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官家的家务事(六)
“我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个国家基础之一就是土地国有。这点绝不能动摇。”赵嘉仁的声音铿锵有力。
话音方落,那帮工科男属性的家伙们立刻热烈鼓掌。
赵嘉仁手一挥,这帮接受过军训或者是军人出身的工科男们马上安静下来。赵嘉仁继续大声说道:“学社招收学员,第一要求就是相信唯物主义。之后还需要加上新的学社理念,这个土地国有制也是学社成员必须坚守的理念。”
学社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年轻一辈想成为官员的最大途径。对于赵嘉仁掌握的朝廷与官府,想成为干部,有学历,参加考试,热爱祖国,满足这些条件之后就可以。但是年轻一辈想成为官员,要么是每三年参加一次科举科考试,在千军万马里面闯过这个独木桥。
便是如此,现在科举科考试里面有了越来越多的制科考试内容。一个参加科举科考试的人,若是坚持认为大地是平的,那就一定会落选。除了自然科学内容之外,因为科举科的考试题目需要由赵官家确定,自然不能摆脱全新的意识形态考试。参加考试的人若是相信世间有宗教组织宣传的神佛,那也一定会落选。
现在赵官家公开表示要坚持土地国有制,进士出身的官员都变了脸色。这意味着以后大宋官方的立场必须是土地国有制。
“官家!”有人站起身来。文天祥一看,竟然是他以前在松江府当知府时候的手下徐俊如。只见徐俊如面如土色,但是坚定的说道:“官家若是如此乱命,臣只能请求脱离学社。”
“可以!”赵嘉仁回答的干脆利落,“脱离学社自有规矩,你现在就去找你们学社的负责人,按照规矩实施脱离手续。”
听到这里,文天祥只觉得汗毛倒竖,他忍不住大声说道:“官家,请不要这么着急。”
话音方落,孙青也呵斥道:“徐俊如,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撒什么娇啊!你是觉得官家事情太少么!”
这两人都是遇到突发情况,所以忍不住出言阻止,但是却意外的如同一唱一和。赵嘉仁盯着两人看了片刻,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在外人看来,赵官家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
文天祥完全不理解徐俊如这么一个在松江府当过官的家伙到底是哪里吃错了药,竟然公开反对起土改来。对于文天祥个人,他在国家面对破灭危机的时候就明白了很多事情。譬如,一个国家想要有力量,就得天下为公。以前那种养士的制度只是养出一队大地主,这帮人在国家危难之际可不会想破家为国。他们就如同吸血虫一样趴在大宋的身体上无尽的吸血,仅此而已。
所以赵嘉仁在松江府搞的土地国有制虽然让文天祥怀疑会不会重蹈贾似道公田改革的覆辙,但是文天祥并不反对土地国有制。等松江府在土地国有制下快速发展富甲天下之后,文天祥就不再反对土地国有制度。
在当知府的时候,文天祥觉得徐俊如也很努力工作,却没想到这厮竟然拼着退出学社,也不肯支持土地国有制。见到户部尚书孙青也参与阻止矛盾公开化,文天祥就直接问道:“徐俊如,你若是反对土地国有制,为何在松江府的时候不反对。现在怎么就反对了!”
听了文天祥的质疑,徐俊如带着悲愤对文天祥说道:“文知府,你问得好!我要是反对,本该早就反对,为何现在才反对。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我在各地为官,见到太多官员利用土地国有制来刁难百姓,勒索地主。原来的时候土地都在地主和百姓手中,地主和百姓努力经营。现在很多土地归了朝廷和官府所有,这帮人就拿着分配权作威作福。我数次投诉,消息总是如石沉大海,没了踪影。而每次投诉之后,总有人要刁难我。五年前我就在松江府做副处。现在已经到了凤阳县当了个正科。我个人官位倒是无所谓,可两淮官员比起江南更黑更贪。这么搞起来,只怕要激起民变啦!”
徐俊如话音未落,凤阳县之上的知州已经额头暴青筋的站起身河道:“你胡说什么!”
话音未落,不少两淮官员仿佛被捅了肺筒般纷纷对着徐俊如怒骂。
文天祥瞠目结舌的看着全新的变化,他发现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看着仿佛在挑战土地国有制的徐俊如竟然是一个宁肯牺牲自己官位和学社职务都要维护土地国有制的坚定份子。
“徐俊如,你好大胆!”
“徐俊如,你在官家面前如此校长,乃是大不敬。请官家诛之!”
不少官员气急败坏的对徐俊如进行了猛烈抨击。在以前的朝廷中常见的话听在文天祥耳朵里,让他觉得挺悲哀的。大宋的亡国危机才过去几年,朝廷的风气就已经开始向以前复辟。
“徐俊荣的事情且不着急。”赵嘉仁开口了。他语气中倒是颇为有嘲讽的味道,“徐俊荣,你且不用去学社,你现在就去吏部把你举报的向吏部尚书讲一遍。虽然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你不会全都忘光光了吧。”
“遵旨!”徐俊如用一种并不算是服从的语气应了一声,接着就大踏步离开会场。
文天祥再看周围的人,只见不少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件事若是吏部追究起来,那就是好多官员干部要被开除。这么多的职位变动,甚至会引发政坛的剧烈震动。文天祥看着赵嘉仁那看不出表情的严肃面孔,突然有些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赵嘉仁自己私下弄出来的。
以前的时候运营朝廷乃是丞相的职权,官家高高在上,当然不会搞什么小手段。现在赵官家将朝廷大权全部抓在手中,不仅直接指挥各部,还建立起了全新的制科与学社。权力已经超越历朝历代的皇帝。这种时候任何一个激烈变化背后也许都有什么阴谋。
就在此时,赵嘉仁说道:“此次两淮土地国有制必须要做。所以你们除了要了解两淮的产业布局,也要把这个宣传下去。在地方上得到百姓的回应。”
又谈了几句,赵嘉仁竟然就把会议交给主办的户部,他自己离席了。
赵嘉仁并没有策划此事,对于徐俊如揭发的问题,赵嘉仁其实也早就有了解。此时赵嘉仁并没有去吏部,这件事在赵嘉仁看来完全是吏部尚书能够处理的问题。若是吏部尚书处理不了,那就可以免除吏部尚书,再选一个新的吏部尚书。此时赵嘉仁选择了回家。
一到家,赵嘉仁就把长子赵谦叫来。他问道:“赵谦,我昨天说的你想的如何。”
赵谦看着有些意气消沉,他低着头想了一阵,这才说道:“爹,你所说的东西,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一个人做的事情难倒就可以放下不管不顾么。然后用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做借口,岂不是更加奇怪。”
赵嘉仁心中叹口气。他昨天给儿子摆事实讲道理,其中将史玉柱的事情改头换面的讲了。其中的核心就是史玉柱搞巨人集团失败之后,他就放下了以前,专心搞了新的脑白金的项目操作。便是之后的新项目大获成功,史玉柱也没有要重建巨人集团。
对于这种选择当然有很多商业上的考量和解释,但是赵嘉仁看重的乃是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和心胸。在很多人看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若是以这样的态度做事,史玉柱还清了欠款之后,就该重建巨人集团。用这样的方式证明,我史玉柱回来啦!
但是史玉柱没有。从心理学角度,这种选择无疑是明智的。放弃过去,不仅是对往事说拜拜,更是知道了自己的沉没成本,并且果断的轻装出发。
赵谦昨天承认了他面对战友的死亡,心里放不下。觉得只有获得对蒙古的全面胜利,才能告慰战友的在天之灵。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讲,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但是对于一个要承担巨大责任的成年人,这念头就太幼稚,不成熟。
“大郎,你不能用你那一瞬间的想法去看问题。你的战友们参军打仗,目的不是在陕西战死。在什么地方战死,那是战争运行时候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在这点上,我承认是我逼着你去参军。所以你觉得参军只是顺从了上位者的命令,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现在可以和你那些没有战死的战友们好好谈谈。可以去看看那些战死战友的遗书,了解一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听了赵嘉仁的话,赵谦用一种怨怼的目光看向赵嘉仁。听到老爹亲口承认逼着赵谦从军,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赵谦的内心。每次回想起那些令他无法接受的经历,赵谦就会经常想,要是老爹赵嘉仁没有逼着自己参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这个怨怼终于被承认,赵谦只觉得充满了杀戮的错误世界突然恢复了正常。努力瞪着老爹一阵,赵谦抬起手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这么久了,赵谦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常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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