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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危险气息


  牛轲廉跟随相爷从大理寺回相府。

  一路上,相爷阴沉着一张老脸,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

  牛轲廉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相爷,看着相爷那满脸的褶子,紧皱的双眉,微闭的双眼,他心里直发毛。

  这一路行来,相爷坐在马车里,背靠着后座,眉头拧成死结,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这样的情形,令牛轲廉越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不停往黑暗里下坠。

  他了解相爷为人凶狠残暴,阴险狡诈,无论对待下人或手下,都是很绝情。一旦触怒了相爷本人,轻则毒打一顿,重则小命不保。

  回想自己在公堂上的表现,牛轲廉浑身冒出阵阵冷汗。初冬的寒风,从车轿缝隙灌进来,那寒风吹到牛轲廉身上,他竟是浑身瑟瑟发抖。若是让旁人看见,会以为他是被冻得发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

  一种濒临死亡边缘的恐惧,没来由的席卷了他的感官,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遭遇。

  因为,这一路上,相爷都不曾开口跟他说话,不,甚至连个眼色都不屑给他。

  相爷本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心腹,有什么计划大多会跟他说。为此,他知道了很多相爷的内幕,掌握了很多相爷的把柄。往日里,相爷不说有多器重他吧,遇到烦心事还是会跟他吐露一二的。

  而今日呢,明显相爷看起来心事重重,一脸阴郁,却不开口跟他说半句。他并不认为相爷单单是在恼怒与楚天阔有关的事,他知道相爷对他相当恼火。

  相爷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沉默如此之久,牛轲廉认为这只有一个解释,相爷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其中,定包含了除去他的计划。

  牛轲廉的脑中,不由浮现出相府里曾经惨死的一张张下人面孔。他们大都是背地里议论过相爷,或是做错了事,又或是逆了相爷的意,还有的很无辜,无意中触了相爷霉头。

  他们还不知自己犯了何错,就被相爷一声令下,活活给弄死了。而他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往轻的讲,他惹恼了相爷,往重的讲,他背叛了相爷。

  牛轲廉不寒而栗,不知回相府后,相爷又该怎么对付他呢?

  此时,他才羡慕起许秀才来,原来觉得许秀才死得悲惨,现在他觉得,许秀才死得其所。为救心爱之人而死,起码死得有价值。至少,烟香偶尔响起许秀才来,还会感激他救命之恩,为他掉两滴眼泪。

  回想自己,牛轲廉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他若是这样死了,岂不是永世不得翻身了?他早就意识到自己错误,打算要改邪归正了。他若是这样死了,好不甘心。

  他还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要做人证,要扳倒相爷,让相爷得到应有的报应。他要为自己的过去赎罪。

  可是,不管他求生的意愿有多强烈,相爷要他今日死,绝不会留他过明日。相爷的手段,牛轲廉是清楚的。

  在公堂上,他虽然没有光明正大说出对相爷不利的话,但是他也没有如以前那么一心维护相爷,与相爷站在统一战线。

  他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的异心,却在公堂上意外流出来,敏锐无比的相爷,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他的异样?

  若不是相爷发现了他心存二心,对他有了杀意,又怎么会对他如此冷漠?

  人的第六感是无比正确的,牛轲廉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已经有了预感,相爷这次不会放过他了。他的心里已经背叛了相爷,自身又掌握了相爷那么多把柄,清楚相爷的底细,就连夏荷之事,他都略知一二。

  对相爷来说,不能为己所用的人,他会杀之而后快。

  一股寒意从牛轲廉的脚底升起,并快速窜上他的大脑。死亡还未来临,他就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危险气息。

  牛轲廉本觉得许秀才死状很惨,现在他满脑子想象出来的,自己的死状定然比许秀才更加惨。

  他开始惊恐起来,内心惴惴不安。死亡已经逼近他了,想逃避是不可能了,之希望能死得快点,不要太痛苦就好。让他像侯老爹那么咬舌自尽,那是不可能是,他做不到。

  明知道这是一条通往死亡之路,他却无法中途逃跑。马车外,那些守卫包括车夫,都是顶尖高手,他休想逃离。此刻,他好羡慕楚天阔高深莫测的武功,但凡他能有楚天阔一成武功,他就能逃之夭夭了。

  就在牛轲廉心乱如麻、胡思乱想间,相府已经到了。

  车夫扶着相爷下了马车,牛轲廉恍惚间见到,相爷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又或是他看错了,总之他惊得根根汗毛竖起。

  两人进了相府后,相爷仍是一言不发,迈着快步往书房而去。

  牛轲廉想象中的相爷暴虐并没有到来,他有些摸不着北。莫非,是他判断失误?

  难道说,相爷一心对付楚天阔,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举动?是他太敏感了吗?

  回来的一路上,他满脑子都在思索这件事,以为到了相府,相爷会命人拿下他。然后,开始对他的虐待与残害,以发泄心头之怒。

  事实却相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显得风平浪静。他觉得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并没有放下心里的负担。

  牛轲廉站在原地目送相爷走远,直到离开了他的视线,并没有巴结讨好地跟随相爷而去。

  他当下回了自己房间,拿到他窝藏的那件金丝软甲。金丝软甲是相爷让他拿去丢掉的。他自己留了个心眼,把它藏了起来。当初,相爷十分信任他,并不知道他违背了相爷的意思,自己擅作主张胆大包天地把金丝软甲藏了起来。

  而此时,金丝软甲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一一旦被相爷发现,恐怕他就不是活活被打死那么简单了。相爷会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放了他的血。

  越思越想越慌乱,牛轲廉想着趁此时逃离相府,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决意要逃离相府,他赶紧开始收拾东西,把一些金银细软,连同金丝软甲放进包袱里。收拾完,刚想带着包袱逃离相府,突然又折了回来。

  他忽然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带着包袱离开是极其不明智的。带着包袱目标大,非常显眼,难免会被撞见了,到时被拦下盘查询问怎么办?

  万一带着包袱被抓住呢?他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若是不带包袱离开,比较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与怀疑,成功离开的概率大些。

  对他来说,命肯定比财物来得重要,命都没了,再多钱财也花不成了。

  为了活命,牛轲廉便放弃了许多古董名玩、金银财宝,只是把平时积攒下来的银票揣进兜里。究竟带了多少银票,他也来不及数,只觉得数额挺大,以后省吃俭用的话,应该够他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他只恨自己不早点决定离开,现在才决意逃离,恐怕有些晚了。现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虽然晚了,他还是得放手一搏。如果他能胜利逃出相爷的魔爪,等待他的将是全新的生活。

  银票轻便易携带,怀里揣着那么多银票,外表却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然而金丝软甲呢?他怎么把金丝软甲带走?若是塞在怀里,一看就是鼓鼓的,很容易让人察觉。

  可是,金丝软甲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带走的。这可咋整?想了想,他决定将金丝软甲穿在身上。

  俗话说得好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金丝软甲穿在身上,比直接拿走更安全些。

  书房里,相爷正在交代孙山办一些差事。

  这个名叫孙山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落魄书生。他是在许秀才死后,相爷重新选拔出来的手下,相爷准备把他培养成得力助手,当他的左膀右臂。

  孙山这人,除了年纪比死去的许秀才大了些以外,性情与许秀才相似。但是,据相爷的初步考验,孙山比许秀才忠心多了。

  或许,相爷就是看中孙山忠心可表日月,才一步步提拔他的。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相爷对夏豪和许秀才挺失望。他们本来年轻有为,只要对他忠心,办好他交代的差事,定能前程似锦。奈何两人都是把命断送在女子手上。

  吃一堑长一智,以是,相爷学聪明了。他再培养心腹,不再找年轻人,专找孙山这样的成熟人士。

  一听到孙山这名字,大概人人会想到一个词,名落孙山。没错,孙山命运诸如这词语,他几次参加科举,却是名落孙山。因此,他还怪过给他取名的爹娘没有文化,取了这么个晦气的名字。

  不知为何孙山考试不行,但是他脑子真的好使,鬼点子贼多。他一遇上相爷,那犹如是山贼遇上土匪,同流合污。

  相爷以为,有了孙山这样的心腹,何愁诸事困扰。只是,他与孙山相处日短,还未完全信任他,算来仍在考察中,所以并未让孙山陪同他去大理寺差价审案。

  兴德元年,洪高德称帝,建立大西国,定都凤城。政权建立初期,周边国家对大西国虎视眈眈,无端挑起战火,洪高德皇帝御驾亲征。出征前,西宫娘娘许贵妃怀有身孕8个月。皇帝拟诏,若生皇子,取名洪承业,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离宫后,夏皇后使计让许贵妃滑胎,谁知,天不遂她愿,许贵妃腹中胎儿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宠爱许贵妃,现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宝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吗?听西宫里的宫女说,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爱,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间有一股正气,长大后定是个好皇帝。”

  这是皇后宫里的小宫女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即使她们不议论,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设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随即招来自己的哥哥相爷和御前侍卫总管楚祥共同商议对策。他们密谋好了要火烧西宫,由楚将军执行。

  在关键时刻,楚将军放弃了加害太子的念头,以自己的亲儿子换取太子出宫。

  许贵妃哭哭啼啼间,把心一横,拿起发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儿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许贵妃痛的肝肠寸断。她颤抖着双手给太子挂上块玉佩,那是皇上亲赐的,当今世上,仅此一枚。

  许贵妃给楚祥磕头,声泪俱下道“楚将军,请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宫来世再报。”

  “娘娘,万万使不得,快快请起……”说话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楚将军抱起太子,从侧门匆匆逃走。

  许贵妃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御医凤南阳。传说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号算命先生鬼见愁。他能掐会算,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将军儿子,施展轻功,在皇宫中穿梭自如,轻易甩掉宫中侍卫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烧西宫,许贵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点尸体时,发现少了一个婴儿尸体。加上楚祥将军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爷断定,太子极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杀楚祥将军。

  兴德四年,皇上凯旋而归。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瞒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许贵妃当真死于意外。他时常做梦梦见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调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踪,凤南阳也消失匿迹。

  兴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对这儿子,显然没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迟迟不下诏,册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驾崩,皇位迟早是她儿子的。不过,她还是有所顾虑,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杀楚祥,楚祥伤重而亡,太子却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来,太子音讯全无。倘若太子还活在世上,那么他将是洪承安继承皇位的最大威胁。况且,一旦此事揭发,她跟相爷必将大祸临头。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励精图治,知人善任,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洪帝日渐衰老,越来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终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凤南阳潜入宫中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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