坐落在山脚下。
水路交错在大片农田中，田间四散着耕作的人，波光粼粼的河水边上是土黄色的小路。
眼前的景致让张扬和司机师父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顿拍。
骆彬得知他们安全下山后，打电话让许昇昇先负责安置他们，等他向上头汇报情况后再安排，许昇昇就把他们带到了马场。
张小贝看见许昇昇回来，还带回来几个人，好奇地打量着，目光尤其在秦旭身上转个不停。
“这就是你在山上救的人？”张小贝拉住许昇昇的袖子，悄声问，“什么来头啊？长这么帅，不会是什么明星小网红吧？”
“少看点短视频，哪儿来那么多明星，”王鹏鹏打断张小贝的八卦，“太阳快落山了，趁现在光线好，咱把剩下的照片拍了吧？”
“行，”张小贝这才想起正事，“昇昇你来一下，我再给你补补妆弄下头发。”
东阳村的马场很小，只有几排低矮的平房和马厩，一眼就望到了头，附近一片草场倒是挺大。五月份草场上的草还不长，嫩绿色一片，不远处就是东阳山，视野和风景都极佳。
张扬在马场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回到秦旭身边。
秦旭对马场没什么兴趣，用里边干净的水稍微清洗一番后，就一直倚在马场空地上的旗杆上远眺。
张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草场上，一袭红衣在白马上猎猎生风。
王鹏鹏他们在拍最后一组许昇昇骑马的照片，因为运动中的姿态很难补抓，她来回重复跑了好几次，每一次的策马奔腾，动作干净利落，长发飞扬在身后，洒脱而肆意。后来王鹏鹏又让她迎着落日余晖牵着马在草场上慢慢踱步，淡金色的光将她浑身晕染出明艳娇媚、惊心动魄的美。
张扬一整个看呆了，情不自禁地用手肘拱了下身边同样很久都没发出声音的秦旭，呆呆地嘀咕着：“这美得有点太不真实了，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旭的嗓音有些莫名低哑。
“可惜埋没在这乡下小地方了呗！”张扬啧啧摇头，“这底子，放在哪个大城市里不出挑？比那些小网红不知道漂亮多少，小小包装一下就是下一个女版丁真，她要是愿意，进军娱乐圈根本不成问题。”
拍摄结束后，许昇昇将大白牵回马场，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过来时，秦旭终于收回了视线，用凉飕飕的眼神看着张扬那一脸吃不到嘴的遗憾，“你替人家可惜得着吗？”
“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张扬冲走向他们的许昇昇挥手打招呼。
许昇昇牵着大白走过来。
“昇昇，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这儿？”在听到张小贝他们叫她昇昇后，张扬也自来熟地这么叫她。
“为什么要离开？”许昇昇问。
张扬意有所指地说：“以你的条件，其实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何必要在穷乡僻壤当个小小村官？”
许昇昇说自己是大学生村官，在张扬印象中，大学生村官的学历不会很高，顶天就是普通大学本科，在大城市找不到好工作，才选择去基层当村官。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不愿意留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
见许昇昇不说话，张扬乘胜追击：“你张哥我虽然没有你秦哥家实力雄厚，但帮你找个合适的高薪体面工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许昇昇笑而不语，默默地把大白牵进马厩安顿。
张扬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以阅历广见识深的知心大哥身份劝她要珍惜去大城市发展的机会。
字字发自肺腑，良苦用心。
只是嘴皮子磨破说了半天，许昇昇也没怎么搭理他。
秦旭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一来马厩那儿的气味他实在受不了，再者他莫名打心眼里不想看见张扬对着许昇昇犯花痴的样子。
没多久，马场里突然热闹起来。
几辆车直接开到了马场，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把许昇昇和张小贝他们吓了一跳。
来了不少镇上领导，由王鹏鹏他爹王主任陪着，骆彬也来了，几个人直接在马场寒暄了一番就上了车。
而许昇昇三个被王主任一起打包塞进了车里，理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陪着贵客能活跃活跃气氛。
他们这才知道张扬和秦旭是来陇南谈一笔大投资的，还是市里的重点项目，在得知他们被困东阳后，负责接待的人连忙联系了镇上和村里，据说市里领导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天色渐暗，张扬他们被安排在东阳镇上最好的宾馆，晚饭就在宾馆自带的餐厅。
一个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张扬秦旭和领导坐在主位上，许昇昇三人离主位最远。
常规寒暄客套后，话题也慢慢往投资项目上靠，其实通过之前的考察，在秦旭对张扬进行深入分析利弊后，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项目的难度，也做了不投资的打算。
但东阳山被困，相关领导得“两位贵客”就在陇南，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接洽机会？
这么一来张扬就变得骑虎难下，饭桌上只得顺着几位领导的意思硬着头皮尬聊。
倒是一直不看好项目的秦旭，和之前相反，对项目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见他有意，于是大家就把攻略目标换成了他，轮番游说介绍。秦旭听得很认真，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商谈气氛浓厚。
“看来他们是真到我们这儿投资来了？”王鹏鹏两眼放光，“要是真成了，这可是笔大大大投资，我们镇是不是要发达了？我毕业后也要回村里，和你还有昇昇一起建设家乡！”
“省省吧，”张小贝给他泼冷水，“哪一次来投资的不都说得跟真的似地？可哪一次真拿出真金白银来了！我们村要啥没啥，人家凭什么砸那么大笔钱给咱们投资建设？”
张小贝看得出那个姓张的明显就是在打太极。
许昇昇心里是赞同张小贝的，就像过去那些说要来投资的人一样，在亲眼目睹东阳的基础建设落后，大量年轻劳动力的流失使得村镇破败荒凉，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后，这些现实问题都会让他们失去投资的热情，到最后只把考察当成一趟体验生活的猎奇经历。
但许昇昇没参与他们两人的对话，她的关注全在对面桌上单手支着下颚，认真思考的秦旭身上。
不同于山上被困初见时别扭矫情、一身的大少爷毛病，此时的秦旭谈吐得体，思路清晰，看问题一针见血，提出的几个点连负责项目对接的人都没考虑到，有些东西甚至说到了许昇昇心坎上。
如果说他对投资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像张扬似地客套两句就行了，没必要把谈话开展得那么深入……
“昇昇？昇昇？”张小贝使劲用胳臂肘撞许昇昇，压低了声音，“领导提到你了！”
她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负责此次投资项目的于主任不知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略微讶异的视线便朝自己望过来。
“秦总，原来您是清大的啊！那不是巧了吗？”于主任向许昇昇招了招手，笑着高声说，“许昇昇，秦总可是你学长，来来来，过来敬学长一杯！”
“学长？清大！”许昇昇还没有任何动作，张扬先嚷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是清大的？那你之前怎么没说啊？”
许昇昇一怔。
见她表情尴尬，张扬赶紧摆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他这时才明白过来，人家不说是因为不想以此为炫耀的资本，也许心里压根没把清大的学历太当回事。而她也不是因为在大城市找不到工作才回老家当村官，是心甘情愿回到这里。对方的思想觉悟与自己的世俗和功利高下立判。
张扬正为自己之前在马场对许昇昇“语重心长”而惭愧时，就听见于主任又说道：“是啊，许昇昇清大本科毕业，同时还在哈佛拿了双学位，是我们东阳，不，是我们陇南学历高能力强的大学生村官中的佼佼者！”
张扬：“……”
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哈佛？！
是他以为的那个哈佛，而不是什么哈佛职业技术学院吧！
在张扬的目瞪口呆中，许昇昇落落大方地端着酒杯来到主位，嘴角挂着抹得体的浅笑，主动和秦旭放在桌上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嗓音干净透亮，“秦学长好，希望很快能有机会和学长在东阳开展合作。”
一大杯红酒，她喝得一滴不剩，喝完脸色几乎没怎么变，神色和态度介于热情和平淡之间。
而这里边的尺度，仿佛全在秦旭手中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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