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环弟

　　“少爷，您怎么流口水了？阿奴给您擦一擦！”金钏看见自家少爷傻乐得嘴下掉出一缕晶莹，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鸳鸯的手帕去擦拭，不无担忧地问道。

　　贾瑜在金钏轻柔地为自己擦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幽香，这小妮子还有体香吗，手帕怎么这么香啊？

　　“啊！金钏儿啊，少爷只是一时想到好吃的了，没什么大事！”贾瑜随便找了个借口掩饰心虚之意。

　　这时，晴雯也回到了小院，浅笑道：“少爷，您想到什么好吃的了？婢子去叫厨房给您做！”

　　贾瑜听到晴雯的话，眼神一亮，又差点流出哈喇子来，不过紧接着他颓然一叹，可惜少爷想吃的厨房做不了啊！

　　“呵呵，晴雯儿，不用这么小题大做的，你和金钏姐姐在家好好看家，少爷和向贵出去一趟，我知道你针线活好，帮少爷做一个背套，能把这支戟背在背上的那种。”贾瑜讪讪一笑，指了指地上的幽黑短戟说道，然后他便双手负背缓缓离去，向贵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晴雯看见自家少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知为何抿嘴偷笑起来。

　　“姐姐，少爷到底想要吃什么呀？”

　　金钏此时有些明白贾瑜方才的表情怎么会那么痴傻了，她嫩白的鹅蛋脸微微发红，轻啐贾瑜一口，嗔笑道：“还能是想吃什么？小小年纪就不想些好的，以后还不知道要带多少狐媚子回家！妹妹愿意给少爷吃吗？”

　　晴雯听到此处，又怎会不明白金钏之意，她尖尖的瓜子脸儿同样飞上了一抹红霞，眼睛里情意缭绕。

　　焦大急忙低头拾起地上的短戟走进小院，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贾瑜从赵姨娘门前经过时，陡然听到了赵姨娘尖利刻薄的叫骂声：

　　“谁叫你上高台攀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玩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

　　贾瑜心下一动，向赵姨娘院里走去，定是贾环受了宝二爷他们的欺负，跑到赵姨娘这里告状来了，说是欺负其实也就是贾环觉得别人全部都偏心宝玉，对他瞧不上眼，爱答不理的。

　　虽然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姨娘所生的子女也会交由嫡母带大，但是奈何王夫人那时已经生下贾宝玉与贾瑜，没有多余的精力或者说心思来带贾环，只把探春从小接了过去抚养，所以贾环在别人眼里也就成了姨娘养大的孩子，不光是主子们不喜欢他，就连下人也瞧不起他。

　　“他们怕宝玉，都和宝玉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宝玉哥哥还撵我走！”一道有些嗫嚅的声音响起。

　　“你个没良心的下流种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反倒嫌老娘是个姨娘了！你以后垫了踹窝受了气别来找老娘，去拣高枝儿飞去！”

　　贾瑜进了院门正瞧见浓妆艳抹，身姿妖娆的赵姨娘一把拧住了一个鼻涕娃的耳朵。

　　“疼！疼！母亲轻点！”贾环两只手抱住了赵姨娘揪自己耳朵的手掌，痛呼央求道。

　　“姨娘！环弟小孩子家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一下，说这些浑话作什么！”贾瑜看着眼前这个姿容出众，打扮妖艳的薄唇妇人，沉声说道。

　　赵姨娘被院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又见贾瑜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虽然心中不忿，但是却立即摆出了一副笑脸。

　　“瑜哥儿怎么有空到姨娘这里来了？”

　　贾瑜目光缓和下来，给赵姨娘行了一礼，说道：“本来打算出去逛一逛，再到家师府上学习一段时间，没想到一走到这儿就听见姨娘在教训环弟，过来说个情。”说完以后，贾瑜向那虚眼委蕤的鼻涕娃笑着挑了挑眉。

　　“三哥，你带我出去玩会儿吧，宝玉他们都不跟我玩！”贾环吸了吸鼻涕，目露期盼道，他连宝玉哥哥都不叫了，看来心里是有很大怨气的。

　　贾瑜笑了笑，正想说话。

　　赵姨娘急忙一拍贾环的后脑勺道：“这个没福气的下流种子比不得瑜哥儿是嫡出，瑜哥儿是做大事的人，别被你胡闹着给搅和了！”

　　贾环不敢顶撞赵姨娘，他捂着被拍疼了的脑袋，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望着贾瑜。

　　“姨娘，环弟如今也是主子，他不好了，自有我爹我娘管着，再不济也有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着，你别老是大口啐他！”贾瑜瞪了一眼赵姨娘，淡淡说道。

　　赵姨娘一时楞在那里，往日都是那个活龙似的王熙凤把自己训得不敢吱声，没想到今日连一个六岁的小娃娃也对自己加以呵斥，这么一大家子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不欺负她的！枉自己方才还对他百般讨好，可是谁叫自己只是个家生子的姨娘呢！

　　一想到这儿，赵姨娘悲从心来，用手帕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贾环一下子吓傻了眼，他觉得这位瑜三哥确实是不一样了，竟然几句话就把自己畏之如虎的亲娘给说哭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贾瑜。

　　贾瑜一看痛哭的赵姨娘顿时有些头大，他说赵姨娘几句没事，要是让他老子贾政知道自己把赵姨娘给说哭了可能贾政就会跟他讲讲棍棒之下出孝子的道理了，谁家的姨娘都是吹枕头风的高手。

　　“姨娘，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你好歹把环弟给养到这么大，多少也有个盼头了。”

　　“姨娘，我知道你虽然嘴上是在骂环弟，但是心里也是望子成龙，希望环弟将来有个好出路。”

　　“姨娘，瑜向你保证，将来瑜若有了出息必定不会忘了环弟，到那时姨娘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贾瑜苦口婆心地劝道。

　　赵姨娘听见贾瑜的话，觉得每一句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因而哭得更大声了，贾瑜面色发苦，难道自己这一世的处女打这么快就要交出去了吗？

　　过了少顷，赵姨娘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擦了擦眼睛，问道：“瑜哥儿，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贾瑜面带疑惑。

　　“就是将来提携你弟弟的事！”赵姨娘此时显得极为精明。

　　贾瑜恍然，淡笑道：“自然是真。”

　　“环儿，以后就跟在你瑜哥哥身边，凡事听你瑜哥哥的吩咐，他叫你往东你就绝不能往西！”赵姨娘一推贾环，语气严厉道。

　　“是，是，是！娘！”贾环本来有些唯唯诺诺，一看赵姨娘棱起的眼睛，吓得大声应承道。

　　“姨娘，我带环弟走了，这件事别告诉我爹啊！”贾瑜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赵姨娘哪还不知道贾瑜的心思，到底还是怕老子，不过如今她既然决定让儿子投靠这位瑜少爷，自然不会做出不智之举，她笑了笑，轻轻点头。

　　贾瑜带着贾环走在出府的路上，贾环忽然偏头问道：“三哥，我听我娘说你想要习武从军？”

　　“是啊，我欲效仿祖父，为我贾家再挣一个国公或者郡王爵回来！”贾瑜并不为赵姨娘能知道自己在习武感到奇怪，在这贾府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秘密，有的只是说与不说出来。

　　“三哥，日后环弟为你牵马好不好？”贾环眼怀憧憬道。

　　贾瑜看了看这个样貌本来十分秀气，却总爱虚眼看人，缩头缩脑才显得猥琐的弟弟，他轻笑一声道：“牵什么马？三哥以后让你做将军！”

　　但是，贾环却难得地站直了身体，张大眼睛郑重说道：“不！三哥，以后我就只为你牵马！”

　　环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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