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文明人

　　马林听取了李赫男的建议，去尝试着接触那些滞留在上海的白俄人。李赫男却没有时间顾及他这个突发其想的革命建议了。

　　李赫男匆匆来到治安组，找到了刚刚忙过高峰时段，稍稍轻松下来的陈果夫。

　　“陈先生。”

　　“阿男。我可不敢称先生，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叫我同志也可以。”

　　“陈大哥。你这里有没有杜月笙的电话？”李赫男也没有时间跟陈果夫计较称呼的问题。

　　“你们有什么事情找他？”陈果夫已经成为蒋志清指挥这次行动的总助理，需要了解各组的一举一动。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但我们需要跟他核实一些情况。如果消息属实，再来通报指挥部。”

　　“鑫宝。你过来一下。”陈果夫挥手叫过一名年轻人。

　　“阿男。这是杜先生手下得力干将高鑫宝。鑫宝，这是行动组联络员李赫男。”

　　那名年轻人微笑着说道：“我们中午刚刚见过面的。”

　　李赫男点头说道：“是的。我们作过自我介绍。”

　　陈果夫拿起刚刚整理出来的各组情况通报，对他们说道：“你们谈。我去一下楼上。”

　　“好的。”李赫男两人目送着陈果夫离开。

　　“高大哥。我想跟杜先生通个电话。”

　　高鑫宝拿起电话摇了起来。要通之后，简单跟杜月笙说了下情况，把电话交给了李赫男。

　　“您好，杜先生。我是行动组的李赫男。”

　　“呵呵。我们在百乐门见过面。你是九爷带出来的，是三哥的小兄弟。”

　　“你认识袁克文吗？”李赫男略过两人的客套寒暄，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当然。你们有事情找他？”

　　“是的。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跟他见个面。”

　　“好吧。我帮你们联系一下。我会把结果告诉鑫宝。”

　　“谢谢。”李赫男略微松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电话。

　　“你找二爷是什么事情？”高鑫宝好奇的问道。

　　“许多消息还没有证实，我也无法现在告诉你。等和袁克文见过面，我再详细告诉你们。杜先生回电话请及时告诉我。”李赫男拿着保密的旗号，故作高深的敷衍着高鑫宝。

　　“好吧。你不在这坐一会儿等消息吗？”

　　“不了。我们那里也很忙。我先回去了。”

　　“好的。杜先生回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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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袁二爷正在租界工部局总裁艾伦希伯来的房间里面发泄着他的怒火。

　　工部局是外国人在上海洪门小刀会起义后，为了维护租界安全，自发成立的管理机构。工部局由董事会领导，1870年以后一般有9名董事。董事不发薪水。他们通过互选，产生总董。英国人始终占董事会大多数席位。美国人通常占1－2个席位。1873年—1914年，通常为德国人保留一个席位；1915年以后，这个席位转给了日本人。

　　工部局还设有许多的专门委员会，作为董事会的咨议机构，包括∶警备委员会、工务委员会、财务委员会、卫生委员会、铨叙委员会、公用委员会、音乐委员会、交通委员会、学务委员会、图书委员会、房屋估价委员会。工部局的执行机构由总裁和若干副总裁组成，负责处理公共租界日常事务。

　　艾伦曾经是英国大使馆的一名参赞。喜欢中国古典音乐的他，在北京的时候跟袁克文有过交往，算是谈的来的朋友。

　　“艾伦。外滩公园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袁克文面如冰霜的接过艾伦递过为的咖啡，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道。

　　“呵呵。那是我们英租界的事情。这不归我们工部局管的。”

　　“少跟爷这里打马虎眼。你们工部局就是打着民间组织的旗号，替各国租界领事们处理中国人事务的黑打手。”

　　“好吧。我的朋友。你打算说什么？”

　　“把打死中国人的凶手交出来，把那块牌子给我砸了。”袁克文站起身来逼视艾伦。

　　艾伦不为所动的笑了笑，轻轻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我没有办法帮到你。”

　　“好吧。我今天过来也不是跟你在这磨牙的。找个地方，咱们好好练练。我要跟你进行一场西方人的决斗。既然我们在你们眼中，只是和狗一个等级，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比我们高级在哪里。希望你有经常练习你的枪法，我的朋友。”袁克文从怀中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中国人俗称的德国撸子。

　　“喂喂喂。我的朋友，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把枪收起来，收起来。”艾伦吓得面色苍白，围着办公桌躲闪着袁克文的枪口。

　　门口的两名执勤警卫听到艾伦的惊叫，持枪冲了进来。

　　“让他们出去。不然我的枪走了火就不好了。”袁克文冷冷的拿枪指着艾伦说道。

　　“出去。出去。我们在排演话剧。这是罗密欧与帕里斯的决斗。”艾伦此时还想着他的颜面问题。

　　两名卫兵迟疑了一下，最终默默退了出去。他们不是相信了艾伦的慌言，是担心袁克文的枪真的走火，打伤艾伦。他们出去之后立即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工部局警备部负责人拉丁盖尔，并把袁克文的管家和司机控制了起来。

　　艾伦用尽量真诚的语气说道：“袁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打死了中国人。我们还没有找到凶手。至于那块牌子。噢，该死。我也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么一件无聊的事情。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但你知道，那个公园是私人的地方，我没有权力强行要求人家把牌子撤掉。你冷静一下，把枪收起来。你不应该这样对待朋友。”

　　袁克文冷笑一声说道：“我想是你误会了。我这是在帮你们。傻瓜。你以为现在的中国还是四十年前的中国吗？现在是民国，不是腐朽没落的满清政府。现在的百姓也不是四十年前的愚夫愚妇。是你们的铁甲巨炮轰醒了我们。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民主、什么是自由。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去年全国范围内的大游行和大罢工，你们没有丝毫感觉吗？外滩公园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死了三个中国人，三个中国勇士。听说还有四个勇士被你们抓了起来。我们不会再无动于衷的。这件事情没有完，只是刚刚开始。记住我的话。是刚刚开始。你们会交出凶手，会亲手砸了那块牌子的。”袁克文扔下手枪，转身向外面走去。

　　袁克文打开房门，外面一群持枪警卫立即扑上前把他抓了起来。

　　拉丁盖尔紧张的冲了进来，看到艾伦没有事情，这才放松下来。

　　“把他放开。”艾伦羞恼的挥手说道。看来他为了避免丢脸，跟警卫说的那番谎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警卫迟疑的看向拉丁盖尔。

　　拉丁盖尔再次向艾伦核实道：“总裁。他刚才劫持了您。”

　　“放开。他是我的朋友。他是在和我开玩笑。谁让你们进来的，谁让你们抓他的。”艾伦拿起袁克文扔在桌上的手枪走向门口。

　　袁克文面带微笑的说道：“我正想去看看那四位勇士。你还是把我抓起来吧。”

　　艾伦把枪塞还给袁克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是重要的证人。我现在不能让你见他们。不过。我的朋友。我同样不希望外滩公园的事情发生。这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事情会查清楚的，相信我，朋友。”

　　袁克文冷冷看着艾伦说道：“我必须亲眼看到他们，我不希望他们四个人出事。如果你们敢对他们用刑，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艾伦迟疑了一下，看向拉丁盖尔说道：“你们没有对他们用刑吧。他们是证人，不是囚犯。”

　　拉丁盖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从来不用刑讯逼供的。”

　　艾伦向袁克文笑了笑说道：“是的。我们是文明人。放心吧，朋友。他们不会出事情的。等调查清楚了，我们会把无辜的人释放回家的。”

　　袁克文冷笑一声说道：“鬼才信你。文明人，我呸。等着看吧。你们会为你们的傲慢和无知付出代价的。再见了，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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