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狂徒

　　秋明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风景有几分熟悉，似乎确实是被河伯一下子送到了陈留。虽然享受了一把瞬移的滋味，可是秋明还是满心愤懑：“那家伙又一声不吭地吞了我的奖励，下次再见到，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陈留是个大城，进出城门的人员非常之多，陡然在旁边多出来秋明这么一伙人，把附近的民众都吓了一大跳。很快就有人叫来了城门校尉，校尉抽刀道：“你等是什么人？来陈留作甚？”

　　曹操看见他却是一喜，连忙上前相认。原来此人乃是何进部将吴匡，奉将令前来陈留把守城门，防止合肥侯作乱。据他介绍，城内现有张郃、穆顺守住蔡府，城外十里有刘表、于禁大军驻扎，当真是万无一失，只等秋明曹操一到便可行事。

　　秋明暗暗咋舌，从这些不止来看，大将军何进对梁孝王墓里的金匮可比天子紧张多了。天子刘宏也就是下了一道口头命令，最多再加上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何进却是把他明里暗里的力量全都用上了，完全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不过想想也是，要是合肥侯登基称帝，何进就要被剥去所有的光环，成为人下之人了，这恐怕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吴匡一边领他们进城一边道：“总算把你们等来了，这几天蔡府可有些不大安稳。”

　　曹操眯起眼睛道：“这样的布置，难道还有歹人敢来冒犯？”

　　吴狂摇头道：“不是歹人，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每日都找上门去要与蔡伯喈公较量诗文。蔡公哪会去理他呢？连日来都只闭门不出。有不少其他的文人名士为蔡公出头与他会文，却都败下阵来，倒让这少年名声大噪了。”

　　周瑜一听说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立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叫道：“哪家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待我来会他一会。”

　　司马懿看了看他，摇头晃脑地道：“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周瑜大怒道：“你可是小觑我么？”司马懿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语气随便说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蔡文姬听见自家父亲被人堵得闭门不出，又见他二人嬉笑打闹，忍不住冷哼一声，两个小鬼头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甄宓见他两个表情有趣，却是呵呵笑了起来。

　　蔡文姬对秋明道：“父亲是个极方正的人，只埋头研究经史著文立碑，口才却不甚佳。今日竟然被个少年欺到门上，你看怎么办？”

　　秋明笑道：“女婿即是半个儿，象这样的熊孩子，我随手打发了就是，有什么打紧的？”

　　蔡文姬神色稍霁，正要再说，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鼓响，音节殊妙，渊渊有金石之声。蔡文姬和周瑜都是脸色大变道：“这是渔阳三挝，如何能精妙如此？”紧接着听见鼓声中有人长歌道：“伯喈文章传卅年，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秋明大怒，朗声吟道：“蔡公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鼓声戛然而止，前方街口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是哪位高人出言讥刺？祢衡在此恭候大驾。”

　　秋明心中恍然，原来是这个家伙，怪不得如此狂悖无礼。看见秋明从车厢里钻出来，曹操策马上前道：“则诚勿须与他多言，我们做正事要紧。”

　　秋明笑道：“小孩子嘛，随便玩玩就好，况且这里堵成这个样子，不把他赶走，我们怎么过去？而且，这个时候出现在蔡府捣乱的人，你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曹操又眯起了眼睛：“你是说，他是那边的人？”

　　秋明道：“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他这样在我岳父门口闹事，于情于理，我都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尽了我为人子婿的本分。”

　　曹操看了看眼前看热闹的人群，几乎把这一片街口围得水泄不通，叹口气道：“总之，不要节外生枝误了大事才好。”

　　秋明哈哈一笑，跳下马车往前走去，旁边有人认得他的，大声叫道：“是蔡府的女婿来了，上次大婚时来过陈留的。”又有人道：“好好好，丈人不出面，女婿来应战也是一样的，可千万不要堕了蔡公的威名。”

　　人群闪出一条通道，秋明看到在通道的尽头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长身玉立仪质风流，光着上身现出一身白肉，高举双臂擎着两个鼓棰，眼神锐利神情倨傲，颇有目无余子之意。

　　曹操有点看不下去了，扬鞭而指道：“长街之上裸露身形，何以如此无礼？”

　　祢衡仰天大笑道：“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

　　曹操冷笑一声：“你为清白，谁为污浊？”

　　祢衡笑道：“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寒士，是腹浊也；常怀悖逆，是心浊也！”

　　看见曹操无言以对，秋明冷笑道：“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地本为一体，何分清浊？”

　　祢衡眼中放出异彩道：“正因为世人清浊不分，所以你看我是个清的，我看你却是个浊人。唉，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

　　秋明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清又何妨，浊又何妨？”

　　祢衡一哂，正要说话，城门校尉吴匡叫道：“你们两个别再清清浊浊的，绕得我头都晕了。你这少年，速速让开道路，否则我要抓你去见官了。”

　　祢衡傲然道：“民不畏官，奈何以官威欺之？今日本是以文会友，我有一联，若能对得上时，便放你们过去又如何？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增色。”

　　秋明应声而出：“惊蛰未闻雷，击数声鼓，替天地扬威。”

　　祢衡嘴角现出一丝诡笑，侧身让过一旁，现出身后一面大鼓。他将两个鼓棰递到秋明手中道：“既如此，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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