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千万
王平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十……十倍？！”
汪知静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秦旭，不对，秦总，您确定您看的是整个改建项目的投资总额，不是第一期工程预算？”王平下意识搓了搓手，神色介于紧张和欣喜之间。
实在是秦旭这突如其来的“十倍”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没看错，”秦旭手指轻点着计划书，一字一句道，“你们计划书里的投资总额是一百万，我愿意出十倍，一千万。”
亲耳听到“一千万”这个天文数字，王平震惊得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久久没发出声音。
“一千万……”汪知静低声轻喃，沉默良久才抬头直视秦旭，“现在就可以把最终投资金额写进合同里吗？”
秦旭轻点头：“当然。”
“好，”汪知静不再犹豫，“昇昇，那我们就和秦旭把合同……”
“我不同意。”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声音。
众人纷纷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从始至终没有对马场投资方案发表过任何意见，甚至从一开始就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很低的骆彬，出乎大家的意料，竟然直接否决了秦旭想要增加投资的这项提议。
“为什么？”秦旭微微皱眉，与骆彬目光相触。
“不为什么。”骆彬避开他的视线站起身。
他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走出办公室，在即将跨出门口时却停住了脚步，没转身，但态度很坚决，“总之，这次的合作我不同意。”
骆彬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办公室没人说话。
煮茶的水壶烧开后发出“呜呜”的鸣叫。
王平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赶紧关掉电源，起身给秦旭续茶时，被后者挡了一下。
和他一贯表现出的温和内敛不同，在合作很可能就此失败后，周身散发出寒气，沉着脸开口：“茶慢点喝，事先谈好。”
“这事儿……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王平尴尬地收回手，瞥了眼汪知静，发现她眼神放空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于是一咬牙道，“哪儿有嫌钱多的道理？您的三个提议我们没意见，全都接受！”
见大家还是不吭声，王平苦口婆心地说：“有了钱，别说一个马场，咱们东阳村很多项目都能启动，是吧，秦总？”
王平说完，秦旭接口道：“没错，这就是我不看计划书的原因。”
他抬眼，用近乎以逼视的目光，看向窗前始终沉默不语的人，“我要投资的不止是东阳村的一个马场。”
“老王，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吧。”汪知静说。
“还讨论啥！”王平见他们一个两个地把送到门前的钱往外推，发急起来，“村长，我们东阳村都穷了多少年了，年年说要发展，要投资，要建设，可我们……连进村唯一一条路都没能好好修缮！
东阳山多美的地儿啊，就因为一条路，把村民们的希望全都堵在外面！去年要不是昇昇为我们找来水果商，又联系运货商队，就咱们那条破路，谁愿意来收小西凤！这可是一千万，不是十万也不是一百万啊！这些钱能真真实实给咱们村带来多少好处啊！”
“我知道，可是老王……”汪知静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东阳村确实很需要这笔钱，但同时她也理解骆彬不同意和秦旭合作的原因。
因为……
她看向许昇昇，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骆彬不想用一千万把他们的昇昇“卖”了。
许昇昇到马厩找骆彬时，他正在给马场的马刷毛，大白看到她，马蹄子“哒哒哒”地往前走了两步，低头亲昵的蹭了蹭她。
许昇昇搂住大白，在它脖子上宠溺地拍了两下。
骆彬回头看到是她，没什么表情地转回了头。
“骆叔，我来吧。”
骆彬没拒绝，把刷子交给许昇昇后，沉默地靠在一旁的木头栏杆上。
许昇昇虽然在京城长大，但因为从小泡在马场，对马场一应事务都熟悉，刷马毛是养马的必修课，从小她就跟她爸爸一起刷。
她卷起卫衣袖子，认认真真地干活，直到把马厩里的马全都刷了一遍，骆彬才开口：“我不是不同意合作，秦旭那人我看着也挺不错，但……”
“一千万……”骆彬叹了口气，“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事儿，他拿这些钱为难你怎么办？”
“我知道，”许昇昇说，“反正我听你的，你不愿意，那就不合作。”
“我也不是……”骆彬拧眉，“我当然希望马场和东阳好，可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旭为什么突然对马场的改建感兴趣，更是一掷千金地投资。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宁愿他就是个普通的游客，不是什么投行大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那么大笔资金，他怕他是一个把钱和人心化为一谈，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他怕眼前这个为了避开伤害才回到东阳村的姑娘，再一次被伤了。
“如果你信得过他，那就和你汪姨他们好好商量，别吃亏就行。”骆彬出来冷静了一段时间后，也觉得自己刚才拒绝得太武断，太自私。
听出他语气里的妥协，许昇昇才松了口气。
她认真地对骆彬解释：“骆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有得必有失，他拿出那么一大笔钱，肯定是要有所回报的。既然他要，那我们就给。”
“昇昇，你有没有想过……”骆彬欲言又止，“他要的回报是什么？”
“我知道，”相反于骆彬的担忧，许昇昇坦荡道，“骆叔，不管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是一个精于谋算的投资客，对于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赚钱更重要。”
“其实我和汪姨早就商量过了，如果有人愿意投资，且不插手翻新改建事宜，我们可以给到投资人最高百分之七十的收益回报，还有东阳村其他项目的优先投资权。骆叔，你觉不觉得，秦旭提出的那三个条件，是建立在他早就知道我们能给出的最后底线上？
他为什么说自己不能做明面上的投资人？因为他们投行有行业标准，不能超过一定比例的收益回报。而他一开口就是一千万，是想直接把东阳村其他待开发的项目都‘预定’了。”
至于必须有一个随时与他沟通联系的项目负责人……
“他就那么自信，我们能给他赚钱？”听她一分析，骆彬转过弯来，但随即也问出对这件事最大的疑惑。
“能，”许昇昇自信地说，“他看过东阳的日出，见识过百鸟笛，也去过露营地，所以他相信我们能给他赚钱，赚很多钱！”
还有……
回忆起那天的事，她笑窝深了深，“那天我上山救援，把他们带下山时，他一路上一直在观察，偷偷拍了很多照片。”
准确来说，在东阳的这几天，秦旭和张扬两个人，时不时地一直在拍照。
在露营地时，张扬对马场翻建提出的那个方案，也许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他们一直在找一个提投资的突破口。
但不管是脑子一热，还是蓄谋已久，这一千万她都不可能放过！
“我们就差一条笔直大道！”说到这儿，她不由地激动起来，“骆叔，他知道我们就差一条进村的好路，只要有这样一条路，东阳就能发展起来，小西凤，马场，露营地……这些都不会再被隐没！”
他心思深沉，她也不是小白花，该有的心机一样没少。
那条进山颠簸到张扬差点吐的土路，对比位置景色绝佳的露营地，会让人心里产生遗憾。
人都是有分享欲的，希望被人看到震撼过自己的美景。
“那一千万里的一部分资金可以用来修缮进村的路，马场的改建和修路可以同时进行。”马场办公室里，秦旭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骆彬离开后，许昇昇也跟着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王平蔫头耷脑，躬着背坐着抽烟，汪知静和秦旭坐在办公桌里外，在计划书上涂涂写写。
“没用的，”王平叹了口气，“骆彬要是不愿意，你投再多的钱合作也得黄。”
秦旭笔尖顿住，看向汪知静。
汪知静：“骆彬他……”
“我们要是把合同签了，骆彬能和我们拼命！”
王平狠狠抽了一口烟，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被压着的怨气终于在汪知静朝他使眼色时忍不住爆发。
“你别替他打掩护了！就骆彬？为了山上那几只鸟，和游客发生多少次冲突了？上回你去派出所捞人的事，你以为大家伙儿都不知道？”
“他是林站负责人，有人偷猎山里珍惜鸟禽，他要阻止我没意见，但人家就是爬爬山，拍拍照，就触他逆鳞了？”王平指着窗外可以瞥见的马厩一角，“就他和他的马，他的鸟要保护，咱们东阳村的村民就不值得他同情？”
“老王！”汪知静出声喝制，“别说了，像什么样子！”
“这样吧，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秦旭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回京城，在这之前我们都可以再坐下来谈。”
“明天一早就走？”王平脱口而出，“那怎么来得及？说服骆彬那个老顽固……”
这时汪知静的电话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再抬头瞥了眼窗外的马厩后狐疑地接起电话。
“什么事……”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汪知静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点开了免提。
话筒的杂音中传来骆彬的声音——
“秦旭，到马厩这里来，我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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